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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所发生的一切,很快被层层传递到了石勒那边。
听王阳转述的支雄鼓舞士气的语言,石勒却是微笑不语,众人也都赞:“支雄将军豪勇,当世无敌。”
一旁的慕容翰轻哼一声,有些跃跃欲试,但却被慕容?拉住。
慕容?却赞道:“石将军麾下有支雄这样的猛将,北地尽归将军矣。”
石勒闻言,干笑一声:“我乃大晋的子民,一定会替朝廷治理好北地,到是慕容将军您,您这次尽得辽西、辽东之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慕容?心底暗道:“朝廷、朝廷,鬼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朝廷……”
但表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向刘佑,见这个家伙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心里却更加提防起来。
他可不想做一个费尽心机,与虎谋皮,最后被人鸟尽弓藏的傻子。
随后,前边再次传来消息,说前边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
一切都和昨日战斗结束撤退前别无两样。
可听到平舒城的壕沟并没有重新布置、完全和昨日一样,甚至昨日遗留在壕沟上的木板都没被移动的情况后,石勒却眉头紧皱:
“王烈小儿难道放弃抵抗了么,还是又要耍什么诡计?”
石勒向张宾,张宾也摇摇头,如果是他肯定会趁黑夜对这些陷阱壕沟重新进行掩盖,只要要能给敌人攻城制造更多的麻烦。他可不相信王烈是这样“宅心仁厚”,竟然没有再次设计陷阱。
没有阴谋就是最大的阴谋,石勒和张宾这对君臣心里浮出了不好的预感。
夔安见两人表情,犹豫了下道:“主公,既然没有新的陷阱,不若一鼓作气冲上去,等到了城墙下,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也来不及实施了。”
这次刁膺却不敢再随便说话了,昨天回到军营后,他的所言所行不但为石勒所厌恶,更成为众军的笑话,甚至一些死伤了兄弟、袍泽的士兵,也对其极其怨恨。
认为是他的谗言让石勒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命令。
刁膺有苦难言,石勒这次偷袭幽州,却是筹谋已久,因此前期进行的极其顺利,如今只剩下平舒这一个堡垒,但却集中了幽州军的大部分主力。
包括段氏兄弟以及谢鲲、裴宪等幽州大员。
所以,对于平舒,石勒是志在必得,只要能攻克平舒,石勒就会如约上表,占据这幽州之地,从而建立他期望已久的王国。
他刁膺不过是顺着石勒的心思去说去做了一些,怎么就成了人神共愤的所在?
刁膺想不通,却是更加嫉恨张宾。
石勒自然不会在乎刁膺心里这些心思,刁膺不过是他豢养的一条狗,还算忠心,也有些小聪明,很多时候石勒还指望刁膺出头,为他的错误承担责任呢。
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石勒却绝没有为这放在表面的“陷阱”而放弃攻城的道理。
夔安这个主意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总算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大军已经蓄势待发,若就因为自己和张宾产生的没有根据的怀疑而退兵,对军心的打击将是不可挽回的。
军令最忌朝令夕改,那样军将不军,成为一盘散沙。
石勒的心里现在对王烈是即恨且惧,生怕这个少年再弄出什么让他手足无措的阴谋来。小心一些总是没有过错的,于是对王阳道:“传令支雄,立刻发起进攻,但要提防敌人的阴谋。”
王阳立刻挥舞令旗把消息传出,支雄接到旗手传来的命令,一声令下,匈奴汉国大军准备开始最后的冲锋。
张宾注视着这一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个对自己智谋颇为自负的男子,心底却第一次产生无力感,王烈的这些把戏说穿了都不算多么高明,但偏偏却是无力破解。
比如那个平时根本不到,但却会突然从城墙上射出致命弩箭的床弩,比如这种匪夷所思,在战争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壕沟,又比如那个坚固如铁,专用来破坏、打乱攻城机械的角楼。
这哪里是打仗,怎么感觉像是在做孩童的游戏?
这些,只有在他启蒙时,在山中学艺,闲暇时在地面上摆弄泥土和石子才会弄出来的玩意。
蓦然,张宾忽然有一种老迈的感觉,若不是自己老迈,怎么会丢失了这些奇思妙想。
甚至忘记了自己学艺之初,不正是把战争当游戏,把天下当棋盘,把人命当棋子么?
既然是游戏,自己现在却纠结于一些固有的模式,一步步被对面的少年逼迫的不能寸进,实在是有愧多年所学。
“兵者,诡道也。”张宾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第一本兵书上所说的话,那么简单、鲜明的一句话,自己竟然已经多年没有想起。
再抬起头时,望向平舒城的时候,张宾却忽然微笑了起来。
“王烈,这一阵就算你能赢,我也不会服输,我却要你还有什么手段机关,而你若离开了这些手段,又会怎样?”
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宾,却忽然升起一股年轻人的情绪,就算此战不能胜,来日他也会再与王烈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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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块木板被最前线的匈奴汉国重甲步军重新铺在壕沟上,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也彻底取代了王烈手下的狂澜军新兵,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不需要再掩藏什么实力。
墙上和墙下,双方的军官不断呼喝着手下的士兵,让他们提起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战争第三日,双方无论从精神还是**都已经达到了兴奋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厌倦。
谁先抵抗不住这残酷战争的压力,谁就将成为敌人脚下的尸体。
城墙之上,同样是五千人射出的弓箭却与昨日的准确度大不相同,但匈奴汉国的士兵也早有提防,盾牌和手中的木板竖起,都成了抵御弓箭的武器。
而且,今日匈奴汉国士兵的进攻,相比昨日明显更有层次。
前五线和两侧都是手执盾牌、身穿重甲的步军,他们负责为整个队伍提供防御。
后面几排则是步弓手,这些步弓手,都手执晋军才有的连弩,昨日王烈他们到这些连弩,就已经心知肚明,这些连弩一定是石勒攻克蓟城后得到的。
这些手执连弩的步军,专门为铺垫道路的步军提供火力支持,负责压制城墙上的幽州军步弓手。
至于那些铺路的士兵,这些人都是石勒从军中选拔出的死士,混在第二线的重甲步军身后,一到壕沟边就开始铺路,在重甲步军的盾牌掩护下,一路推进。
而在整个队伍的中间,则混杂这大量的攻城塔、云梯车这些攻城器械。
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后,匈奴汉国的士兵再次从七十步内推进到五十步内。
而此刻,幽州军连发了三阵的箭雨在瞬间停止。
这种瞬间的静止,却反而让冲锋中的匈奴汉国士兵下意识的一顿,昨日那恐怖的床弩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但今天城墙上似乎并没有出现那种小型的床弩,而是竖起了一面面盾牌,似乎幽州军已经开始放弃这种效果不大的弓箭射击,专心准备近身战了。
而那些幽州军的步弓手透过盾牌,不断指着一脸惊愕的匈奴汉国士兵大声的嘲笑着。
“冲,有止步不前者,杀无赦”
支雄见手下如惊弓之鸟般的模样,冷声吼道,却是亲自带队冲在了最前。
眼见主将如此英勇,在身后三千重甲步军的带领下,所有匈奴汉国的士兵齐声怒吼:“杀敌”
支雄虽是月氏人,但月氏一样把祆教定为国教,而且因为在军中支雄除了和孔长交好外,不与任何人结盟,却更得石勒信任。
支雄手下这三千步军能穿重甲疾奔,也能上马骑射如飞,而且都是纯正的羯人,号称龙翼军。
此战,石勒将支雄和龙翼军的一部派上,就是为了能提升士气,攻克平舒。
此刻数万人一起爆发出怒吼,却也是声势惊人
在支雄的驱使下,顶在最前边的死士却是加快了铺路的速度。
但奇怪的是,一直到五十步内,幽州军仍然只是用普通的长弓射击着,并没有使用弓箭攻击。
平舒城下的地理环境是,距离城墙八十步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壕沟,壕沟数量大约在六十条左右,位置并不固定,在壕沟陷阱没有被破坏前,只有王烈和少数几个幽州军的高级军官才知道哪里是壕沟,哪里是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