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皓远又很体贴地提出要送唐安妮去上班。唐氏大厦曾经辉煌如今却已显得陈旧灰败的招牌下,黎皓远开着他的迈巴赫62S缓缓驶了过去……
车子停下,副驾上的唐安妮低下头来解身上的安全带,邻座男人温热的脸庞却缓缓地倾压过来,薄唇蜻蜒点水般地刷过她白皙光洁的额,醇厚深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嘱咐道,
“中午双方家长见面的酒店我已经订好了,你不要迟到。”
唐安妮见他一付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不免又紧张起来:黎氏家大业大,规矩一定也很多。
十点钟不到,她就早早地赶到医院,接母亲去美容院做头发,又请了一名护工在医院照顾父亲。
拿了预约的房间,她带着母亲进去时,却又冤家路窄地撞见了从另一间VIP房里出来的沈馨。
不过,沈馨似乎并没有看见她?
她脸上卡了一付几乎遮去整张脸的墨镜,低着头,一边往走廊出口走,一边语气轻快地在讲着电话,“……他是非要跟我离婚,可是姚时辉他们不答应,一家三人正在医院里闹得欢呢!……”
“行!我现在就去唐氏撕烂唐安妮那个小贱人的嘴脸,让她变成彻底声名狼藉的小三、荡妇!我倒要看看,姚振宇他还要不要再吞安眠药,逼我跟他离婚?”
沈馨趾高气扬的脸孔很快便消失在眼前,可是,那笃笃作响的高跟鞋掷地声,却连同她那一句,“我倒要看看,姚振宇他还要不要再吞安眠药,逼我跟他离婚?”
久久、久久地,还在走廊里清晰地回荡着,一声又一声地敲打着唐安妮刺痛的心坎!
察觉身旁的母亲投来审视的目光,她勉强隐去心底的思绪,抬起苍白的小脸,对母亲挤出了一丝若无其事的淡笑,“妈,V206房,还在前面。”
唐安妮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时,吴倩怡却没有动。
伫在走廊里,沉沉地又看了女儿一眼,眸中既有担心怜悯,也有更多的不满。
“妮妮,妈咪不是不懂你的心,也不是要对你狠心,可是,振宇他已经结婚了,不管你们之前有过什么,你都要忘了……”
唐安妮涩涩地拧开了小脸,强迫自己点头答应,“我知道,妈咪……”
只是,她眼底的留恋与心痛,吴倩怡又怎么会看不懂?
所谓,知女莫若母。
吴倩怡给女儿下了最后一贴重药,“如果,你再跟他纠缠不断,就是在插足他和沈馨的婚姻,是不能被社会舆论所容忍的,身败名裂是迟早的事……”
“想想你弟弟,想想我和你爸爸是怎么把你养到这么大的,你忍心让我们一家人都因为你蒙羞吗?”
是因为太揪心,也是因为对女儿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嗔怨,吴倩怡有些失控地低泣了起来。
又害怕被人撞见,她转过身,面向着雪白的墙面默默地垂泪。
“而且,妮妮,你也不要怪妈咪,老实说,只要一想到你爸爸还瘫睡在医院里,我就没办法面对振宇……”
“妈咪虽然不懂生意上的事,但是,跟你爸爸做了几十年夫妻,我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犯法的事的!”
“为什么我们唐氏的药会被突然查出涉嫌违禁成份,恐怕只有姚家的人最清楚!”
雪白如昼的美容院廊灯下,唐安妮苍白的小脸又更加碜白了几分,清丽的眸底也渐渐地,被一种深深的自责与难以割舍的爱念,交替剧烈缠绕着,清晰地染上了一层泱红如泣的血色:母亲说的这些,她懂。
她都懂,全都懂!
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振宇哥是无辜的!
在这一场精心筹划的阴谋中,振宇哥从来没有一点儿错,甚至,他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他唯一错在的是:他姓姚!还是姚时辉与姚夫人唯一的儿子!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又攥紧……
直到——那一阵阵嵌入手心肉里的尖锐疼痛感,强行唤回她仅存的理智,她才勒令自己从情感的崩溃边缘悬崖勒马。
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母亲背后,对着空气静静地沉淀着自己翻腾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按住母亲日渐浑圆却也变得脆弱的肩膀,踌蹰不展的小脸,开口却是与之极矛盾的坚决语气,“妈咪,昨天……我……我跟黎皓远登记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