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里这口气,戚家老太太哪还敢问皇宫里要人。
叹声气,戚家老太太坐下来。本想送林瑾容进宫讨皇太后欢心,昨儿送进去时,皇太后还挺开心的。只是这孩子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自己跑了。
没有想到过林瑾容会在宫里被害,是由于知道皇室是要卖戚家点面子的。何况只是一个傻子,哪个人会没事会笨到去想害个傻子。
只能说这孩子没有福气,好好的路都自个儿糟蹋了。
戚家老太太与林瑾容相处时间诚然不长,只觉这孩子可惜,感情不是很深,所以,没有多大哀伤之情。
这几乎是全部戚家人的想法了,终究是个傻子嘛。
与此不同的是戚氏和林瑾晴了。
戚氏听到消息的一刻,两眼一闭,直晕了过去。想这孩子虽然出生后有残缺,可也一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是她亲生骨肉。
直到报信的人,贴近戚氏耳边说,皇宫有意思补偿她,会给林瑾晴介绍一门好婚事后,戚氏的悲伤才逐渐停止:好在有另一个女儿。
所以,最哀伤的要算林瑾晴了,因为林瑾晴是唯一知道林瑾容不傻了的人。
林瑾容不傻又怎会突然自己跑出皇宫呢,以林瑾容本事也绝对自己跑不出皇宫,不用说,肯定是在皇宫里被人害了的。
问题是她这话不可能对外说,这要是说了,戚家等于欺君之罪,要被满门抄斩的。
“小姐?”她的丫鬟吃惊地发现她前一刻钟说自己不舒服,后一刻却是已经起来。
“我要出门一趟。”林瑾晴决定了,她要在城里碰碰运气,或许,妹妹真没有死,而且,虽然不知道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但是已经逃了出来。没有理由妹妹没有逃出来,因为纸包不住火的,如果妹妹真是在宫里死了的话,多少会有点小道消息从宫里流出。没有也就说明,林瑾容真的可能只是失踪了。
“小姐要出门?”那丫鬟跟在她后面,都来不及阻止她。
戚府里的小姐们又不是被整天像牢犯一样关押在府中,常有小姐出门去买点胭脂扇子等小玩意儿。
林瑾晴要出门,没人会觉得异常而阻止。所以她的小丫鬟只能跑去帮她叫车。戚府里人多都要用车,临时叫车不容易,林瑾晴等不及,决定徒步行走。
宗元国都到了中午,人来人往,街上热闹着。林瑾晴走了一路,满身是汗,找了棵可以乘凉的树下歇脚。跟随她的丫鬟更是气喘如牛。
林瑾容歇了会儿,心急如焚,刚要再起来找时,只见前面路上跑来一条狗。
那条狮子狗,在宗元国国都的大街上走路特别,大摇大摆,好像忒有范儿。不止如此,在狗的头顶上时而盘旋一只白鹭。
路上行人纷纷相望,都只觉这狗和鸟不止是何人养出来的,高贵的姿态,是比人更高贵一等的感觉。
林瑾晴眼睛一亮,是忽然想起了刚进国都时,妹妹好像从车窗望到了什么。据她回忆,那时妹妹好像是在看一条狗。是这条狗吗?
只见那狮子狗和白鹭走了会儿,时而停步,回头,是在等着主人。一名少年就此出现在街头,头戴斗笠,垂落的面纱盖住了脸,外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见其身材修长,步态文雅高贵,想必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林瑾晴在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已经跟在少年后面走了。
她蹑手蹑脚,时而藏躲在他人身后,意图掩盖自己跟踪的轨迹。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鬼鬼祟祟的事儿,做的太刻意,变成显眼。
早在她开始跟踪的时候,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为了弄清楚她是什么身份为何跟踪,一直不做声。直到她跟了老半天,一点其它动静都没有。
少年走到了一个行人较少的巷口,忽然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街上。林瑾晴一愣,不知有诈,慌忙跑进了小巷里找人。结果,当她看了半天不见巷里有人那少年像是人间蒸发,悻悻地回过身的刹那,眼前伫立的人影,让她两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少年就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姑娘跟了在下许久,不知是为何事?”
林瑾晴紧张地咽咽口水:“我,我——”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早就扑通栽倒在地上了。林瑾晴不敢晕,想到生死未卜的妹妹,说什么都得撑着,于是冷静了下来,说:“不瞒公子,上次,我妹妹在城门,见过公子的爱犬。”
“哦?”对方回想着,像是记了起来,微笑道,“原来上次是你妹妹扔了颗杏子核给我家的大毛。”
见对方想了起来,林瑾晴着急地追问:“不知公子有没有见过我妹妹?”
少年皱了皱眉宇,看着她那一脸焦虑的模样:“你妹妹是?”
“她走失了——”林瑾晴一时情绪涌上心头,也就把话说了出来。
俨然这少年是个慈悲心肠的,见她这般伤心,说:“虽然不知道鄙人能不能帮上忙。如果姑娘愿意,可否告诉在下走失的姑娘其样貌,姓氏,名讳,有何特征,或许在下可以找人帮忙找?”
林瑾晴点头:“我们姐妹姓林,妹妹闺名瑾容,比我小一个周岁。容儿性格沉静,何况,她——”支支吾吾之中,考虑到若真是希望对方帮自己找人,恐怕必须全盘托出比较好。林瑾容是突然间从傻子变好了,还是说,只是反反复复,是需要斟酌,没法确定。
说完,只见对方在面纱后面的表情似乎有一丝浮动。林瑾晴咬了咬嘴巴,甚至是跺脚,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这样轻易地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把什么话都说了。
哪知道对方轻声一笑,像是安慰她说:“在下来国都时间不长,却是有耳闻过林府姑娘的事。”
意思即是,林瑾容是傻子的事,其实在宗元国都里并不算是秘密。这样说来,林瑾晴不算是说漏嘴了。
林瑾晴长长地舒了口气。可眼看对方,似乎表情中里隐含的一丝异样并没有改变。对方是为什么事而诧异呢?
林瑾晴并不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正是东陵国的太子黎东钰。黎东钰是根据星象所示,跑来宗元国找妹妹的元神。所以,林瑾晴刚说到自己妹妹那些诡异的状况,怎能不让黎东钰从中有所联想。
是个傻子,然后突然间不傻了,时间刚好,又是在星象暗示的节点上,一切岂不都表明了林瑾容体内的,有可能是自己正要找的。
一刻他心情浮动,却必须按住,不能有丝毫泄露,避免被人察觉。妹妹的元神可是全家都盼了好久的。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会让母亲着急。
“汪汪,汪汪——”大毛跑过来,小白鹭尾随飞的更快,直接停在了主子的肩头上,贴在主子耳边上说起了悄悄话。
黎东钰听着听着,脸上像是一怔,继而露出笑容:“木木回来了吗?”
另一方面,林瑾容尾随闵文静通过术道出了皇宫,来到了国都内的一家客栈,走进二层一间宽敞的上等客房。闵文静对她说:“坐。”
林瑾容也不客气,随便找了家凳子坐。太累了,昨晚累了一夜,没有的睡,困得她要死。趁闵文静转过身不知去哪儿,她双手交叠趴在桌上,枕着脑袋开始睡觉。
闵文静走到靠墙摆放的一张八仙桌,拎起一只青花茶壶,倒了杯水,试了水温见是凉的,回身想喊小二拎壶热水过来,没想转回身时,见有人是趴在桌上睡觉了。
呼呼——像是打着呼噜,林瑾容睡的挺香的。毫无防备的一张脸,让人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是她心机像黎季瑶那样单纯所以毫无防备,还是说,闵文静似乎更倾向于另一种答案,她是早就认为他绝对不会害她。
也是,以他活了上百年的年岁,于她而言是太上老翁,不具备威胁。
这孩子,聪明有余啊!
闵文静心中一叹,轻手轻脚走过去,试图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把她抱起来,让她躺到客房里的床上去睡。
顺势轻轻把她拨到自己怀里,再抱起来,感觉她骨头很小,足量只是个小孩的模样。其实应该是快出阁的年龄了。
绕过一面大屏,有一张床。把她放到了床褥上,再给她盖了被子。林瑾容在梦中像是呓语似的,撅了撅嘴角:“热。”边说,边踢起了被子。
闵文静皱了眉,把她不安分的手按下去,再将被角掖了掖。
听到有响声从门口传来,闵文静快步走了出去。
见是,戚蓉与三门主一块,从门口进来。戚蓉尊敬地向对方行礼:“大师。”
如此一看,俨然,给闵文静透露了太子有可能跑去林瑾容闺房里消息的人是戚蓉。
一早上,听宫里说林瑾容失踪了,戚蓉就知道,肯定是被闵文静救了,所以赶来看看。
闵文静见他在屋里左顾右盼,对三门主示意。三门主关上屋门,守在门口。闵文静才和戚蓉说话:“她不再适宜留在宗元,我会带她离开。她的人身安全,你尽可以放心。”
大师的信誉他戚蓉自然信得过。想当初,他可算是没爹没娘的一个凄苦孩子了,小时候被家里兄弟欺负得厉害,被扔在野外被群野狗追赶,命在旦夕,都是闵文静正巧经过施以援手。知道闵文静是鼎鼎大名的明海大师之后,他便是拜师于闵文静门下,以求庇护保住性命。
闵文静呢,也是算中了他命中是与自己有联系,所以,允了他入门,但是,没让他随自己到谷中修行,只是让他留在宗元作为一个间谍,随时报告宗元的动静。正因为如此,戚蓉早就不顾脸皮厚薄,不顾家里兄弟妒忌诽谤,对太子百般讨好,终于打进了宗元皇室。
闵文静这次行动,都是有戚蓉长年做间谍的基础,所以无论是设局和擒拿太子,都是十分顺利。
听闵文静这样说法,是要亲自照看林瑾容,戚蓉知道这里头有什么诡秘了,但是,他不会傻到去问闵文静,点了点头,欣慰地说:“有大师照应,是容儿的福气。宗元复杂,容儿是不该在此地久留。”说罢,躬身行了礼,在三门主打开门之后离开。
等戚蓉离开了,三门主才走上来说:“花公子到了。”
说着这话的三门主面带笑意,是谁,只要见到小木木都不会不笑的。
“花公子在哪儿?”闵文静忽然想起了刚才林瑾容嘟嘴的神态,与小木木发牢骚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像,叹,果真是东陵小公主的元神。
三门主微笑地指了指隔壁。
于是,闵文静只要竖起耳朵听,能听见一人一猪一狗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隔壁屋里,花老太太带小二给曾孙子再上些菜,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去厨房不过一会儿功夫,回来时,原先桌上摆的十几盘菜全部被一扫而光。花老太太只好心疼地喊:“慢点吃,慢点吃!有的是饭菜。”说着,赶紧让小二再去提两桶饭桶过来,眼见屋里摆的那个饭桶已经见底了。
十年过去,花木容早就长成如花似玉的一名美少年。只是吃饭的样子十年没变,吃得满嘴都是米饭和菜叶。不过如果谁敢说他十年没变还是个饭桶,花木容肯定是觉得自己十分冤枉的。
谁让他身边跟着的是最能吃的猪和最能吃的狗(黑麒麟),他每次吃饭要是不抢,肯定饿死。
小猪妮妮十年过去了,和小白鹭一样,只长年岁不长个头,不知道是不是灵宠都是这个模样,只要看活了多少年的黑麒麟还是老样子,变的狮子狗也是只长年纪不长个头的。
在小二端上美味的糖醋里脊时,三双吃货的眼睛全部一亮。
同时,花木容已经灵机一动,捡起盘子里一只里脊肉扔了出去。小猪妮妮和黑麒麟一块,由于动物反应,扑上了扔到半空中的食物。
花木容趁这几秒钟的时间,快速地拿起筷子夹了最肥的那块里脊肉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小猪妮妮和黑麒麟一人咬住一边里脊肉,抢的正不可开交,直等到那块肉被它们俩扯成了两半吞进了肚子里后,回头看到花木容一个人坐收渔利。
主子!小猪妮妮爆吼,两只猪眼睛瞪得圆圆的。
主子太不厚道了,让它们两个抢得你死我活,结果自己一个人全包了余下的。
黑麒麟甩着狗尾巴,哼哼两声:都是猪惹的祸,要不是有这只蠢猪在旁边第一个上当,它又怎会跟着抢跟着上当受骗。
花家老太太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木木吃饭,自己手心里端着杯茶。
花木容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见老太太没吃,马上停了碗筷:“太奶奶不吃吗?”
“吃,吃。”花家老太太笑得更是发自内心的甜蜜,“我先喝点茶,再吃。”
“三门主呢?”花木容问。
这十年以来,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前五年,他和花家老太太云游四方,吃喝玩乐,享尽人间欢乐。后五年,他是被海族的人找了回去,到了大陆以外的蓬莱仙岛。
海族人,其实居住的地方,是在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上。这应该是所有大陆人都没有想到的。所以呢,被传说去了蓬莱仙岛的闵文静,是与海族人认识的。
指导花木容去找黑麒麟,到了时间,又引导这孩子与海族接触,都是闵文静的功劳。
对于宫夫人娘家的渊源,以及花夕颜流的血统,注定了,花木容是要成为海族的王。但是,花木容当时年纪太小,不懂事,而且由于在东陵皇宫住的那段时间,让他对于皇族的身份反感。因此,劝说海族人耐心,等到花木容长到了十二岁,再带花木容到海族。闵文静也是费了不少心血。
可以说,如果说以前,小木木对这个叫闵文静的人,和他底下的人,都有些反感的话。这么多年过后,于闵文静做出来的事情结果来看,小木木和花家老太太,终于是释怀了,选择信任闵文静和他的人。
“三门主带我们来后,好像是先去见明海大师,再给我们引路吧。”花家老太太想。
花木容身上穿的是时下普通的麻布衫,便于隐藏于普通人群中行走,可是,在他左边的手腕上,是多了个手环。仔细瞧,这个手环十分诡异,共有二十颗奇形异状的黑珍珠串成。普通珍珠都是圆的,可他手腕戴的这串不是,有的珍珠像是张人的脸。
只听花老太太这话刚完,花木容左手怪异的手环上,有一颗珍珠率先跳动了起来。
花木容只好拿右手拍拍那颗跳动的珍珠,说:“李长老,有话要说吗?”
听花木容这话像是得到了允许,黑珍珠跳动间,从珍珠里头化出了一团蓝色的云烟。那云烟又慢慢化作了一个老头的模样,俨然就是花木容口里说的李长老了。
李长老漂浮在空中,负手先对着花木容一哼:“说了多少遍了,你这个小子,不要拍我脑袋。我是你长辈。”
花木容对此,只是不痛不痒地再拍了拍李长老栖息的那颗黑珍珠。
李长老当然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只可惜,这人注定了是他们海族的王。而且,除去花木容这点小孩子气以外,他们海族人,其实对于花木容是十分喜欢的,甚至他们这些长老都一致认为,小木木绝对有可能成为他们海族历史上最负盛名的王者。
因为花木容有一点很好,是最难得的,可能多少辈都找不到一个——大智若愚。
所以,花木容这次离开蓬莱,海族人决定,有海族里最精英的勇士和长老,将自己的一部分气化成人形栖息在了黑珍珠里,一直随行,保护他们的王。
对此呢,一直在主子身边扮演忠实保镖的小猪妮妮和黑麒麟是很不屑的。保护主子,只要他们两人中其中一个都够了。
“老头,你又跑出来干嘛?”黑麒麟嘴里津津有味地舔着根骨头。
小猪妮妮直接滚了个身,化成了人形,和李长老一块漂浮在半空,为了一致对付“敌人”,这次他选择了和黑麒麟站成了一队,眯眯金色眼瞳接着黑麒麟的话说:“不会是,又想对我主子说,这个不是贝壳,是铜板!”
海族人,由于居住地与大陆隔着大海,大多数海族人都是深居简出。海族人以贝壳为交易货币,并且以贝壳为荣,所以,就像李长老这样的,刚到大陆也不禁犯了些啼笑皆非的错误。比如说,让花木容用贝壳直接买东西。
从此,这段笑话成为了小猪妮妮和黑麒麟常来拿他笑话的把柄。
李长老脸色炭黑,气冲冲地对那一猪一狗说:“你们尽管得瑟!你们都不知道吃掉了主子多少铜板了,却有我这本事吗?有我对主子更忠心吗?你们知不知道隔壁住着谁?”
说到察觉到隔壁好像有股神秘的气,小猪妮妮和黑麒麟不是没有察觉。但是,由于闵文静在,他们也不好说。没有想到,居然被这个老头子先抢了功劳。一猪一狗更是气得要死,叽叽喳喳要和李长老吵起来。
见他们几个吵到不可开交,主要是噪音太大,花木容踢开他们几个,吼:“都住嘴!想要隔壁听见吗?”
猪,狗,以及李长老,这才全部住了声音。
花家老太太锁着眉,对于李长老刚说的那话,一丝不解:这话说的是指闵文静带了神秘的客人吗?那也是闵文静的客人,与他们无关。
由于花木容去海族时,花家老太太并没有跟着去。这次,是花木容从海族回来踏上大陆时,老太太才又与曾孙子在一块旅行。花家老太太就此并不知道,花木容此次返回大陆,正是由于海族人也是发现了星象的异常,显示,可能是谁要回来了。
妹妹出生时,花木容是见过的。而且,离开皇宫时,他心里除了最惦念娘亲和小太子爷,就是这个妹妹了。
可惜妹妹打出生起,听说是元神漂洋过海,不知道到哪儿玩了。
以上这话是花夕颜诓自己小儿子的,为避免小木木过于伤心。没想到,花木容信了个十足。
花木容想的最多的,就是等找到妹妹以后,问妹妹去哪儿玩了,能不能带他一块去玩。
“你意思是说,是——”花木容小心翼翼的,以他大大咧咧的个性,还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谨慎的口气说话。
李长老,小猪妮妮,和黑麒麟,都对他点头,又摇头。
是确定,又不太敢确定。
花木容连饭都不吃了,他要去见妹妹!
可是当他走到门口时,与进门的三门主几乎撞了个满怀。
“我,我找大师!”花木容叫道。
三门主笑答:“大师刚刚有事离开了。”
“什么?!”
诧异的声音,不止来自花木容,还有刚刚赶到的黎东钰。
“太子殿下!”
“木木!”
林瑾容在梦中像是离开了客栈,在她要离开时,突然好像看见了一对少年,他们的容貌十分相似,好比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且,很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人,她居然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是由于自己以前没有见过双胞胎吗?
归之,这个梦很短,只是一闪而过,只等她在梦里安静下来时,听着耳边鸟语花香,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是在客栈里了。
身处的是一间小木屋,一扇打开的窗户,对着窗外宛如油画般的自然风景。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绿色的草地像是伸展到了天际,一阵风起,宛如波浪翻滚的绿色海洋。
远处群山笼罩在云烟之中,飘飘渺渺,好比仙境。
鸟儿飞来,停在窗外的桃花木上,与那朵刚刚打开花瓣的桃花,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醒了吗?”
在她趴在窗台上看着美景成痴的时候,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她掉头一看,见着那男子与窗外的桃花一般美丽,让人心动。心口某处悸动时,她一时间好像分不清是梦是真。
见她样子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地看着他,闵文静微微一笑,将手里拎的食盒放在了八仙桌上,说:“如果真醒了,过来吃吧。”
桌上,由他从食盒里,取出了三菜一汤,是素炒三丝,豆腐蒸蛋,翠绿的青椒伴豆酱,汤是鱼香豆腐汤。几乎不见肉,完全就是素。
林瑾容看得饥肠辘辘。
米饭,只有一碗。
连饭都限制!让不让活!
林瑾容差点没哀嚎,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从哪里来的,有自虐症吗。
“你不吃吗?”林瑾容忍住吞口水的冲动,客气地问。
闵文静给自己倒着茶:“我昨天刚吃过饭。”
这么说,这人真是神仙了?几天吃一次饭?
不与神仙比。林瑾容没有客气了,拿起筷子,先扒着饭说:“你们修行吗?”
修行?或许对于凡人脱胎换骨,是这种说法。但他,是背负了前世的任务而来。向来都是这样,没有修行可说。
“不知道。”奇怪的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话,闵文静回答的同时,嘴角不由弯了弯。
“你连自己是不是修行不知道?”林瑾容不可置信,“你不修行的话,怎么能飞呢?”
闵文静是好脾气的,答:“你说的也对。”
和一个好脾气的人,说什么话都会让人气馁。林瑾容放弃了与他争辩的想法,只管填饱自己肚子再说。话说,虽然没有肉,可这菜做的真香,让她都想认识做菜的厨子交个朋友。于是在吃了半饱之后,她接过他倒的茶,喝上两口歇气时问:“你们家的厨子好厉害。”
“厨子?”闵文静眯了下眼,“姑娘说的是在下吗?”
林瑾容刚喝到口里的茶水直射到了地上。
“由于在下的门徒各有任务出门去了,没有他人的情况下,想到姑娘可能肚子饿,所以只能由在下随意张罗了几个菜。看姑娘吃了这么多,应该是还符合姑娘的口味。”面对她的喷茶水,他只是再平静不过的陈述,偶尔,眼角的笑纹,似乎可以意味着看到她吃惊那副样子时的一丝情绪。
林瑾容想:失策!失策!早该想到的,像他这种好像圣人似的男子,换做在现代,绝对也是个唐僧一般的绝种人物,做饭炒菜肯定是不在话下。
为了掩饰自己失态,林瑾容又顺着他的话问他:“你有门徒吗?”瞧他住的这小木屋,八成只有一个房间。可怜的,究竟说自己收门徒是不是虚张声势?
“是的。在下门徒不敢多收,实在是收不过来,门徒只有三千。”
古人说的三千,是个概数,意思是很多绝对不会少。也就是说,他指的三千,恐怕最少一万人以上。林瑾容对这点还是懂的,所以听着他的话一愣一愣的:想着他不是很会吹牛,就是很会装。
“这房子是你的?”
“是。”
“你只有这个房子?”
“在下四海为家。这个房子也只是前段日子才搭建起来的。”闵文静眯了眼,眯缝的眼睛像是穿越了时空,追溯过去,他确实是一直居无定所。
不是没有好房子。
光是人家送他的房子,门徒们给他修的房子,不下千所,富丽堂皇,与皇宫媲美的都有。只是,他不喜欢。除非有时候装装样子,出于礼节,需要住那种地方,其余的时间,他更喜欢这样,住在田野山林之间。
或许是由于他本来灵魂就是一株仙草,更喜欢与大自然亲近。但是,他明白,更深的缘由,是由于他孤独,他寂寞,如果让他一个人住在那么宽敞的房子里,更显得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他一个人孤独地活了那么多年,是命运使然也好,他一直在等,在等什么。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他在等的是,那个人来陪他。
想到这,他低头含笑,给她的茶杯里又是斟满了茶。
原谅他私自把她带到这儿来,延缓一点时间。他希望,在她回到东陵皇室前,能在她灵魂里,先唤醒对于他的印象。因为,他再不想像上次那样错失了。
林瑾容只觉得,他笑的样子真是美,美得不可思议,好像蒙娜丽莎,朦胧之中,充满诗情画意。
宗元国都客栈
本来与兄弟重逢了,是该两兄弟高兴到一块喝酒叙旧的时候,可是,黎东钰想到了楼下有个人还在等自己消息,只好和弟弟先告声歉意,下楼再说。
花木容,花家老太太,三门主,小猪妮妮,黑麒麟,以及海族长老,都在过道的栏杆上伸长了脖子,因为眼看黎东钰是到楼下去会姑娘了。
“那人是谁?是小太子爷的女子吗?”小猪妮妮用猪鼻子想嗅出粉红的味道。
花家老太太那是恨铁不成钢,教育起曾孙子说:“木木,向太子殿下好好学习。”
花木容不理解:“太奶奶。我自小就不喜欢读书,和太子殿下是两种性格。娘都叫我没有必要向太子殿下样样学习。”
“我是指——”花家老太太干噎下口水,“你如今这年纪,也该娶媳妇了。”
三门主手执纸扇在旁边摇着,边摇边笑。
花木容果然没有完全理解花家老太太所谓娶媳妇的意思。但是,这种事当然不需要他操心的。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不急,有爹娘急,有他一帮海族的臣子急,怎么会怕没有人给他介绍媳妇。
李长老已经摸着胡须哼哼唧唧起来:“这个,老太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王未来的婚姻大事,当然会由我等大臣们一力承当起。”
说白了,他们海族人,比花家老太太更紧张以后他们的王有没有后代。
花木容不管他们唠叨,只顾瞧着底下的黎东钰稀奇。这个哥哥,小时候一块玩,他是很喜欢的。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好像哥哥有些不一样了耶。比如他记得,以前他和兄长说起姑娘们的事时,兄长一脸的兴致缺缺,可今日,兄长敢抛下他,急匆匆先去会姑娘家。
说明那女子在兄长心目中比他木木重要?
花木容对此有些郁闷,小太子爷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同时,也不是那么郁闷。在他心里头,他记得,只要是姑娘家都不会忘记给他好吃的东西吃。太子殿下要是找了个好姑娘,不,太子殿下肯定是会考虑到他给他找个好姑娘的。这样的话,以后这个姑娘也会给他好东西吃了。
小吃货一辈子都只记住一条,给小吃货好东西吃的人,绝对是好人。
黎东钰到了楼下。林瑾晴在楼下一张桌子边等候,见到他下楼来,紧张地站了起来问:“公子,有见到我妹妹吗?”
黎东钰之所以急着下来找她,就是因为打从内心你感到一种愧疚,不知道如何对她解释。闵文静的行动正好印证了,林瑾容很有可能正是他妹妹的元神,那么,这个元神迟早是要回到东陵公主的体内的。
一旦元神离开,林瑾容变回傻子,或是直接死亡?很有可能会直接死亡,如果这幅身体本来担负的任务,只是让凰主儿在里头栖息会儿完成一世轮回的话。
“她——”黎东钰微沉下声音,“应该是——”
“应该是?”
“是,应该是——”黎东钰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不再给对方希望更好。因为元神一旦再转世,肯定是不会留有以前的记忆了。毕竟林瑾容的经历不像她娘,她娘部分是违背天命倒行逆施,所以,承受了部分痛苦,到最后也没有成为凰主儿。
林瑾晴膝盖头一软,手慌忙扶住桌角。她身旁的丫鬟把她扶住的同时,劝道:“大姑娘,这位公子咱们又是素昧平生,他的话,都不知道可不可信。”
可是,林瑾晴是信的。因为她认为对方没有必要,或是有任何理由要瞒骗她。
坐回椅子上,林瑾晴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想着,妹妹,她可爱的傻妹妹,这样没了。早知道自己还不抱不切实际的希望更好。想到这,林瑾晴振作了起来,想着无论如果该感激对方的帮忙,于是问:“公子,我还不知道你到宗元是为了何事?要是由我小女子能帮得上的地方,请尽管出声。”
“在下到宗元来也是为寻找亲人的。”见对方真诚,黎东钰也就诚恳以对。
“找到了吗?”
“算是找到了。”刚回答完这话,黎东钰后悔了,他这不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吗。
没想到的是,林瑾晴本来苍白沮丧的脸上出现了笑容:“真好。哪怕我妹妹没有找到,可是公子能找到亲人,哀伤的人只剩下一个,太好了。”
黎东钰在愣了下之后,望着她的笑颜,忽然心头一热。
想着两人虽然是素昧平生,却是因为寻找同一个人阴差阳错而结识。而且就像木木说的那样,他对姑娘家,由于自小特殊的身份,对异性防了再防,不喜欢靠近异性。林瑾晴与他见过的姑娘家都不同,只听她如此念念不忘他妹妹的元神,都让他打从心底里感到一股热心肠,一股感动。
“在下谢过林姑娘。”
“公子客气。是公子帮了小女子,理应民女感激公子才是。”
男女双方互相行了礼。林瑾晴被丫鬟扶着走出了客栈。黎东钰一直看着,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宗元街道里的茫茫人海。不知道何时,有再相见的可能。
话说,以她年纪,应该是要出嫁了吧。
林瑾容不知道宗元国发生的事,是自从跟随了闵文静到了这块宛如桃花源地与世隔绝的地方之后,不知不觉是住了有一段日子了。
她不知道是要在这地方住多久,而好像,她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暂时并没有太好的计划,因此,就跟着闵文静暂时在这儿住着,想清楚未来自己想干嘛。
可是,住了没过两天,她马上意识到,跟着这个男子一块住,是和这男子一块过那苦行僧自找罪受的生活。
由于这里没有街市,没有买卖,吃什么,都必须自力更生。早上,一大早,他带着她,背着箩筐,上山采野菜,捕鱼,狩猎,不然一天的饭菜都没有着落。
至于米,是他打了肉类,下山和山下的农户家换来的。
这人吃斋,吃一点肉都不行。鱼,只喝鱼汤。
林瑾容悻悻地折了草叶子扫地,想着自己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明明可以要求他把她送到山下农户家里去,好过跟他在这里一片肉都没有的吃。她可喜欢吃肉了。
坐在山中溪流边的一块岩石上,闵文静挽高两个袖管,像是姜太公垂钓,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林瑾容陪他坐在那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早上起的早,哪怕晚上睡的多早,对于她那从来是晚睡晚起的生物钟,一时调节不过来。
看她的身体快歪到栽进河流里了,闵文静回头说教起她:“端坐,调息,有利于你体内的元神聚集。”
“你说七魂六魄?”穿了一回,以前什么都不信的她,终于信了一回有这个东西。
“你的七魂六魄,有些发散,需要修炼聚集。”闵文静说着,看她一脸的茫然,将手里垂钓的鱼竿架在了岩石上,捉住她两只手,教她怎么摆放,怎么打坐,甚至拍拍她的背,告诉她吐纳,“吸气,呼气,二吸一呼。”
林瑾容除了上小学时被老师这样规范过坐姿,这还是第一次遭这种罪,嘴里吐道:“我说大师,我还不知道你名讳是叫什么?你只叫明海大师吗?”
闵文静知道她是借转移他的注意力想偷懒,因此一只手又在她背部拍了拍督促她挺直腰背,眯眯眼道:“姑娘想知道在下的名讳,难道不知道此地的风俗?”
“风俗?什么风俗?”
“姑娘莫非是想向在下表达心意吗?”闵文静意有所指,指向了山间时而飘散过来的山歌。
这边本土的村民,像刘三姐那样,喜欢唱山歌。男女在两个山头上对着唱,唱的歌曲里,如果问起对方叫什么名字后,对方如果回答了,等于是接受了对方的心意,改日男方就可以到女方家里求亲了。
林瑾容当即被他这话给噎得,像吞了根鱼骨头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咳嗽着,呛到脸蛋都红了:“大师,我早就奇怪了,人家称你大师,莫非你年纪很大了?”
“在下活了有两百岁以上吧。”
林瑾容张大嘴巴望着他的脸,想在他脸上找出两百岁年纪的线条,可是找了半天,他的脸比她的脸更光滑亮丽,美得让她都无地自容。
闵文静只感到她的云息好像兰花香一样扑到他脸上,心头一动,她的脸靠他那样近,眼珠子睁得那样大,好像海底深处最宝贵的那颗珍珠。
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扶起她额前落下的刘海,轻轻抚摸着:“姑娘为何想问在下名讳?”
林瑾容喉咙里吞下一口水:“大师,小女子只是好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姑娘觉得在下怎样?”
伏伏逼近的桃花颜,散发致命的魅惑,尤其那双犹如三月春风剪刀似的美瞳,任谁被望一下,会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从此沦落一辈子都脱不了身。
林瑾容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被这样一个男子看着,纵使这人说自己是两百岁以上的老头子了,可她一点都没有觉得他老他难看,相反,比她所见过的男子都美好。
他白皙的手指在她肩头上轻轻一捏,捏住了一只停在她肩膀上的蝴蝶,放进自己掌心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那蝴蝶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新生,向天空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林瑾容的胸口里那颗心剧烈地跳着,快跳出来了:“大师既然都两百岁了,为何不娶妻生子?”
“想听个故事吗?”
那天阳光很好,明媚的光线照在山间的小溪里,好比无数的光精灵在水里面跳舞游戏。他将告诉过花夕颜的那个故事,再告诉给了她听。不同的是,这回,他对故事里那棵仙草的描述,多了一层含义,这样说着:“它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苦苦守着那颗蛋,只是责任而已,或是有着其它?如今,他好像脱胎换骨,全明白了。”
风缓缓吹过草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林瑾容的眼前仿佛发生了幻觉,只见他修长的背影宛如变成了他故事里那棵绿草,在光中越来越远,这令她一惊,伸出手去抓他。
闵文静回过身时,发现的却是与她两样,见的是她的身体才是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想必是他和她说的故事撬动了契机,时间到了。
在她的手伸出来的一刻,他极快地握住,声音里努力压住发抖的情绪,说:“别怕。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
光影中,她的脸越来越模糊,隐约之中,见是她的唇角像是微微弯起新月般的弧度,是笑意。
她或许相信他,或许是和他一样什么都明白了,她相信,他会来找她的。
那天夜里,天际划过的流星,落在了东陵国都郊外的御和园。
御和园是东陵皇帝黎子墨新建的一处皇家园林,这座园林方圆不大,毗邻京都,是黎子墨当初刚娶皇后时已经开始下令建设的。一直施工,直到五年前,方才完工。
完工之后,黎子墨与花夕颜,可以不再受困于宫中,两个人心性都比较自由,更喜欢在宫外生活工作,两个人的大部分时间从此不是在宫中,而是搬到了御和园。
秋去冬来,天气一天天变得寒冷,飘起了鸿毛大雪。
宫家里近来又抱了个孙子。宫夫人帮齐云烟坐完月子,一想到许久没有到宫中看女儿了,于是那天早上,叫了顶轿子,决定到御和园走一趟。
宮相如在刑部上班。宫夫人离开前,交代丫鬟玲珑在家里服侍少夫人和小少爷,自己带了大孙子一块到御和园去看姑姑。
宫家这位大少爷刚好七岁大了,叫宫洺羽,相貌自然是像自己的爹和爷爷,斯斯文文的一个少年模样。宫夫人出门时,注意给孩子穿上厚实的棉袄,戴上小毡帽。给孙子整理衣物时,宫夫人突然间是想起了两个外孙。当年,小太子爷和木木,不也是这个年纪。
奶奶神游了,宫洺羽悄悄声问:“奶奶,是想太子殿下吗?”
宫夫人闻之笑叹:“太子殿下当年,恨不得有个伴儿陪着他读书写字练剑,只可惜你出生晚了。”
宫洺羽对此也是很惋惜。他入宫次数虽然不多,可是太子经常会到宫家里来探望亲人。太子殿下性情温柔,是个温文尔雅体贴细心的大哥哥,任谁只要见过一面都喜欢。
他已经想好了,长大了,要做太子殿下的辅臣,辅佐太子当政。
这样的太子,应该是民心所向的好皇帝。所以当务之急,他要听爷爷和爹的话,好好念书,以后才能帮助太子殿下。
于是,一路上,陪宫夫人坐在轿子里的宫洺羽,手里拿着本书,一字一字认真地念着琢磨着。
宫夫人陪他念书,一方面,是不止想念两个外孙,是怪惦记那个打出生与众不同的小外孙女。
东陵小公主名字一直没有取,是直到上个月,九月末,皇帝才昭告天下,说赐爱女为韶华公主。
那一天,由于官方的宣布低调,民间没有举行特别的庆祝活动,可宫太史和宮相如父子俩,却一块提前回家,在家里搞了个家宴。
那是由于,据说以前不说不动的小公主,终于会转动眼珠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一到,要双喜临门。第二天,齐云烟临盆了,接着,生下了第二个儿子。齐家老爷子都从老家赶了过来,为了守护这个可能会冠齐家姓的外孙,留在了京城里没有走。
宫夫人就此感觉,这个小外孙女特别有福气,可能不止给宫家,还会给东陵都带来特别的好运。
只见天上的云雀,不管天寒地冻的,每天都有一群,要从御和园的天空里飞过,像是对着御和园里的某位主子致意一样。
对此在宫里早有传闻飞出,说是这个小公主在庭院里走动时,时常有鸟儿围着小公主飞来飞去。
由是民间开始传闻小公主是百鸟之王。
可能是吧,毕竟当年东陵皇后回宫时,有过百鸟朝凤的盛景。民众就此也就都没有怀疑,津津乐道。民间甚至有些手艺人,将小公主的形象捏成了泥人等艺术品供百姓欣赏和膜拜。
在宫夫人看来,东陵国内和平,天下平和,市容繁华,家事国事事事平安,即是最大的幸福了。
宫洺羽见奶奶掀起轿子挡风的棉布,笑晏晏地望着沿路的街景,跟着笑问:“奶奶是想买糖果吗?”
“你想吃糖?”
“不。我是想,公主殿下不知道会不会喜欢糖人儿?”
这个主意好。宫夫人让轿夫停下轿子,和孙子一块下轿,在街边买了几支糖人,一块让卖家用油纸包了,付了铜板。因此,到达御和园的时间,有些耽搁。
这让在御和园等待的花夕颜等人,都有些担心,派人在门口候着。
轿子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李顺德领着一群宫人上来迎接宫夫人和宫家少爷,弓着腰说:“可教皇后娘娘和两位皇子好等了。”
皇子?
宫夫人喜极意外,问:“二皇子回宫了?”
“是和太子殿下一块回来的。都回来有些时日了,只是知道夫人忙,娘娘让奴才等人先不要报信,是要给夫人一个惊喜。”
不止宫夫人高兴,宫洺羽一块乐得一张脸都笑开了颜。木木表哥,可是很好玩的一个哥哥。虽然木木比太子殿下更时常在国外没有回来东陵,想见一次面很难。但是,木木到哪儿,绝对都是最受欢迎的一个人。
比木木小的宫洺羽,都私以为木木表哥很可爱。
宫夫人牵了孙子的小手,快步随李顺德进了御和园里。
由于今早不是很冷,天气放晴,阳光有些暖洋洋的。花夕颜带了孩子们,在庭院里的小凉亭喝茶赏雪。
黎东钰给娘亲吹着玉箫,曲子是娘教的春江花月夜。
宫夫人带孙子走进凉亭时,黎东钰放下玉箫,惊喜地看着宫洺羽。
宫洺羽朝太子爷咧开牙齿要笑的时候,被宫夫人拉了下袖子,注意礼仪,只好憋住笑意,尾随宫夫人向太子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请起,快请起。”黎东钰说话时主动扶起姥姥和表弟。
花夕颜早已不让母亲和侄子行礼了,吩咐底下的人搬凳子,说:“我刚好砌了壶花果茶,茶热着,坐吧。”随之,问起小侄子:“吃过早饭了吗?”
姑姑和太子表哥都不是有架子的人,宫洺羽很快,也就忘记了宫夫人的嘱咐,在这里自如地和姑姑表哥说话:“吃过了,娘娘。”
“叫姑姑。”
“姑姑。”
好甜的嘴巴。花夕颜笑嘻嘻地帮小侄子摘下头顶上的小毡帽。
一家子围着桌子坐下。
宫夫人左看右看,好像不见木木和小公主。
知道母亲在找谁,花夕颜对儿子说:“请太子殿下带姥姥到屋里去见公主。”
“好。”答应一声,黎东钰站了起来。
宫洺羽立马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要去瞅热闹。
花夕颜本想跟着去,后来想想罢了,人太多,坐在了凉亭里等他们回来。
宫夫人见女儿留在了凉亭里看书,不由有些担心,问太子:“公主殿下是怎么了?”
“她睡觉。”黎东钰想到这个元神回来之后却有些糊里糊涂的妹妹就笑,“她说她晚上喜欢晚睡觉,早上起的晚。为此,父皇不止一次念过她了。可是,她说被父皇念也是管不住自己的。”
听这话,韶华公主是把皇帝气得够呛。
实际上,花木容都要佩服自己这个妹妹。想当初,他和小太子爷被狡猾的皇帝折腾得多惨,妹妹好,妹妹可以折腾回他们的老爹帮他们报仇。
气归气,对这个孩子,亲骨肉嘛,黎子墨当然是喜欢的,喜欢的不得了。应说女儿不像儿子,女儿终究有一天要嫁人的。所以,生女儿之前,黎子墨就一直心里念着不要。因为女儿出嫁的时候,他要悲伤死的。
现在,女儿才十岁,元神归来才不过一个月,黎子墨已经大有感触了。觉得这女儿是不像儿子,可爱的要命。女儿家撒娇,不会像男孩子硬顶,耍耍小脾气,在皇帝老爹眼里,有多可爱就是有多可爱。
宫夫人和宫洺羽一边吃惊地听着,一边是随太子殿下来到公主住的小院。
到了花厅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齐齐跪拜。擦过这些人,进到里头,只见两个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抓着盘子里头的糯米糕,往嘴里塞着。
“好吃吗?”花木容对十岁的小女娃说,“我告诉你,这种糯米糕是最好吃的。我吃过天下,还是咱们家的御厨做的最好吃,里头放了娘亲说的玫瑰花汁。”
糕点没有塞进嘴巴里呢,十岁的韶华公主已经光听着二哥哥这样说以后,口水直流。
怎么看,这对兄妹都是绝配。宫夫人想都没想到,原来小外孙女也是个小吃货。
黎东钰在旁边兴叹:“公主与木木比较投缘。”
所以,小木木回宫后,以前粘着娘亲和小太子爷,现在却不是了,整天粘着韶华公主。两个吃货在一块儿,一天都不愁没有话题。
宫夫人后悔没有从家里带点自己做的点心过来,给小外孙女当见面礼。好在孙子提醒了她,在街头买了几支糖人,于是赶紧拿了出来献宝。
花木容边教妹妹怎么吃天下美食,一边没有忘记告诉妹妹:“这位是姥姥。姥姥厨艺很好的。有机会到姥姥家,一定要记得吃姥姥做的年糕。”
流口水的韶华公主亮晶晶的眼珠子望向了宫夫人。
宫夫人忙笑道:“想吃的话,公主殿下明天就可以到我家里吃。”
“好。”十岁的韶华公主咬字清楚,毫不费力地喊道。
这孩子看起来,与普通孩子没有两样了,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机灵些。宫夫人欣慰地想,放做以前,公主没病只犯痴的时候,让多少人担心,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糖人一人一支,发到了每个孩子手里。
韶华舔完糖,手心腻腻的,不想要宫女打水来给她洗,她自己要跑去院子里,掏雪地里的雪洗手。
花木容知道她摇头时,代表不喜欢人家跟着,因此只让个小宫女跟着她,告诉兄长和宫夫人等人,说:“没事。都在宫内,有的是人。不会出事的。”
未想小木木有如此贴心的一面,其余人便是都留在了屋内。
由一个小宫女在远处陪着,韶华绕过一座假山,蹲在地上掏着雪,擦着手,边嘴里喃喃着话:“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那。”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和空气说话。
只见她这话刚完,一个人影,从雪地里像是拔地而起,树立在她面前。在人影完全显现之后,她扑了过去。
闵文静只好匆忙张开双手把她抱住,同时稍带严厉地训斥:“公主殿下,在下说了很多遍了,如果跑的太快伤了怎么办?”
“没事,你会抱住我的。”她说,边说,她的脸贴在他衣服上,感觉好温暖好安心。
她知道他是谁,有关他的种种记忆她都记了起来,记得很清楚。正因为如此,她的元神回来时,她知道,这个世上,最可靠最可以依赖的人只有他。
闵文静无可奈何只能是抱着她,只觉她小小的身躯柔软到要贴入他骨头里去,而过不了多长时间,她会像林瑾容那样,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到那个时候——不知她是否还记得?
“大师,你说过,到了哪儿,你都不会放开我的。”
闵文静心头强烈地一震,她没有忘记。这是他守了多少年才得到的结果,让他不禁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要知道,每次他进宫,光是要躲着那个爱吃醋的黎子墨老爹,都几乎费尽了他心力。
想必,以后,他要娶她的路子,路途漫漫,不过没有关系,他是她的命运,不管她在哪儿,他都会守着她的,无论生死。
花夕颜在凉亭里翻着书,李顺德走了进来,悄声对她说:“圣上回来了。”
“哦。”花夕颜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因为正看着入迷,难得有一本民间像小说一样的戏本让她找到了,捡漏带进了宫里打发无聊的时间。
李顺德擦着大汗,只见黎子墨走进了凉亭,没有叫任何人出声。
花夕颜倒也警醒,在皇帝快走到了她面前时,扔下了书,起身,福身:“臣妾给圣上请安。”
眼神淡淡地扫过她扔在榻上的戏本,嘴角浮现一丝无奈,黎子墨拂袍坐下,问:“听说宫夫人到御和园来与皇后叙旧了?”
“是的。带了洺羽去看公主殿下了。”花夕颜说着,轻巧地给他斟茶。
目光就此投向公主殿下住的院子方向,似乎很快察觉到了什么,黎子墨放在桌上的拳头稍微捏紧。
花夕颜赶紧将茶杯送到他跟前,轻声道:“你当年娶我,不也一样?”
“那也不能比,她才几岁——”黎子墨最低的底线,十六,女儿最早也得十六才可以出嫁。
花夕颜不和他辩了,反正,他等会儿自己想通了,自己会消气。毕竟说来,当年他走火入魔时,还欠了闵文静一个巨大的人情债。
是闵文静领着她和他两个的魂魄来到据说造物主创造九族时的发源地。在那里,他的灵魂受到了光的净化,得以脱魔。最后是,太子殿下领着鸟族的人,来到发源地外,接他们一块回宫,当然,在半路一家子又遇上了回途中的木木,一家四口由是团聚了。
“九族——”黎子墨嘴里念念有词,嘴角一声冷哼。
正是去到了那发源地,他才明白,原来,九支神族,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兄弟。只是时过境迁,这些兄弟的后代早已为了领土纷争,权钱利益,各自为营,好些族与族之间早就谈不上什么兄弟情了。
当然,去到那发源地一瞧,知道了些故事还是挺有趣的。比如,他们原来真是龙的儿子。龙生九子的传说是真的,九子便是九族体内暗藏的神兽灵魂。像他们东陵皇族里继承下来的灵魂是老三朝风。西秦寄托的神兽是性情最温和的老大囚牛。像他小儿子命中注定体内灵魂要继承海族人的神兽螭吻。
云族崇尚风雅,是老八负屃的守护神。
西真性格里始终流淌着暴戾与不服,是老二睚眦的体现。
其余的,不必多提。想那个南隅,纵使想再显得多咄咄逼人,骨子里是那老五狻猊,终究喜静喜不喜动。造物主这样安排也挺有趣。这样使得南方的国家极少有动力要讨伐北方。
花夕颜见他静下了心,与他说起近期要操办的几件事。
一是自己家兄长的第二个孩子快满月了,宫家意思是这个孩子要冠上齐姓,这是当初答应过齐老爷子的,毕竟齐老爷子底下无子,齐家单根独苗,没有香火继承也不是道理。既然宫家多了个孩子,给齐家分一个并无害处。
所以,到时候孩子满月宴打算在齐家办。
二是,云族那边终于发来了喜帖,道是云族宗主要迎娶云族里的姑娘云晴。到时候,他们夫妇怕是要双双到席。毕竟东陵与云族的关系不一般。
听着她的安排,黎子墨只是点头不语,等到她说完,他抓住她的手说:“有你在后面操持,我并不需要担心。”
现在,偶尔,私底下,他不叫她皇后,也不叫她名字,称呼更亲近的你我。
花夕颜只知道,自从十年前看着他的那次劫难过后,她是在骨子里都印上了这个男人的灵魂。
她爱他,她也知道他很爱她。
世上没有完全完美的夫妻,但是,有人执子之手一辈子,已经足矣。
对着他甜甜地一笑,她偎入他怀里。
天空,万里无云,月圆花好。
------题外话------
终于该补的补完了,之前因为有些事耽搁了一下,导致迟了,对不起。
本书由,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