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已经夜深,陆楠喝的有点飘,搂着叶子从最后一班公交上下来,让她自己先回去,自己坐到楼下的花坛边上发呆。
都结束了……夜风微凉,头顶星光模糊,晕黄的路灯光线斜斜照过来,她的影子落在地上,无比寂寥。
陆楠抱紧双臂,茫然的看着从暗处走来的许承洲,感觉做梦一样。
“陆楠,那两百多万的赔偿款怎么来的?”许承洲在她身边坐下,摸了盒烟出来,拆开包装拿了一支含到嘴里。“如果是借的,我帮你还,盛教授的事你只要开口,我完全可以帮你摆平,你到底在犟些什么?”
“不用了,钱是我跟家里人拿的。以后好好干,依着你们许家的家族影响力,相信很快你就会成为政坛新星。”陆楠从他手里把烟拿走,曲起食指一下子弹出去。“别学坏。”
许承洲脸上浮起怒意,又拿了一支烟含到嘴里,“啪”的一下点着火,幽幽吸了一口,非常老练的动作。
夜色下,那张清朗干净的脸庞,掩在青白的烟雾后方,模糊的轮廓里透出深深的讽刺。“陆楠,你不爱我。”
陆楠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声苦涩。“所以你拒绝?”
“你不过是在我身上,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许承洲如同宣判一般,用他雅致的语调缓缓道来:“我不喜欢穿白衬衫,会抽烟,也会喝酒。我不喜欢上素描课,不喜欢园艺,我本质上跟沈澈一样,是个彻底的俗人,不是你塑造出来的高大上的学霸男神。你有事从来都不跟我开口,宁可自己背也要骄傲的跟所有人说,楠哥不怕事。”
陆楠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嚯”的一下站起来,扭脸望向别处。“你说的对,我从来不爱你,这八年对你的好,都是我强加给你的,是我犯贱。”
说完,陆楠丢下他,头也不回头走了。
从厉漠北的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她异常庆幸,甚至还没死心,觉得还有反悔的余地。可这一刻却让她觉得,自己狼狈透顶,用了八年的时间跟他暧昧,最后一刻才看清一件事。
她所有的付出,于他,不过是个笑话。
许承洲没去追她,夹着烟坐在花坛边上,一脸落寞的望着被霓虹染红的天幕。
这就是陆楠,骄傲又自卑的陆楠。
——
周一上午,陆楠从高铁上下来,感觉还有些恍惚。
周末她回了趟家,早上是从家里走的,直接去设计院办理入职手续,不料部门办公室在哪都没搞清楚,就接到了出差的通知,票也买好了。
走出出站口,陆楠找到来接自己的项目副监理胡松,相互认识后随即上车出发赶往项目工地。
胡松因为要去接人,送她到了工地简单介绍完情况就走了。陆楠也不在意,检查完图纸就开始跟工人师傅做样品。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工作区里只剩她一个。而陆楠对此一无所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构件上。
厉漠北拿着手机,微微倾身半倚着木工操作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设计院那边说招了个专业对口的硕士生,他以为是男的,没想到竟然是陆楠,自己的新婚妻子。他来了半个小时,不过陆楠似乎一直没发现。
她的动作很有力量,每一道工序都有条不紊,像个经验丰富的老木匠。
那张过分英气的脸,没有任何修饰,跟登记那天萎靡苍白的样子,有很大差别。修的很整齐的眉,陇在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上,隐隐透出张扬凌厉的气质,鼻子挺直,唇瓣厚薄适中,形状优美。
厉漠北按了按眉心,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伸出手,在木料上点了下。“反方向,30°角,别画错。”
“嗯”陆楠点头,微微矮下身子,拿着墨斗在木料上弹线。
厉漠北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漫不经心的在她胸前扫了一圈,淡定望向别处。“有没有c?”
“没有。”陆楠不假思索的答完,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似乎跟刚才说的无关,这才回头看他。
厉漠北?陆楠怔了下,看他的目光却跟陌生人毫无二致:“您好,厉先生。”
“很意外?”厉漠北眼底滑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只一瞬便恢复清冷。“你是盛教授的学生?”
陆楠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把衬衫的扣子扣严实。弄好后瞄了瞄操作台,拿起一根拇指大小的木料,淡定的举到他眼皮底下。“先生的跟这个差多少。”
厉漠北微微眯起眼,目光玩味。他的新婚妻子,似乎不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他问她有没有c,她竟然反呛回来,一点亏都不肯吃。
陆楠执着的等着他的答案,眼底藏着几许挑衅。
“我希望……”厉漠北开口,只不过很快被陆楠打断,听见她用疏离又淡漠的语调,说:“工作是工作,我分的清楚,所以厉先生,请您也保持工作中应有的素养。”
厉漠北眉间的皱褶变深,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温温和和的嗓音没有太多起伏。“既然见面了,周五来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