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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参什么人?”
李鸿章的声音很温和,却也让张佩纶不得不佩服他的老练,眼前这个老人却有旁人难以比拟的权术。
李鸿章很清楚,张佩纶的保举确实是有些过于张狂了,他居然一开口就是把广西巡抚换下来,更替上号称最通越南情形的徐延旭。
他知道徐延旭与鹿传霖是儿女亲家,正是借着这一层关系,徐延旭才能一步登天,从道员而跃升成广西布政使,而现在张佩纶却是替徐延旭铺路,让他直接出任广西巡抚。
总督、巡抚与布政使不一样,那是真正的一方大员,开府一方,一省大小事务尽操于手,无论是军务、政务还是财务,都可以一手抓。
即便以淮军人才鼎盛,平定发捻功勋之盛,直到现在为止,能真正做到督抚这一级的,也只有两广总督张树声等区区数人而已,这固然有枢府压制加上李鸿章不喜欢部将别开生面的缘故,但也可以想见督抚权责之重。
可是眼前这个年龄轻轻的张佩纶,却是谈笑间要把广西巡抚换上自己属意的人,而且徐延旭如果真能上位的话,那简直就是创造了大清朝升官的一个记录。
一年之内,从道员而晋布政使,又以布政使之身再晋巡抚,即便是洪杨发乱之际,也没有这样晋升的记录,即便广西是如此偏远的一省,他也觉得这件事太难办了。
但是张佩纶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而且这个年轻人似乎觉得轻轻松松办到这件事,这让李鸿章感到自己是多么腐朽的一个老人。
当年平定洪杨之后,他难得支持部将下去抢地盘夺印把子,前后不过两次,可是这两次都是败兴而归。
一次是让潘鼎新率鼎军入鲁。想从丁宝桢手里摘印把子,结果十七营鼎军被丁宝桢玩得连点渣子都没剩下了,还有一次是刘铭传入陕,结果几十个营的铭军也差点给左宗棠这老匹夫给吞吃个干净,还好他运筹帷幄,把这些队伍都撤回江南,不过还是给张树声占了大便宜去。
可是张佩纶却是轻轻松松谈论着一个巡抚的更换。李鸿章清楚地知道,他的最大凭仗便是自己的支持,有了自己地支持,张佩纶甚至有保举两江总督的勇气。
可自己想拿下个地盘,却怎么这么艰难?这个喜欢糊弄自己的老人难免有些伤神,他却还是问到了关健的问题:“你要参谁?”
张佩纶微微一笑,那年轻的味道让靠椅上的老人无限感概:“参的人甚多……”
正如保举地人一样,不会一篇奏折上就保举一人。这次张佩纶第一个要推荐的是徐延旭,但是在名单上却有好几十人,这些人都会记得张佩纶的恩义。
同样参奏的文武官员也不会在少数,至于原因,中法兵事和安南之变便是最好的理由,这些被参的官员已经不适合这一场战争了,所以他只能让贤了。
“但头一个,广西提督冯萃亭。”
张佩纶说出他要参的人选,语气更是轻松写意:“该员虽有镇守镇江之旧。转战两广之功,但年已老朽,不知兵事,自当易人,广西左路防军统带黄桂兰能堪大任,可任提镇。”
他的年轻让李鸿章有一种迷醉地感觉,他也曾有这种的时候,那时候三千里外觅封候,是何等的意气奋发。但是他已经老了。
他只能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他与冯子材并无深交,不过昔年淮军驻兵上海的时候,每个月曾给镇江三万两军饷。
对于冯子材,他也有些了解。冯子材出身发捻。以后受了国朝招安,随张国梁转战江南。以后江南大营两次被长毛大破,冯子材也从紫金山附近一路被打到了镇江附近。
平定长毛之际。冯子材算得上是第二流的将领,比不得鲍超、程学启、李玉成这些第一流的名将,屡屡被天国打得全军尽没,但是他在守御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张国梁死后,他把镇守的溃兵收拢一起,减营增饷,凭借着上海地协饷,始终太平军的偏师,始终力保镇江不失,以后转战广西,也立下了不少功勋。
可是这个人既不属于湘系,也不属于淮系,而是更亲近于八旗绿营的一个满人勋贵小集团,当初他在曾国藩账下,曾国藩就想把这个小集团给收拾了,还特意成立了淮扬水师去抢两淮的盐税,结果大内当即翻脸:“淮杨水师可立,两淮盐税不许动用一分一厘。”
而到了广西之后,他以子弟故旧为核心自成一系,但是李鸿章想要收拾他,却并非什么难事。
张佩纶提到了黄桂兰,又让他往事历历在目。
黄桂兰也是淮军旧人,昔日在军中多有建树,平定发捻皆立奇勋,能筑堡设营,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以后因为同张树声过于亲近,所以才被挤出了淮军嫡系。
但无论如何,他的身上始终贴着淮系的标贴,他如果能上任广西提督之职,想必也能让淮军多得一省之兵权。
片刻之间,他已经想得十分透彻,淡淡然道:“幼樵,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昔日我老师也想把冯萃亭一个厉害看看,保我作两淮盐运使,掌管淮扬水师,可是没想到枢府保他,只让黄翼升了淮扬镇总兵,我这个两淮盐运却一直没放出来,你想替我出这口恶气,如此甚好!”说着,他把手一伸:“把折子拿来瞅瞅,我也曾替我老师幕下当过刀笔吏,今日便再作冯妇,替你把把关。”
张佩纶知事已成,迎风微立:“谢过伯父大人了。”
一八八三年六月下旬。河内。
“乔治!我很高兴你能率领黄旗军!”
说话是个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法国将军,他握着一个冒险家地手说道:“我知道,这支军队只有你这个老朋友指挥才能发扬最大的战斗力。”
他是波滑。一名五十岁的法国少将,整个北越地区的最高指挥官。
他的脸上已经带了许多沧桑地痕迹,他有过许多军事经验,和李维业不一样,他不是一个诗人或梦想家。
他毕业于军校,以后在塞内加尔参加了八年地战斗,对于怎么样镇压土著人的起义很有心得。普法战争时他随着皇帝在色当被俘,但是很快他参加对巴黎公社地战斗,因此接下去他成为一名中校营长在交趾支那服务。
接着他一度被调到圭亚那军区担当上校司令,去年晋升为一名光荣的少将--这差不多是法官地极限。
比起李维业上校,陆军官官出身的波滑有着丰富地殖民地经验,又受到过最现代的军事教育,而且他还在和东京情况相近的交趾支那呆那,这所有的一切让他有着充分的自信。
但是东京地区的情形比他想象中还要糟。自从六月六日在海防上任并接管了梅依少将的指挥权以来,他便发现海防都会遭到反法部队的攻击。
他干得似乎很不坏,面对着黑旗军和花间教地袭击,他征发了上千人劳动力在河内修筑了一道围墙,把河内大部分地区都包进去了,谢天谢地,现在他们不能方便地在河内城内袭击巡逻队了。
比历史上更大的损失大大地刺激了法国人,议会通过了派兵决议,派出了比历史上大得多的军队。而且也提前在东京地区大量招募土著步兵,现在大量的法军驻扎在河内城区,让天主教徒对法国人增加了许多信心。
同时波滑少将还在河内、南定和海防实施了军事管制,几名法军军官被任命为行政官员,负责一切事务,大大便利了他的不宣而战。
但是所有这一切,都不如眼前这个决策来得重要,他面前的这个乔治正得意地看着那面黄旗说道:“将军阁下,我的部队会给你带来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