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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放下书,问秋兰:“是不是王爷病又犯了?”她点点头,我低叹一声,欲跟上去看看。却不想方出帐,便被阿律拦住,“此时陛下也在王爷榻前,娘子不宜前去。”
此话一出,我心下了然,只好又退了回去。便是不怕被合剌认出,如今身为人妾,这等身份,大抵是不够资格面圣。
如此枯坐至夜晚,迪古乃回来时,面色阴沉,眸光黯然。我心下了然,不知如何安慰。恰时秋兰端来热水,我将手巾浸泡在水中,欲帮他擦擦脸。
迪古乃吩咐道:“都下去。”秋兰看我一眼,带着铺完床的紫月退了出去。
我低着头道:“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他“嗯”了一声,却从身后抱住了我,下巴抵在我颈脖处,轻轻蹭着我的脸,唤道:“宛宛……”我回应了一声,握住他放在我腰间的手,试问道:“你父王……”他默了一瞬,答道:“医官……不到一个月……”
身子不由得僵住,我屏息半会,转过身子,欲言又止,只抱着他,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脊背。
夜里,等我睡下后,迪古乃披上斗篷,准备出门。我拉住他:“你父王定不愿见你这副模样。”他回头,拍了拍我的手,“我明白,你快睡,别冻着了。”罢转身大步离开。
第二日中午,大队伍拔营启程回京。合剌发布万两黄金悬赏,欲寻名医为宗干医治。迪古乃倒并不指望于此,他大概心里有数。宗干年事已高,又患足疾多年。去年曾大病一场,当时还以为无法回天,后来虽渐渐好转。却是反反复复。此前因希尹一事。宗干动气伤身,只怕更加重了病情。
马车中,秋兰温了一壶酒为我暖身。我舀了半杯,却不料马车颠了一下,酒杯从手里滑落。溅了一地。秋兰忙帮我擦拭。外头忽然传来一片喧哗声,马车亦随之停下。我掀开帏帘,只见数名侍卫四处奔走相告。我心一沉,目光投向前方明黄色的仪仗车队。
秋兰小心问道:“王爷——”我放下帏帘。轻声道:“帮我卸了钗环吧,该换一身衣服了。”
御仗先行回京,合剌为表伤心,辍朝七日。举国同哀。我随迪古乃稍后而行,扶灵队伍十分庞大,全卸甲戴白。将士们恭肃严整如此,可想而知宗干在女真人心中地位甚高。我多少亦是难过,毕竟宗干是迪古乃的父亲,为人宽和刚正。此时,除了感叹生命的消逝,心中更多的是对迪古乃的担忧……
午饭时分,桌上全是清一色的素食。迪古乃本不是嗜酒之人,现下却喝了不少,面上醉意渐显,双颊也微微红了起来。
虽然我不愿他喝醉,毕竟他这几日忙于丧事,身体劳累不堪,不宜过多饮酒。但此情此景,实在不好出声相劝。父亲去世,就让他暂时把悲痛沉溺在酒盅里吧。
当年完颜宗翰离世,我何尝不是这样,自然可以感受这一切无法抗拒的痛楚……
终是醉了。我扶他上床休息,拿锦帕给他擦了擦唇边的酒渍。迪古乃双眸微眯,一直看着我做这一番动作。待我欲起身时,他才出声,拉着我:“别走……”我面露不解,旋即低头亲了亲他,“我不走,我就在外面坐着。”他不依,眼神迷离,瞳色深暗,一言不发的望着我。
我无奈一笑,脱下了鞋子和外袍。他掀开锦被,将我拉了上去。
腰间是他热乎乎的大掌,胸前枕着他微微发烫的脸颊。我像抱小孩般,把他轻轻揽在怀中。迪古乃声音含糊,如梦呓般,从锦被下传出:“宛宛……不要离开我……”我心口一疼,紧紧抱着他回应道:“我一直都在……”
回到上京那日,天空中飘着如丝细雨,阴阴沉沉,绵绵如愁,倒像是江南的烟雨,全无北地的清冽与豪气。
坐久了,不觉有些闷气。我道:“把帘子掀开一点点,透透气。”秋兰照做,却紧跟着“呀”了一声。我纳闷道:“怎么?”完顺着她的目光,从帘缝里望了出去。
难以相信,街道两侧的房屋建筑,白绫高悬,无一丝亮色。平日里常见的各种幌子、招牌,也一应消失不见。只余白色的灯笼,在风雨中轻轻摇荡。
秋兰怔怔道:“如此情景,堪比国丧,王爷当真如此得民心。”我亦十分惊讶,但很快回过神,提醒她道:“方才那句话,可别再出来了。”秋兰面色惶恐,忙垂头道:“奴婢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