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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这地方原来吃的是资源饭,这些年随着国家出台新政策,林木采伐定额定量,镇子里的人渐渐变少。
能走的几乎都走了,留下的多是上了年纪,念旧不愿意离开的老人。
方桥在这边呆了半个多月,郭自强他们一家的族谱都查了个清清楚楚,可他到底是死还是没死,依旧没个确切的说法。
薛宁站在水库边上,拧眉望着荡着微波的水面,唇角一点点抿紧。
她所站的位置,就在八爷说的抛尸点对面,中间隔着整个水库,身后是大片大片的山头,林木葱翠。
许久,薛宁蹲下来,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拿出另外一盒尚未开封的烟拆开,取出一支点着,轻轻放到地上。“哥,抽一口吧。我知道你背着爸妈学会了抽烟,还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惜我不能把她带来,因为她早就忘了你。”
天空一点点露出干净透亮的蓝色,鸟叫的声音在头顶不断的盘旋。
薛宁的声音被风吹散,湮没于草木深处。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望着宽阔的水面,一点点弯起唇角。哥哥若是在,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良久,薛宁怅然吐出一口气,缓缓蹲到地上,掏出纸巾把烟头包起来,揣回口袋里。“哥,等送走九叔,我就来跟你们团聚。你要在路上等我,不然我会害怕。”
有风吹过,头顶的树枝簌簌作响。
“好,就这么说定了。”薛宁笑了笑,眼睛却依旧干涩的望着平静的水面,语气一变:“跟了一路,不累么。”
风还在吹着,她转过身,不远处半人高的灌木丛,反而安静下去。
薛宁也不着急,双手插在冲锋衣的口袋里,嘲讽的勾着唇角。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但是很肯定,跟踪自己目的绝对不是保护安全,而是要她的命。
风停了,鸟叫的声音越来越欢快,一切看起来再平静不过。
薛宁定定的看着灌木丛,心情很好的笑出声。“再不动手,待会有人上山,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兴许是她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又或者别的原因,灌木丛后再度发出轻微的动静,一名带着口罩和墨镜男人缓缓站直起来。
薛宁眼皮跳了跳,佯装镇定的挑眉。“自己一个人来,你确定现在能杀得了我?”
“你说呢。”男人开口的瞬间,枪声随即响起。
树上的鸟儿被枪声惊动,扑棱着着翅膀,成群飞上天空,整座山林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薛宁不敢置信的睁着眼,迅速向后倒去,顺着山坡往下滚,心跳如雷的往回跑。
她没有枪,打也肯定打不过,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上山,想要活命只能跑。
仗着自己熟悉地形,薛宁发狠的跑了一气,回头见对方还紧追不舍,不由的皱眉。
难道齐博远已经被放了出来?以顾老的脾气和地位,对付自己,他根本不屑于用这种的手段。
原因很简单,如果他给的条件是自己必须死,薛宁那天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从海警船上跳下去。
又跑了几分钟,薛宁忽然改变路线,埋头往山里跑。
这一片山林她从小不知走过多少回,怎么进怎么出,她心里门清。要杀她的人就不同了,走错了方向,又遇不到问路的人,十天半个月也别想出去。
薛宁跑的飞快,高高的灌木刮过脸颊,打到眼睛里,疼的她几乎看不清道。
“砰”的一声,对方又放了一枪,打中薛宁身后的树干。
薛宁寒毛直竖,憋着一口气再度飞奔。越往里灌木越少,除了跑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砰砰砰”催命一般的声音,接连在身后响起,林中的鸟兽四散逃窜。
薛宁不敢再回头,咬着牙冲上山顶,带上冲锋衣的帽子,找到之前伐木留下的老路,闭上眼滚了下去。
底下是山谷,穿过去便是猎场的养殖区,她不敢确定对方是否知情,只能赌运气。
一阵天旋地转,薛宁终于停了下来,挣扎着站起身,顾不上疼撒丫子使劲往前跑。穿过山谷,身后的动静便渐渐听不到了,薛宁缓过劲,躲到树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摸出手机解锁。
这一片的林木非常高大,手机丁点的信号都没有。薛宁把手机收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她得想办法尽快下山,最好在能在苏先生他们醒过来之前,回到村子里。
齐博远这是在逼她!
从山的另一面下去,薛宁上了拉木头留下的土路,憋足了劲朝着村子的方向疯跑。
一口气跑了五里多路,远远看到崔立珩的车子开过来,绷得死紧的神经一瞬间松懈下来。
“一大早,你跑哪去了?”崔立珩的语气很冲,随手拧了一瓶水递给她。“有情况?”
薛宁灌了一大口的水下去,勉强扬起笑脸。“很久没有好好锻炼身体了,我不能做个废物,我还要照顾九叔。”
崔立珩沉默了下,幽幽开口。“九叔出事了。”
“你说什么?!”薛宁一激灵,本能的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他人呢?”
“在等你回去。”崔立珩吐出一口气,抬脚将油门踩到底。
他早上醒来发现薛宁不在屋里,遂叫醒了苏先生和方桥。结果洗漱完回去,发现九叔情况不太对,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醒。
偏偏这个时候,薛宁的手机也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了哪。
崔立珩心里慌的不行,既怕九叔就这么去了,又担心薛宁一条道走到黑,真跳了水库,赶紧开车出来找。
幸好,他到底还是把人找着了。
回到家,车子还没停稳薛宁就跳了下去。崔立珩接了个电话,意味不明的看着薛宁进了屋,随即掉头往村子外开。
荣先生昨天也到了市里,这会正包车往这边赶,人已经在半道上。
薛宁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也没多想,进了屋随即冲到炕前,颤抖的喊了一声:“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