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为难她了。”
身在皇家,身在皇权漩涡的最中心,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赢得靠赌输也靠赌,便是哪怕舒兰乃是多活过一辈子的人,也从不敢笃定自己能够在偏离了前世太多的今生中全然赌赢,比如在与郭络罗明珍结盟的这件事儿上,她虽是对其欣赏有加虽是深知落子无悔,却也不是没有担忧过自己太过偏信于感觉,以至于一子落错再输一生,好在如今看来,终是老天待她不薄,让她赌赢了,也让她赌赢了。
“身处其位,却能够一开始就懂得平淡才是真的道理,八弟妹称得上是灵秀之人,通常此般之人的运气大抵都不会太差,如若能熬得过眼前,那好日子怕是后头还尽有的。”
对于明珍,舒兰从不吝啬欣赏和善意。
“前阵子内务府不是刚供了些品相极好的燕窝么?并上些调养身子的药材叫人一起送到八贝勒府去,再点陈太医给她好生看看,八弟至今仍是膝下空虚,她也该为以后好好打算打算了,没得尽知道看着晖儿晙儿娴儿他们几个羡慕。”
“是,奴才知道了。”
方嬷嬷颌颈领命,可看着自家主子揭过这一头就再无接话的意思,反倒是翻起了手边的书册,却是并未就此退下,而是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憋出一句。
“主子,那,那永寿宫那儿呢?咱们就不用再做什么了?”
“方才不是与你说了么?做多便是错多,这句话不光是于允禟,也于我们,亦于她钮祜禄氏。”
舒兰看似答得随意,却还是将手中的书册暂时给放了下来。
“我无伤虎意,无奈虎有伤人心,这从潜邸到后宫粗略算起来竟也有十五年之多了,荣极一时的没少见惨淡收场的也见得多,以前刚为这皇家新妇,对于这偌大宫廷一抹两眼黑的时候,你们就总说我性子不能太过绵软,没得叫旁人欺辱了去,后来随着爷的爱重,随着几个孩子相继出世,你们倒是没再说过这样的话,可我知道你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我对她们太心慈手软了。”
“主子,奴才不……”
“我知道你们定然是盼着我好的。”舒兰挥了挥手止住了方嬷嬷的话头,语气却依旧是不急不缓,“只是这人啊,贵在自知。”
“主子?”
“我虽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看起来是位高权重,可你也莫要忘了我之所以今日端坐中宫,不过是沾了爷的光,说句大不敬的,若咱们爷是个昏庸无能的到也就罢了,任你将这后宫搅得天翻地覆,只要你有这个能耐都值不得什么事儿,可偏偏咱们爷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咱们心里有数的,他少不得心里也有分数,是以,点到即止就足够了,何必硬要自作聪明,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果呢?”
“主子说的是,是奴才,是奴才太过愚钝,未能领悟主子的良苦用心。”
“这后宫的女人啊,不怕聪明,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她钮祜禄氏自以为算计得当,满心琢磨着自己个儿在这后宫里头搅不起什么大浪,即便搅了起来,我一日在上头压着她也玩不出什么花儿,然而牵扯到前朝,我固然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将手伸得那样长,可她难道就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还是说她压根就忘记了这前朝是谁人的前朝了?”
看向永寿宫所在的东六宫,舒兰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复又淡淡的勾了勾唇角——
“等会儿午膳过后歇过午觉,你亲自跑一趟去请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