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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刚一进家门就被我妈拉住一顿海揍。问我们俩大半天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下地干活,为什么晚上不在家做饭。完全没有申辩的机会,她问这些也并非是要得到答案,不过是找个能打我们的理由,所以我跟高峰都没说话,等她打完我才把塞在衣服里的桃子包拿出来,外面的纸已经湿了,甜甜的桃汁味瞬间霸占了空气。
我妈看到纸包里的桃子立刻惊觉地问:“哪里来的,是不是又出去淘气了?”
这回高峰慌忙解释说:“是我哥的同学送的。”
我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我问:“鹏鹏,咋回事,你们又北村桃园了?去哪儿干啥去了?你老实说,这到底是偷人家的还是人家给的?”
我对这种不信任非常气愤,但是对于我妈的置疑又不计可施,只好把已经烂了的桃子往身边一个矮凳子一放,回身拿只碗去吃饭。
我妈看我这个样子,大概也意识到有点冤枉我们了,又小声问:“高峰,你们是去北村的桃园了?”
高峰说着“是”,也走过来吃饭,我妈就跟过来说:“就是你同学送的,咱跟人家也没有什么礼来往,干吗要人家的东西哩?”
我在心里已经后悔在路上没有听高峰的建议,直接吃个干净回来也省得这么多事了。
第二天早上我跟高峰早起去城里卖菜,因为已经去过一次,也就算是熟门熟路了,我们直接把车子拉到菜市里,那些收摊位费的看到只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卖,问了一圈说没来大人跟着,也就没忍心收,绕过去走了。
我守着摊子,给别人过称收钱,高峰就在集市上到处跑,以图找到专门收菜的,像上次一样批发出去。
还真被他找到了,我们像上次一样一次性把大葱都卖给了那个人,虽然价钱稍微低一些,但是节约了时间,没到中午两人就跑到了家里。
我妈高兴地说:“以后你们俩就出去办事了,您爸俺俩正式退休。”
高峰在一边也笑嘻嘻地说:“我还怕跟我爸一起去哩,他都不会弄事,一毛两毛钱地勒的死紧,从早上放到中午光折也得折好几斤,他都算不过来帐。”
我爸在一边听了就骂到:“日您万娘,就你孩子能,说哩好听,一毛两毛,一毛两毛你去挣来。”
高峰撇着嘴走开去,看样子很不愿意理我爸。
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我没有再提不上学的事,我妈和我爸也在积极地准备这我们俩的学费,一切都已经定好,我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却无人可诉。
本来想开学前再去看看白小红的,但是想到上次的事,也就放弃了,再者说家里这个时候也整天的忙,根本没有时间,基本我们家喂的猪和羊每天都是靠我吃饭。
中间又跟高峰一起去赶两回集,把地里的大葱全部卖完,每次也只带一百来斤,既是是这样城里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高贵和遥远了,虽然我们也只是去了菜市场,便跟别人吹牛逼的时候仍然可以趾高气扬,觉得自己好像走遍的全世界。
去中学报到的头一天,我穿了一身新的衣服,觉得自己脸上都放着光,精神亦亦。
中学的校园是在另一个村,离我们不太远,不过步行也得走上十几分钟。学校里高年级的同学都已经进入教室,而我们这些新生三五成群地聚积在校园里,等待着老师的安排。
我在人群里找白小红,她的最突出的标志永远是那身鲜红的衣服,无论冬夏穿出来都是那么明艳动人。
看见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站在一棵洋槐树下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很认真地在看,原来从我们学校来的学生有一些认识的过去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地回应着,眼睛仍然盯着书上。
我没有走过去,只远远地看着她,上午本来该升起的太阳不知躲到了哪里,空气里是一种闷闷的气息,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白小红时不时用手轻轻抹一下额头,大概是在在擦汗,她盯着书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老师过来分班的时候她才把头抬起来,顺着声音看老师的时候也就看到了我,浅笑着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悲哀的,想着上次去她家里吃桃,她会不会因为那次而在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们兄弟没见过什么世面,又贪吃?
老师已经拿出一张名单,挨个说:“念到名字的跟我走。”
先是初中一班,在念到白小红的名字时,我几乎想跪下来祈祷,希望能跟她分在同一个班里,可是接二连三的同学从我身边走到老师的旁边,却一直没有我。
我被分到了四班,从此于白小红难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