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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二老爷摇头,道:“不会的,不是勉哥儿,怎么会是勉哥儿?”
拘押贺二老爷的罪名是指使人构陷沈家,如今贺勉已死,生前又将罪过都认了去,贺二老爷的罪名则没了人证,目前也没有什么物证能证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幕后主使。
王守仁曾在江南决断刑狱,见惯了各式犯人。如今贺二老爷的反应,颇有些出人意外。贺二老爷眼见贺勉已死,随后言谈确实有几分做戏,不过待听说贺勉所认罪名,其震惊也不全是假的。
既不能刑讯贺二老爷,王守仁便问道:“沈家案子发后,你与闫宝文见过几次,送了什么,言谈何氏?”
贺二老爷涨红了脸,带了几分羞愧道:“学生三次宴请闫宝文,第一次送庄票八百两,打探案情进展与知府对沈家态度,也为外甥沈珺说情;第二次送宋砚一方,说起松江内外对沈家之事的关注,还有沈家在外子弟出仕者众多,建议知府衙门这边早已结案;第三次宋金元宝一匣共计一百两……说起沈家五房在城外的几处庄子……”
堂下旁听的沈家各房族人,望向贺二老爷满是愤怒。明明是几辈子的姻亲,可是为了谋财,却是一次一次算计沈家,半点余地都不留。
看着沈海旬月功夫就老了十几岁模样,之前还有人同情这位好脾气的族长,觉得沈理、沈洲因是官身的缘故,行事有些咄咄逼人,忘了长幼尊卑。如今亲耳听着贺二老爷承认算计沈家产业,众族人对沈海的同情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宗房的埋怨。
都说事情可以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可是凭什么贺二老爷就敢三番两次谋算沈家产业?归根结底,是沈家各房独自为政,族长每次又和稀泥,才使得贺二老爷一次又一次惦记沈家的产业,行事也越发大胆。
第一次算计沈家四房孙氏嫁妆时,贺二老爷还隐身幕后,七折八转,饶了好几道弯伸手,结果老族长明知晓贺二老爷心存不良,可因念着长媳长孙媳都出自贺家,不愿意撕破脸,答应了贺家联姻之事,而后就没有追究此事。
等到了第二次,贺二老爷算计三房产业时,胆子就大多了,即便没有摆明车马,可用起生意场的手段,半点情面都没留。此时老族长已经故去,沈海继任族长,依旧是和稀泥,任由三房自己挣扎,最后损失了大半产业。
贺二老爷的胆子就是这样养大的,才会有了第三次惦记沈家五房的产业。不管是不是他主使贺勉诬告,他对沈家有恶意,为了谋夺沈家产业乐意落井下石,希望沈家就此败落,好使得贺家在松江一家独大的心思昭然若揭。
沈琦看着贺二老爷冷笑,要只是寻常官司,五房会破财免灾,可是因赵显忠要推卸松江被劫掠的罪责,直接给沈家定了大罪。即便五房当初有沈琦的心腹手下在,也没有资格出面斡旋,唯一有资格代沈家三子出头的族长又做了缩头乌龟,五房想要送银子也找不到门路。至于因他一人的“罪名”,想要谋夺五房所有的田产,贺二老爷则是在做梦。五房的当家人是郭氏,不是寻常妇人,不会想着儿媳妇陆续进门就享婆婆的福,拿捏儿子媳妇做老封君。早在沈全成亲后,郭氏就私下里给儿子们分了家,并不是口头上说说,而是交代清楚。沈琦回乡的第一件事,就是遵从母命将分好的家中产业转到三兄弟名下。
福姐的嫁妆早就准备好的,其他产业平分成四分,三兄弟与郭氏夫妇各执一份。等到郭氏夫妇故去,这一份再行分配。兄弟几个同胞相亲,妯娌们也贤惠,自然不会因钱财事情说嘴。
没人宣扬,也无人知晓此事。
“你们之提了田产?是不是私下也做了分配?”王守仁想了想道。
狂龙不压地头蛇,闫宝文根基在扬州,也没有将家人亲眷过来,不过是游幕在外,沈家的产业对于贺家来说是肥肉,对于盐商出身富庶的闫宝文来说当不算什么。
众人都听着,贺二老爷只觉得面皮火辣辣,却不敢隐瞒什么。这个时候他宁愿承担谋算人家产的恶名,也不敢含糊其辞,背负杀人行凶的嫌疑。
“学生与严宝文做了约定,沈琦罪名落实,沈家五房产业罚没,家产四六分,赵大人与闫宝文分六,学生占四。两人手中的六成,准学生以市价赎买。”贺二老爷无颜见人,低着头说道。
堂下沈海已经站不稳,这就是他之前还想要退一步缓和关系的姻亲?为了产业,竟然要将沈家五房家破人亡。要说贺勉不是他指使,谁信?
“既是你要谋夺沈家五房产业,当怂恿闫宝文盯着沈琦,作甚又凌虐沈玲,导致沈玲横死?”王守仁冷声道。
贺二老爷猛然抬头,面色带了急切,喊道:“大人,学生冤枉!学生与沈玲无冤无仇,作甚会想着害其性命?此事实是闫宝文一人行事,学生实不知缘故!”
王守仁一拍惊堂木:“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