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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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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

章维连连冲他摆手,让他赶快去找章琉姝玩。

刘启吱溜钻到帐外,心中暗说:“少值令还真是哄我玩的。还是早些说服阿爸,去放牧吧?!”

他鬼头鬼脑地在雪地上走,突然有种惘然若失的感觉,委屈万端地想:我说的不对吗?既然嫌我年纪小,为什么还要让我做少值令?

怒气冲天的章琉姝迎面走来,一碰到这凝神那发呆的野鸟,立刻刮过一阵雪旋风把他卷到僻静的帐篷后,黑着脸算账:“你和谁学的吃生肉?”

少年们怂恿章琉姝让刘启啃啃生肉让自己看。

章琉姝却亲眼看到刘启自自己的帐篷走前,当着自己的面啃生肉吃,突然觉得自己所读的书本里处处写有五个大大的字:“不能吃生肉”,不敢想象刘启的将来,深怕他会有带自己回山林穿树皮的一天。她心里已经失望到极点,若不是自幼和刘启一起长大,定然不是这样的拍拍、按按。

刘启依然忍不住为大事忧心,绞尽脑汁地把自己听到的大人的主张串起来想一遍,心说:要是两边打起来,我们会不会成为大人的累赘?

他见章琉姝无端纠缠于鸡毛蒜皮的事,更觉自己为大事犯愁是正经事,不耐烦地大叫说:“还讲这个,出大事啦。”

他不知道该不该泄露出所误知的大事,没有往下嚷,只是将眼神里揉入章琉姝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皱紧眼睛,心想:“阿舅赶我走,一定以为我是小孩,嘴巴没把门的。其实比起他们那些大嘴巴,也只有我能做得到......”

章琉姝视而不见,“啪”就是一巴掌,严厉地问:“你和谁学会吃生肉的?”

刘启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了她,关键的时候老挨打,连忙摸摸挨打的地方,气冲冲冲她吼:“吃生肉的人身体强壮。我阿爸说的。萨满也这么说。他们都说吃生肉不得怪病。老虎、狼都不吃熟肉。”

章琉姝拧住飞鸟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回去我就让人问你阿爸。看你说谎没有。他们都说只有奴隶和山里的穷部落才吃生肉......”

刘启心里无比烦闷,强打耐心地解释说:“冬天吃生肉最好就大葱,不得病,而且牙齿好。不信问问你阿爸。”“啪”。又是一巴掌。章琉姝说:“那我不管你吃什么。你干嘛让别人也吃?我阿爸给你做少值令,是要你去收买人心的,长大以后朋友多。你却把人全得罪完。有你这么笨的人吗?”

刘启气愤地反问:“我干嘛要收买?我没有人心吗?”

章琉姝大口、大口地喘气,只好说:“我不跟你说。我一定告诉你阿妈。你偷吃生肉,还狗仗人势乱整人。”刘启咬尖嘴巴,软下口气说:“阿姐。我怎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他委屈地说:“是你让我好好做少值令的。我好好地做,你却还打我。你再打我,我也告诉你阿爸去。”

章琉姝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么头疼的事,只是用一种恨不得把人撕成碎片的眼神剜住刘启,缓缓地说:“我阿爸告诉我说,他让你做少值令,是要你得到尊显的身份,你不会收买人心没关系,可以什么都不干,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得罪人。你以为你能管得住他们吗?要是能管得住,章沙獾早就管啦,他们以为是我阿爸下的令呢,要不,根本不理你。”

刘启相信自己确实有点得意忘形,倘若那些刺头知道是自己下的令,打死也不服从。他一下失望到底,心说:不得其法,没关系,我可以换别的法。可要我什么也不干,只用少值令的身份拉帮结派,不是泥偶摆设是什么?

章琉姝见他一声不吭,相信他已有所悔改,用一种冷硬的声音缓和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说:“以后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刘启委屈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转,觉得自己为大伙好的做法竟得此误解,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雄心壮志竟然被如此践踏,立刻朝章琉姝看去,却发觉章琉姝的目光中充满着愤怒,轻蔑和高高在上的意志,硬要自己去接受屈辱,带着感激去享受泥偶摆设的某种好处,逼迫自己就像逼迫那些做牛做马的奴隶,浑身发抖地赌气:“我不再做你家的狗屁少值令,辞官回家还不行吗?”

说完扭头走开。

章琉姝用几乎撕裂嗓门的沙哑声音大叫:“你要干什么去?”

刘启什么话也没有说,头也不曾一回,径直地回章维大帐,只等章维议完事就告诉他,自己不再做少值令,也不再上学,回家去放牧,不要他拿什么少值令逗自己玩,要儿子也不能要着自己。章琉姝还不常见他赌气的模样,自身后追上来,猛推一把。刘启趔趄走出几步,只道这阿姐欺负自己欺负得太过分,以脚撑地,猛地回头顶住章琉姝,因气愤而瞪圆的一双牛眼。

章琉姝想不到他还敢生气,用眼神剜着他,粉红秀美的面庞拧成难看的疙瘩,眼看刘启负气对峙,奔到跟前猛推一把。刘启几乎被推倒,爬起来,却依然扎出犟牛的模样。章琉姝一脚踢过去,怒吼说:“我让你再瞪眼?!给我滚!”

刘启似乎刹那间解脱,哈哈大笑,把章琉姝笑得失神。

他转过身子,大步往前走去,边走边冲着营地怒吼道:“你们都听着。我不做少值令啦。草原上从此多出一匹狼。”章琉姝“啪”地在他脑巴上印一巴掌,绷住脸等他回头再说。

飞鸟却再次抻抻胳膊,张舞狂歌云:“骑我灰章驹,抖我细长杆。捋羊千百头,顺风走黄川。君不见吾家白雪奔流猛,皑皑踏蹄不停休,君不闻所过熙攘吠犬狂,声声萦绕溃豺狼。”

章琉姝瞪眼盯紧他的脑勺,脚脚紧跟,看他到底要到哪去,到底要干什么。

章血、刘阿孝闻声赶来,在雪地里起伏不定,均看到他身后恶狼状的章琉姝,不声不响地贴身帐后,遥遥尾缀。刘启自顾换歌,高腔吼道:“......安能摧眉折腰事阿姐,使我不得开心颜。”刚唱完此句,就挨了一大巴掌。

他的脑袋被打低半尺,遂高高昂起,歌白:“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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