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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来地很快,短短两日之间,他便率领着一万飞熊军从雒阳赶到了汜水关。
飞熊军,是董卓从西凉军中抽调精英所组成精锐铁骑,军中旗帜上绘有肋生双翅的飞熊图案,是董卓麾下真正的精锐。
飞熊军总共编制为五万,分为五个曲部,由最受董卓信任的五位心腹大将统领,分别为吕布、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五人,除此之外,就连汜水关守将徐荣、西凉骁将华雄也没有这个荣幸。
吕布花了两天时间赶到汜水关,随即将麾下一万飞熊军交予徐荣暂领,仅带着几名贴身护卫飞马来到北营,以至于当陈蓦看到吕布的时候,表情很是吃惊。
“伤地不轻啊!”
撩帅而入的吕布一眼就看到陈蓦在几名士卒的帮助下换包扎的布条,毕竟前几日他在与张飞的单打独斗中受了不轻的伤,甚至略微伤到了气门,使得陈蓦不时感觉胸口气闷难以喘息。
“温侯?”坐在帐内榻边陈蓦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见到吕布吃了一惊,抱拳见礼。
“坐着吧,”吕布挥了挥手叫帐内几名小卒退下,走到陈蓦面前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点头说道,“不过是皮外之伤,休养几日便会痊愈。”说着,他伸手拾起榻上素衣丢给陈蓦,毕竟陈蓦方才正在包扎伤口,赤着上身,有伤文化。
随意地打量了一眼陈蓦所居住的小帐,吕布径直走到帐角,拿起陈蓦那柄崩了几处刀刃的剑戟掂了掂,皱眉说道,“我原以为有你与华雄那匹夫在汜水关,可以暂保汜水关无恙,却没想到短短几日之间……”说着,他伸手捏了捏崩口的刀刃,问道,“华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可是被孙坚斩了?”
陈蓦那时正在穿衣,闻言摇头说道,“不是,是关羽,孙文台从始至终不曾出现!”
“……”吕布愕然地转过头来望着陈蓦,一头雾水地问道,“关羽?关羽何许人?华雄那匹夫虽说好高骛远,但一身武艺也是西凉军中佼佼之辈,寻常人不能近身,如何会轻易被他人所杀?”
“因为关羽并非寻常人!”说着,陈蓦便将战场上关羽阵斩华雄的那一幕细细说与吕布,包括关羽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命格之力,直听地吕布脸上露出浓浓不解之色。
“穿过兵刃斩杀华雄……天下间竟有此事?”吕布皱了皱眉,在帐内多了几步,忽然好似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你身上伤势,亦是被那关羽所伤?”
“那倒不是,”陈蓦摇了摇头,说道,“伤我的人,是张飞,张翼德!”
吕布愣了愣,诧异问道,“那张飞又是何许人?”
见吕布对此丝毫不解,陈蓦便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之间的关系,并将自己那时与张飞交手的情况如实对吕布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吕布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剑戟搁在一旁,沉声说道,“能将你伤到这种地步,看来那什么张飞也并非寻常人物……我原来还道他们当中只有一个孙坚还是个人物,如今看来,关东叛军内是豪杰辈出啊!”说着,他转过身来望向陈蓦,问道,“那关羽、张飞,比你如何?”
陈蓦苦笑一声,带着几分心灰意冷说道,“如何能相提并论?若不是张翼德注重武德,不欲在我军败北之际趁人之危,恐怕我早死在沙场,这等人物,若能不遇到,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还没说完,就听吕布重哼一声,呵斥道,“没出息!不过是小小失利,便作如此女儿态,这岂是大丈夫所为?倘若你当真因此折志,不需那张飞动手,吕某先杀了你!”
“……”
那一瞬间,陈蓦没来由地感到自己一阵心悸,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在那零点几秒的瞬间,吕布眼中所露出的杀意,那的确是切切实实的杀意,杀意之浓烈,令人心惊胆战。
“是!”陈蓦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抱拳而立,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吕布当初是为何从董卓手中救下了他。
不知为何,在足足望了几眼陈蓦后,吕布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心平气和地说道,“陈蓦,你知道我为何当时会救你么?”
“这……”陈蓦犹豫一下,如实说道,“因为末将的本命是贪狼,能助将军诛杀董卓……”
“说的不错,但那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吕布拍了拍陈蓦的肩膀,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或许董卓那厮也看出来了,但是不如本将军看得真切,董卓迟早会为自己当初不杀你而后悔莫及,因为你和本将军一样,你天生就是一头猛虎,而且是一头不容易被掌握的猛虎,正所谓群狼孤虎,你我即便是孤身一人,照样能令天下人胆寒!”说着,吕布顿了顿,招呼陈蓦在榻上坐下,回忆说道,“记得本将军幼年在并州牧马时,曾险些为一群马贼所害……呵,怨不得他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数年之后,本将军以一人之力扫平并州马贼,致使强盗之流听闻本将军之名便闻风丧胆!本将军之所以看重你,并非原因你的命格乃是贪狼,而是因为你有一种其他凡夫俗子所没有的才能,你能够在不断的战斗中迅速成长,想想半年前你行刺董卓之时,再想想如今?”
陈蓦茫然地张了张嘴,确实,在这短短半年内,他确实成长了许多,但是他想不明白,吕布为何会这样语重心长地劝解他,想来想去,陈蓦只得将原因归诸于吕布需要自己一同击杀董卓。
“对我等武人而言,谦虚是一件好事,但谦逊并不等于懦弱,妄自菲薄,不足取!你说那张飞败你败地轻松,但你可曾想过,你看破了他命格之力,对于我等武人而言,命格乃是存生之根本,一旦被他人看穿,便等于将自己头颅悬挂于他人马腹之上,何其凶险?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本将军为何如此忌惮董卓?无非是不知晓他最后一处命门所在;董卓为何如此忌惮本将军?无非也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本将军命格之力!今日你虽败于那张飞,但这不过是一时失利,你还年幼,沉浸武道的时日那比他人,败也在所难免,而且在本将军看来,那一仗,输的是那张飞,而不是你!你可明白?”
陈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胸中被张飞所击败的沮丧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见陈蓦眼中沮丧之意尽退,吕布这才站了起来,说道,“我去营内视察,你且稍作歇息,一个时辰后,到帅营议事!”
“是!”陈蓦抱了抱拳,目送吕布离开,当看到吕布正要迈出帐门时,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抱拳问道,“温侯,为何要对末将说这些?”
吕布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陈蓦,带着几分深意,淡淡说道,“谁知道呢!”说完,他大步迈出了帐外。
是啊,谁知道呢!
走出帐外的吕布心中感慨万千,自雒阳接到徐荣的求援战报,期间又听说华雄、赵岑战死,胡轸、陈蓦重伤,他几乎是日夜兼程赶到了汜水关,随后又将麾下曲部随手丢给徐荣,马不停蹄赶往北营。
到了北营之后,吕布甚至没有马上去见营内大将李肃、以及重伤的胡轸,反而是来探望伤势较为轻微的陈蓦,其中的原因,就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吕布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蓦,酷似幼年的他,沉默寡言、看似温顺,但是骨子里却是如同猛虎般桀骜难驯。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吕布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陈蓦的营帐,神色复杂地说道,“当真是养虎为患呐!——初次交手便能看穿对手的命格之力,真是可怕!”
说着,吕布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营中帅帐走去,此刻的他,心情很是复杂。
“或许,我正在培养一名日后比董卓还要强劲的对手……”
初平元年十二月六日,因为吕布率军的赶到,汜水关与北营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关东联军不但撤退了威逼北营的兵马,更全军拔营后撤十里,可想而知,吕布对于关东诸侯的震慑力。
在天寒地冻的十二月上旬,吕布接过了北营了统帅权,将营内三万余西凉残兵再行整编,提李肃、胡轸为副将,提陈蓦为牙门将,并且全军拔营进入汜水关防守。
退守汜水关,这一步有利有弊,说到好处,如今汜水关关内已有不下八万兵马,又兼汜水关关防坚固,又有天险作为壁垒,即便关东联军猛攻,短时间内也无法拿下;但是说到坏处,无疑是兵马活动的范围大大减少,倘若关东联军在关下立营,步步紧逼,汜水关一方也只能被动防守,很少能有主动出击的机会,毕竟活动范围的减少,意味着军中的斥候无法及时地获得敌军情报,意味着无法确实了解关东联军的一举一动。
但是不管这么说,进入汜水关后,陈蓦那一颗悬了十余日的心,总算是稳稳落了下来,毕竟在北营时,他即便在夜里歇息时也是搂着佩剑,生怕关东军趁夜袭营,当然了,这个习惯与他前一年的经历也有所关系。
“呵呵,温侯,李将军,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刚进关门,汜水关守将徐荣便主动下来迎接吕布,按理说他身为汜水关的主帅是不需屈身迎接吕布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吕布在董卓麾下确实有着无人能及的威信与震慑力。
“徐将军礼重了,吕布不敢当!”吕布抱了抱拳,挥挥手叫李肃去领那三万西凉残兵陆续入关,随即对徐荣说道,“胡将军重伤不起,且劳烦徐将军为他准备一处住所……”
“应当的,应当的!”徐荣连连点头,看得出来,虽然他眼眶深陷,肯定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歇息,但是当他看到吕布时,心情显然是比之前要舒心地多,毕竟吕布是董卓麾下第一悍将,那可远不是华雄能够相提并论的。
“陈校尉!”徐荣也看到了吕布身旁的陈蓦,见他没有置甲,胸口缠着白布裹上,似乎很是内疚,一脸歉意说道,“那一日听闻陈校尉差人来报,请求援军,徐某当即点了五千精锐赶去相助,却不想中途被袁绍等辈伏击,故而退回汜水关,还望陈校尉见谅!”
身为汜水关主帅,徐荣说的十分客气,一来是他与陈蓦关系不错;二来确实是因为他的调令从而导致陈蓦身受重伤,为此他于心难安;至于三嘛,或许是想借陈蓦拉近他与吕布之间的关系,毕竟陈蓦是吕布的副将,而吕布为人又极为桀骜,有多时候表现地客气但其实并不代表什么。
“徐将军言重了,末将之所以受伤,无非是学艺不精,如何会心怨将军?”陈蓦正说着,便听走在前面的吕布回头过来,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客套话留着日后再说……徐将军,本将军想与你商议一下应对之策,且不知何处商议!”
“哦哦,”徐荣这才醒悟过来,抬手说道,“当日温侯来时急切,徐荣不曾为温侯接风,昨日得闻温侯今日举北营兵马归来汜水关,徐荣已命人粗备一些酒水,还望温侯莫要嫌弃,请!”
“唔!”吕布点了点头。
“陈校尉请!”
“不敢不敢,徐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