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这么问的目的并不是想知道楼里谁最美,而是好奇于谁最有特权使用此楼,那么明天她才好找机会上楼去玩耍一番。
不料紫衣少女接下来说的话就如一捧凉水,将她脑中满藏的游乐之心浇沉了下去。紫衣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后,依旧是语气清淡的说道:“花魁在去年的春天染了风寒,自此就一直缠身病榻不见好转,去年过完冬节后就病逝了。”
行走在紫衣少女身侧稍后一步的莫叶听得此言,迈出的脚步在不自觉间停了下来。
花魁啊!必然是极美的女子,那么也不会有多大的年纪,可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连小小的风寒也扛不住呢?莫叶默然感叹了一声,心中浮现一丝伤感,这种伤感不是来自于亲朋之情,而只是因为怜花逝早。
紫衣少女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异常,止步回头时,已经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水池中竹楼上被淡黄绢帘染得显出朦胧感的灯光映在莫叶的侧脸上,于无意中将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伤感意扩大了几分,见此情形的紫衣少女微微动容,但她只是语气很平静的说道:“走吧。”
莫叶不知道这位紫衣女子浑身散发的那种清淡气息,是由花魁早逝而引起的情绪,还是紫衣少女本身的心性如此,在听到唤声后连忙加快了脚步走近,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紫衣少女轻声回了一句:“不要紧。”
紫衣少女带着莫叶走进了倚着后院西面院墙所建的一排房屋中的一间,莫叶在入门时快眼看了那排屋子的房门建制,发现它们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的。
走进屋中后,莫叶就见屋内摆设的事物一如紫衣少女给人的性子一样淡素简单。不过因为紫衣少女终究是楼里的人,除了身上有一种在莫叶闻来觉得有点浓了些的香粉味儿外,在她的房间里,她所使用过的一应物件也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样的香味儿。
莫叶在来京都以前过的生活里从未碰过这类女子用品,而住在邢家村时,她的婶娘因为要经常接触食物药材,所以除了洗头发用的皂荚膏会散发一些天然香味外,就没有特别去接触过什么带香味的胭脂水粉。
黎氏平时的妆容淡得几乎寻不到什么痕迹,这除了与她的性格有关外,也是因为她基本上不怎么出门的缘故。家中除了自己之外,这唯一的女子都不喜摆弄这个,莫叶白天的时间大多又都是在书院与一群少年书生过,如果说她身上也会有香味,那便最可能是墨韵书香。
所以才在室外走了一圈的莫叶刚刚进入到紫衣少女的房间时,她几乎又要像刚才刚进东风楼时那样,一个大喷嚏差点就喷了出来,被她急忙抬袖掩嘴给盖了下去。
而这一点异状,作为主要营生就是去服侍他人的紫衣少女又怎会没注意到?她自然是不会因此而不悦的,只是今天莫叶从入楼开始,这一路以来给她的印象愈渐特别,终于让她放下了心中的某种顾忌,打开了话匣子。
“小叶小姐。”紫衣少女躬了躬身,将心中琢磨了许久才得出的个对面前这位女孩的称谓唤出口来,接着她微微一笑,说道:“你初来此地,有些不习惯是很自然的事,若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尽管放开来,如果因此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看起来对人对事态度很是冷漠,但那可能只是他们的一种习惯,因为曾经遭受过的一些伤害,他们在潜意识里习惯性的封闭自己,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别人未窥探到自己的心之前先将别人看清,以至于再少受伤害。
这种潜意识里的行为是很被动的存在,同时也可称其为一种懦弱。他们也许是没有能力或者是不想主动出击,但这也可以说他们是善良的,若人不犯其过分,他们便只愿意安静独处。
有句话叫做“莫欺老实人”,那是因为老实人为自己张开的保护外衣若被强行撕破,那么无助的他们只能是歇斯底里的还击,但若是外人以一个他们允许的方式走进他们心里,大多数人会惊喜的发现,原来沉默冷清的某一种人的心,其实清澈到了脆弱的程度。
那就宛如一杯清水,只需点墨即可将其污染,然而正是因为拥有这杯清水的人一直在努力的保护着它,所以它才能一直清澈无垢。
虽然莫叶不知道这位紫衣姐姐对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就有了转变,但她感觉到了紫衣少女此时的微笑与刚才领路时的微笑多了一丝温度,这令她自心中也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