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爷热泪盈眶,老太太眼眶也湿润了,董氏笑得有几分勉强,依稀可见闪动的泪花儿。就是徐妈妈安慰的话,也有几分哽咽。家中每一个女孩儿出嫁,这一幕必定都是要上演,却只有这一次,任老爷是真的哭了。愧疚、难过,还有包括对王姨娘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和对任休月的疼爱。
以及,对任休月以后去婆家的担忧。
午时初刻,任休月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喜娘唱诺中,盖上盖头,就有永昌侯迎亲的人进来,背着新娘出门上花轿。
任家这边送亲的长辈是任姑妈,平辈的便是休竹三姐妹,因为任休兰有了身孕,这段日子不方面,今日也没来,只冯夫人和冯清来了。再说,还有孕妇忌讳送亲一说。
到了午时三刻,送亲、陪嫁、迎亲的大众人马,方才进了永昌侯府邸大门。之后的一切礼节休竹都没参与,用了午宴,送亲的人便都回到任家。
至此,任休月终于是嫁了,不过那永昌侯虽然一切礼仪都按照初婚办的,毕竟是续弦,自然不能像林家娶亲时那般热闹,到底也比任家热闹许多,嫁女和娶亲也是有差别的。这可谓是任老爷的一大遗憾,得了闲禁不住就想到,自己这辈子到底能不能有个儿子?
忙碌之后,董氏也有了忧心的事儿,那就是盛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到底是盛家有了什么变故还是别的原因?休竹的及笄礼到底是办还是不办?
倘或办了,万一盛家不来提亲,休竹以后可如何是好?不办,她又不甘心。只恨当时应该把庚帖换了,如此也算是有了保障,偏偏那盛黙君对这些事了解不深,又忙着回去接父母来提亲。
然而,想到林家林辉毁亲的事来,董氏又觉得没有更换庚帖是对的,休竹再也禁不起这样破坏声誉的事儿了。
任姑妈也显得有几分焦急和尴尬,虽然老太太和董氏都没有提,可也知道她们的心。盛家那孩子她是知道的,是说一不二的人,只是时间久了,连她也忍不住怀疑。
她当初收到老太太的信,就给盛家夫人提过,也说了休竹的年纪。盛家夫人想着是官宦世家养出来的女孩儿,还是嫡出,当时就允于了。只是后来盛黙君态度坚决,非要自己来相看,才有了相亲一事。
难道是,盛黙君回了登州,把京城有关休竹的传言说给盛家夫人听,盛家夫人反对么?可任姑妈知道盛家夫人并不是那古板肤浅之人,再说,盛黙君分明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休竹娶回去的。
倘或不是要等着任休月婚后三天回门,任家没有多少亲戚在,任姑妈也是没脸继续住下去。再有,七月初二就是休竹十五岁生日。
就连底下的下人,得了闲也忍不住说说各自的看法。
有人给予肯定的猜测:“八成是没瞧上!”
另一人叹口气道:“到底也是个没见识的毛孩子,倘或是长辈的来相看,大概早就定下来了。就是四小姐嫁去的永昌侯家,我听人说,四小姐的婆婆王夫人先瞧上的就是咱们五小姐。”
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以前不曾拿出来说,如今四小姐嫁了,为五小姐不平才偶尔说说。
又有人道:“大姑奶奶一直住着,与那家夫人也有交情,倘或真没瞧上,大姑奶奶又如何不知?你们且等着看吧,不用多久就有人来提亲了!”
另外的人只是笑笑,却没一个相信。冬灵冷眼瞧着,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屋里,就朝碧翠抱怨道:“那盛家人和林家人有什么区别?我瞧着就是现在来了,咱们小姐也别嫁了!”
别说冬灵急成这样,就是稳重的碧翠这个时候也按耐不住,跑过去问休竹,“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形?”
只因素来知道自家小姐不是那扭作态之人,碧翠情急之下也懒得拐弯抹角。看着她们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休竹一边翻书,一边风轻云淡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明天到底是晴天还是雨天?”
两个丫头唯有干着急的份儿,然而,谁会想到,事情最后会发生戏曲性的转化?
034:求嫁(1)
嫁女虽是喜事,却也带着一点儿离别悲伤的味道儿,毕竟女儿从此便是别人家的人。可比嫁女更令人难过的,就是女儿嫁不出去!
董氏这两天便是这样的心情,又因任姑妈在这儿,也只得强装出笑脸不敢把心里的难受表现出来。
合家上下无不着急的,完全没有才办了喜事的那种气氛。一转眼便是任休月三天回门的日子。一大早,董氏早早起来,打起精神料理完家里的琐事,瞧着时辰便派了马车去永昌侯府邸接任休月夫妇回来。
而这一天也就是七月初二,休竹十五岁生日。董氏虽然心里不甘,到底也没有为休竹办及笄礼,也就两件合在一起,置办了几桌招待亲戚的酒菜。
用过早饭,林夫人带着唐怡珍最早来了,陪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便去看休竹。不久,冯夫人、挺着大肚子的任休兰也到了。因林辉和冯清都要去翰林院,冯老爷有公务在身,林老爷倒是沐休,来了任家,也充当世交亲戚,算是不冷落了新婚夫妇。
休竹一大早就被冬灵和碧翠闹起来,梳洗打扮的时候,任休莲和任休桃都来送了生日礼物,怕影响她的情绪,只字不提盛家,送了礼也很快的就把话题岔开。
休竹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浅紫色衣裳,下面配着同色百褶裙,碧翠在梳头的时候,把耳边的垂发和留海绾起,简简单单梳了个蝴蝶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张娃娃脸清秀可人。
任休莲第一眼看得愣住,她从来不知道,休竹将留海梳起来后,整个模样都变了。
任休桃只觉眼前一亮,笑眯眯朝任休莲道:“五姐是不是很漂亮?”
任休莲呆呆地点了点头,休竹“扑哧”一声笑道,“不过是换了发型,哪里就变漂亮了?”
正说着,林夫人和唐怡珍进来了,唐怡珍瞧见休竹也愣了愣,随即掩饰起来,亲切地挽着林夫人的手臂,示威似地喊了一声:“妹妹。”眼底的意味说不明,不过林夫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