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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莘昕兰正寻得宝剑,忽听背后大笑,猛然回头,却是和尚,头生疤癣,脸带肉麻。浑身邋遢至极,手中举着果木烤鸭,呵呵笑着。
莘昕兰豁然拔剑,娇嗔道:“你谁!”那和尚伸手要抓,却见长虹贯日,剑指南山。待云光散去,再看时,和尚满脸鲜血,煞是恐怖。莘昕兰紧忙后退几步,在墙根站定。
那和尚不怒反笑,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你师父,快来跪拜。”莘昕兰斥见他疯疯癫癫,无心拌嘴,只是喊叫家丁。那和尚忽地色变,不知从何处取出袋子,若猛虎扑食,将那莘雅馨套住,嘿嘿笑道:“徒儿,莫要挣扎,为师不会害你的。”却听远处有人临近,那和尚将袋子一背,化作流星而去。
那莘太母闻说孙女不见,连失两个亲近,不禁悲痛欲绝,不几日便撒手去了,后来莘昕兰的舅公鸠占鹊巢,半哄半吓,夺了莘宸的房产田地,将那莘母赶将出去,得亏莘奕秋赶来及时,领养到静陵县去了。
却说曹钦闻得消息,那莘宸已被斩首。当即怒火冲天,自军中挑选五万精兵,欲与那亚多古麻吕决一死战。忽有诤臣劝阻:“将军不可!我军方败,敌军士气正盛,以下击上,虽伊尹不可为。往将军三思!”正视之,乃前军司马单文田。
曹钦怒道:“贼杀我友,若是不报,却与禽兽何异!”因将那单文田撞开,击鼓聚兵点将。命宋忠毅为先锋先锋,单文田为殿军,自领中军三万人马,连夜攻取冰云城。
忽有人道:“舅父好是偏心,这先锋官怎教宋忠毅作去?我看那牙多咕噜转,也无厉害处,我若和他对阵,一锤子下去,便结果他的性命。”曹钦看去,竟是魏文仲。因听他口出狂言,不禁斥道:“小子!鲁莽有余,稳重不足。你若是临阵搦战,必是身死东城。”魏文仲只是叫道:“舅舅偏心!舅舅偏心!”
曹钦见他耍起小儿脾气,可笑又可气,因令军士拉出场外。行到辕门,被葫芦城城主仇引拦下,问清缘故。因令士卒开释,面见曹钦,言道:“那魏将军彪悍勇猛,留在军中,却是何故?”曹钦道:“此子狂妄,在那阵前,恐生险事。”仇引大笑,不以为然:“有道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将军久有护犊之心,待百年之后,彼又该如何应对?”
曹钦细思,却有几分道理,因命魏文仲为副先锋,佐宋忠毅。那魏文仲恣喜不已,又感仇引恩情。
且说宋忠毅因兵一万,到冰云城下搦战,却见城楼挂着莘宸首级,不禁圆睁怒目,因令部下恣意辱骂。那魏文仲虽是调皮,可仅学了个三字经,也不逞强,单在阵中立着。
那亚多古麻吕闻说楚军来讨,心中轻视。招来诸将,问道:“谁敢迎敌?”一人迈步而出,拱手道:“末将愿往。”正视之,乃山下雄文。亚多古麻吕大喜,因命出战。
那山下雄文取了朴刀,大开城门,引军列阵。头顶红缨花簪,身披翠袍红带,真真是一员赳赳武将。执刀问道:“来者谁人?某不杀无名之辈。”
宋忠毅舞刀纵马,喝道:“爷爷乃真武宋忠毅也!”单见双刀并举,红马纵影,两人战了二十余回,正遇对手。那魏文仲看得急切,翻身上马,取来云龙锤,喊道:“宋家小子,让我来!”
宋忠毅听闻背后暴喝,不及细思,只是虚晃一刀,勒马而还。那山下文雄穷追不舍,却被魏文仲挡道。单见他虎背熊腰,白衣绯带,头顶却敌冠,手中握着云龙锤,那山下文雄不禁惊道:“真熊罴也!”挥刀作砍,却听耳畔生起疾风,衣角青丝,飘舞在空。那魏文仲暴喝一声,如青龙吟啸,两面士兵,都是纷然色变。再看那云锤掠空,如磐石飞落,山下雄文拨刀不及,竟是碎脑身亡。
魏文仲策马挥刀:“小子们!随我攻下这冰云城,杀了那牙多咕噜转!”楚军士气大涨,喊杀震天。直纱美子看得分明,忙令城门阖拢。那东岛士兵弃在城外,被楚军一番虐杀,竟是没个存活。魏文仲正要攻城,却逢檑木流矢,损失惨重,只得引军后退。
正赶遇曹钦前来,那宋忠毅翻身下马,马前埋头拱手,又将方才情形叙说一遍。曹钦赞道:“真熊罴也!”却将魏文仲叫道马前,严厉训斥。众将不解,纷纷询问其中缘故,曹钦斥退魏文仲,方道:“怕他得意忘形,伤了性命。”众将方才领悟,连称曹钦哲思睿虑。因令众军前行。
那亚多古麻吕闻说山下文雄被斩,忙将直纱美子唤来,请求计策。又有报:“楚军五万,杀到城前骂阵。”亚多古麻吕力拍紫案,叫道:“送走一波,又来一波,真当柳阳为客栈不成?”便命士兵取来铠甲,攥着流星锤,来到城门楼上。却见城外铠甲鲜鲜,旌旗蔽空,确有王师气象。
城下士卒骂阵,龟鳖介鼋,不一而足。忽见旌旗摇落,狂风四作,飞枝碎叶,沙石岩砾,俱在空中飞舞。待风消尘散,却见城头两老对饮芳尊,桌上摆着玉馔金馐。
城楼里外,都是吃惊不已,不知两人出自哪里。亚多古麻吕只觉面善,因弃了重锤,拱手道:“两位尊长,眼下干戈正起,在此饮酒,恐非嘉地。”
一位撩裾而起,手捋秋霜,笑道:“亚多小子,那****棒喝于我,难道忘了?”那亚多古麻吕猛然醒悟,因笑道:“原是北斗星君,今日再见,真是小子福气。”又问他来的缘故。那北斗星君道:“是因故人让本君前来,取头回去。”不等亚多古麻吕言语,一甩衣袖,莘宸人头便卷在袖中。对对面老者笑道:“今日两军交战,吃酒也不安生,不若携这人头,到那琼天桂下,命嫦娥斟酒、织女做舞。”
那人自是南斗星君了。听得北斗星君言语,连声叫好。因将桌子点化,归于虚无。待要离去,却被直纱美子叫住,因道:“何故太匆匆?两位仙人且到城内安歇,待夫君将这楚人击退,便与设下宴席,好生款待。”
这北斗星君有心前往,却被南斗拉住,指着项上言道:“故人差遣,耽误不得时间。”南斗星君连连称是,因而化作旖旎光彩,登天而去。
那直纱美子跺脚,叹道:“岂是上天不假我年纪?”再看城下,士兵齐刷刷跪倒,煞是虔诚。直纱美子焉能放过,因命弓弩手射下蝗雨蚊阵,只叹近千楚卒,贯脑而死。
曹钦闻见,直骂东岛无德。直纱美子轻摇华扇,充耳不闻。单令士兵死守。又招来斥候,递与书信,送往岭东山下鸿吉处。一切吩咐妥当,便走进城楼,与亚多古麻吕欢饮。任楚兵百般逆战,只是不理。
待到日落西山,凉风渐兴。曹钦恐东岛军来袭,命军后退五里下寨,只待次日强攻柳阳城。待到夜半,曹钦就灯观书,却听左近琴声悠扬,簌声如泉,滑音似剑,更有衔枚疾走,颇有欧阳公《秋声赋》之意境。那曹钦听琴度人,当是素静女子。循声追去,却见土丘之上,金翘当中,有青衣女子盘腿而坐,燕然若神人。旁立酒壶,石上置吴丝蜀桐七弦琴。那女子玉手翻飞,籁音飘渺。左右侍立两童子,不御铅华,未着锦绣,自有清秋景致。
曹钦伫立细听,却听琴声戛然。那女子盈盈浅笑,徐徐作揖,道:“不意军旅之中,有通琴者。粗莽之人,乃中经首。”曹钦大笑,从曲径登小丘,行到女子近前,拱手道:“在下楚将曹钦,夜闻琴声,不禁移步凝神,打断姑娘清静,还请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