屏幕里显示,对方已切断通信讯号。
收起手机,他点了一支烟,在仍留有她余香的车厢里默默地抽着:“额……”
反复回荡在耳边的,是她那一句不自知的情意外泄,“就算我再喜欢你,我也是有自尊有脾气的……”
他终于微微地笑了起来:
……唐安妮,既然喜欢上了,是不是就离爱不远了呢?
简洁明快的秘书室。
申建宗正从在靠窗边的那张办公桌上,双目专注,瘦长的十指快速地在面前的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冬日将近中午的温暖阳光,从层层卷褶的百叶窗缝隙里,偷偷溜了进来,有几缕影影绰绰地落在了他头上,
竟映照出他两鬓出现了两撮明显的白发,清晰地生出一种人近黄昏的悲哀感。
唐安妮的心也隐约不安:不知不觉,申叔竟然已经在公司服务了三十年。
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年青小伙,一直到现在的垂暮蔼蔼……
只凭着一股忠诚和责任,不可谓不难得。
为了唐氏这份工作,他没有好好地对家庭尽义务,让妻子颇有怨言。
终于,若男的妈妈在她十岁的那一年,跟别的男人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么多年,就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一起捱过来的。
幸好,若男这小姑娘也懂事,从来没有让申叔担心过。
在唐家进进出出的,也是极乖巧懂事。
母亲唐夫人也不止一次地提过,唐氏多亏有申叔一直在尽心打点,无论公司怎么样,也不能亏待了他和若男。
唐安妮想,或许,等若男留学回来,她也该好好安顿他们父女了!
沉思之间,有穿过走廊的员工恭敬地跟她打招呼,“唐小姐,中午好。”
唐安妮轻轻地颔首示意。
再抬头,申建宗修长清瘦的身躯已经自座位上站起,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大步迈了过来……
他恭谨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又扭头,吩咐办公室的助理,“你去给大小姐冲杯咖啡过来。”
年青的助理小妹领命,匆匆前往茶水间……
转身,抱着一沓文件走出秘书室,又率先在前开路,迎着唐安妮一起前往隔间的总裁室……
申建宗伸手,替她打开了门,“大小姐,请……”
唐安妮轻点颔首,“谢谢申叔。”
踩着高跟鞋走进去,她来到父亲那张宽大厚实的高级桃木办公桌前,
伸手,拉开桌后的黑色大皮椅,仪态端庄地坐了下来,一边开启电脑,一边问起公事,
“是谁要召开临时董事会?”
按理说,唐氏现在已经笼罩在黎氏财团的光环下,应该没几个人有胆子敢到这来造次的。
即便那人把她手上的股份全都夺走了,黎皓远也不会让他坐稳唐氏的江山。
他曾公开地说过,唐氏是他的半张脸面呢,岂容他人公然来打他的脸?
申建宗却略过了她的问题,转而让她签了几份公司日常的财务支出和采购明细。
直到助理小妹将她的咖啡送进来,他才转身,走过去,把总裁室的房门给关上了。
“大小姐有所不知,姚夫人和沈馨手上持有的唐氏股份,现在都集中到一个人的名下了!”
唐安妮大吃一惊!
葱白的手指一个轻颤,竟然触到手边那杯滚烫的咖啡。
被烫得一下子缩回了手,“是谁?”
申建宗俯身过来,在她耳边极是忌讳地说了一个名字,“苏维延。”
唐安妮闻言,纤细的身躯蓦地又是一个轻颤!
申建宗大概是以为,她也曾听说过苏维延在坊间的各种不良传闻,紧锁的眉目间也透出一丝隐忧,
“至于他是怎么拿到她们手中的30%,又跟沈氏与姚氏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没有得到消息。”
“虽然,沈氏和姚氏目前还没有针对我们实施什么行动,但我们不可不防!在他召开董事会之前,大小姐可得想个对策。”
“额……”
唐安妮冷笑:“他想干什么?要把我还是我爸爸赶出董事局吗?”
“说不好。最让我震惊的是,苏维延竟然提出,要重新启动‘仙尊一号’的研发案!”
申建宗说着,又打开手中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文件,放到唐安妮面前的桌子上,
“大小姐请看,这是苏维延提供的部份配方用量。”
唐安妮只看了一眼,不觉瞪大了水眸,
“这怎么可能,连我们手上都没有这么精确的数量,那个配方不是唐氏的最高机密吗?连姚氏那边都没有……”
“药剂师失踪之后,这付配方几乎都成迷了,苏维延又是怎么得到的?”
“额……”
申建宗却连连摇头,“他不肯跟我说仔细的情况,这个用量表也不是完整的。他说,他只跟你一个人谈。”
阳明山,姚府。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鸦雀无声。
沈馨双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垂眸,安静地等着公婆的审判。
今天早上,她故意支开了守在姚振宇房间外面的两个保镖,把被困在里面的丈夫给放走了。
姚振宇的头受伤了,不过,并不严重。
逃出去的这四五个小时内,应该已经处理好伤势,并且,找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的护照在姚夫人手里,她也已经给他偷出来了。
行李和信用卡以及必备的现金,她一样不少地,都给他准备好了。
临走之前,振宇哥只跟她说了一声,“谢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心口,隐隐地生出一丝痛楚:她有多希望,他能问她一声,“馨儿,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可是,没有。
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来帮他,最后,他心里想的,仍然不是她。
她该死心了吧?
不管她是否清白之躯,也不管她对他有多好,他最爱的,永远也不会是她!
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被苏维延弄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冰凉而僵滞的空气中,苏维延端在上位,冷冷地盯在下面一脸灰白颓然的沈馨……
姚时辉给他打电话说,沈馨把姚振宇给放走了。
他就立即从常住的酒店赶过来了,正好看见沈馨神色哀伤地,跪在姚氏夫妇面前磕头认错。
听说,姚家把香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着姚振宇。
姚夫人心疼宝贝儿子受伤又流落在外,正在一旁边抹泪,边怨念地瞪着沈馨。
姚时辉自然也是很在意他唯一的血脉,对待沈馨的脸色也好不起来。
姚夫人吩咐佣人,给苏维延沏了一杯茶过来,端端正正地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
苏维延不动声色地取过茶杯,端在手中,眉间有暗潮汹涌的情绪……
佣人见姚夫人没有别的吩咐了,便适时地退了下去。
苏维延则是一手托着杯座,一手擎着杯盖,轻轻地拨动着杯中的茶叶,
又低下头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嗅了一口茶的味道:是香味清冽的西湖龙井,茶质温和,不伤脾胃。
苏维延只拨弄了几下,便叠起杯盖,仅余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他低头,自缝间渗出的茶水中轻啜了一口,状似在品茶,深沉的眸光却分明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下面的沈馨身上……
他嘴角间的刻意冷漠与讥诮,似乎并没有让沈馨心生怯意?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觉得,今天的沈馨竟然有一种,像是对任何人或事都已经不再在乎、心死如灰的感觉?
甚至,也不在乎他手中的那一辑不能见光的她的片子,会对她、对沈家、对姚家,造成多么可怕的严重后果?
放下手中的茶杯,苏维延食指微屈,眉头紧蹙着在茶几上轻敲了一记,“说吧,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到底把振宇兄弟藏在什么地方了?”
他冷冽的目光扫向了下面的沈馨,刻意借用了一回娘家哥哥的身份,“馨儿妹妹,你要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振宇兄弟的至亲,担心他、关爱他的心情,不会比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