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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孙权与孙策的脾性却是截然不同,孙策那一股与生俱来独有的豪侠仗义胸襟使得江东聚集了众多的杰出人材,同样是一个“孙”字,张昭、周瑜、吕范这些个声望名士多半是冲了孙策来的,而不是孙权。
其实凭心而论,孙权也并不是那种坐享其成的纨裤子弟,论文韬武略,论智谋心计,比起一味勇力的三弟孙翊实要强过甚多。
但唯因如此,他才更渴望能有一个证明自已的机会。
有时候,一个吒咤风云名声显赫的哥哥并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对于心中存着大志向的孙权而言,感受犹深。财富与血统可以代代承继,但权力与尊敬却不能。
街市人来人往,江东藏龙卧虎,认识孙权的虽然很多,但多是带着“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孙策之胞弟。”这样的陈见,真正能引为知已的只吕蒙等寥寥几个。
顶着孙坚的威名,孙策早已不再是屈身袁术门下的黄口稚儿,他用席卷江东的一连串胜利证明了自已,现在,孙权同样需要一场证明自已的胜仗。
所以这一次出征皖城,孙权志在必得,而孙策麾下众将此时也心知肚明,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加之敌方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袭破皖城已是指日可待的事了,这等便宜的馅饼不留与孙权,还能给谁?
在江东孙家的地盘上,要是得罪了爱才若渴的孙策,还不打紧,但要得罪了孙权,那你在江东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有些排挤或者暗算的的手段是说不出口的,或许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在主公面前说不上话了,或许你的家人行走在大街上,生生的被刺客给伤了,或者在你一觉睡去的某一天,你的大好头颅被人挂在寒风瑟瑟的枝头。
在雪地里刨挖着野菜的少年惊恐的站在原地,面对着这样一支气势慑人的庞大军队,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见识过黄巾乱起的豪杰也不禁会生出些许害怕。
象乌云压城一般,军阵越来越近,只见有一骑飞出,飞快的掠到少年的身旁,马上之将伸手猛然一抄,便将少年挟于身下,一个圈马打回,便已又到了帅旗跟前,姿势端是漂亮之极,一旁的吕蒙部军士见主将逞威,顿时叫喝了起来。
“子明,身手又敏捷了不少,待这一仗后我们比试一番如何?”孙权见吕蒙这一手使得队伍士气陡升,心下也暗自高兴。
“仲谋过誉了!待我问过此人,便知前面情况。”吕蒙说罢,将少年重重的摔于马下。
“待会问你的话,必须如实回答,不然的话……。”吕蒙拔出佩剑,在少年身上来回比划了几下。
那少年本是一普通农家子弟,哪里见过这等仗势,顿时吓了面如土色,身体也不住的打抖,道:“将军有话尽管问,小的……小的一定句句讲实话。”
“好,那我问你,此处离皖城还有多远?”孙权还透着年轻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慑人的光芒。
“回将军,不到三十里,但是……。”少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快说,不然!”兵贵神速,孙权可没有耐心将时间耗在这里,吕蒙见孙权脸上神色不对,忙厉声问道。
“但前面不远有皖水阻了道路,两天前的大雪又将唯一的桥给压垮了。要到皖城去的话,必须向上绕行一段路方可涉水通过。”少年这一回再不敢迟疑,一口气说道。
听罢,孙权脸色稍缓,骄傲的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摆了摆手示意士卒将那少年带下去。
稍停,孙权对吕蒙道:“子明,汝速带五百兵士为前队,寻找可涉水渡河的地方,吾率大军随后跟进。”
“且慢,少将军,此人来路不明,说的话不可轻信,不如等大将军的水陆人马赶到,大军一起行进为好。”邓当谏道。
“今飘雪漫天,天寒地冻,那高宠小贼不会虑及我们到来,皖城的防守必然松懈,所以现在进军正是其时。”孙权狠狠的瞪了邓当一眼,总还顾及吕蒙的面子,没有再说什么让邓当下不来台的话。
“出发!”吕蒙令军士将那少年掳上马背,驱军踏雪前行而去。在yu望的驱使下,无论是孙权还是吕蒙,都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得有些飘飘然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已成为了阶下之囚的少年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之色。
“哎!”邓当叹了口气,再不多言,他的心里已有了悔意,这一次大将军让自已做这监军实是错了。
随着令旗的挥动,大军如长蛇般在雪地里前行。在行过的大道旁,在方才少年驻足的雪地旁,却有一个鲜血凝结成的箭头指向远方。
……
道旁的积雪堆忽然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然后是一个人从雪堆里爬了出来,接着又是一个,抖落身上的雪,他们的穿着打扮与方才的行乞少年别无二致,唯一有差别的是,先爬出来的一人身长有八尺余,生得极是雄壮威猛,后出来则更瘦削些,两人并站在一起,后者不由得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只见得那高个子抹了一把眉毛上残留的冬雪,大声道:“果如军师所料,陈兰,你我速抄近道禀报宠帅:猎物已入笼了!”
“可是,雷绪,梅老大还在敌人手里……。”被唤作陈兰的小个子还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老大行事向来谨慎,这一次定是有了脱身之策才会这么做的!”高个子手指着雪地上的箭头,自信的道。
陈兰折服道:“二哥说的是!”
“夫大丈夫行事,当言而有信,此番我兄弟三人既在宠帅军师面前夸了海口,就算舍了性命也要完成任务,决不能坠了庐江三英的威名。”雷绪声如洪钟,话语句句掷地有声。
皖水,寒彻的水流夹着冰凌向南而下。
潜山渡,皖水经此处后便一往无际,故孙权军要涉水至皖城,非此地不可。
雷绪、陈兰驾着一叶偏舟逆流而上,木浆划过水面,“哗—哗—”作响,虽是天寒地冰的季节,但在河畔枯黄的芦苇遮映下,有几只过冬的野鸭受惊飞起,尖叫了几声飞快的掠过河面,向对面的密林遁去,间或见四下没什么动静,又飞回了筑巢的原处。
数艘蒙冲的轻舟藏于苇间,就在这表面上万籁寂静的黄昏,在依稀月色的映衬下,丛丛枯黄的芦苇间却有点点寒光闪过。
高宠一身戎装站立船头,脸上神采奕奕,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他的对面,徐庶端酒对酬,甚是相欢,旁边的船舱内,已有了好几个空空如也的酒囊,大战将临难得两人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集百骸以茔封,一寸山河,一寸血泪。震吾族之国殄,永怀壮烈,永奠英魂!——”酒到酣时情方醉,合着这寒风冷雪的呼啸,高宠低沉沙哑的嗓音是如此的憾人心魄,逐渐将人带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大汉天朝中,待吟至最后永奠英魂的“魂”字时,周遭将士已是热血沸腾,不能自已,也跟着唱了起来。
就这么吟唱着,高宠眼前出现了慕沙那俏丽飒爽的绝世倩影,只是这一次出征若能归去,不知慕沙的病是否痊愈,不知还能否再得相见?
徐庶放下酒杯,面容严峻,大声说道:“一寸山河,一寸血泪,将士们,谁家无有妻儿,哪个不眷恋故土,为了保护家中的亲人,这一仗我们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