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看看向默阳,他弯着嘴角却不说话。
她想,也好,顾先生就顾先生吧,顾先生陪阳总出差,没绯闻呀没绯闻。
顾晴干脆地应了。
傅经理带着他们去了酒店,顾晴第一次入住五星级行政套房,那设施那高档,她扑到大床上翻腾了好一会儿,抱着被子叩谢嘉禾对员工的乐善好施。
向默阳没让她叩谢太久,几分钟后傅经理就来敲门,说阳总已经在下面等着了,现在去分公司。顾晴把帽子扣到头上就跑了出来,傅经理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复杂,顾晴问他有什么事,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说没什么。
顾晴见不得男人婆婆妈妈,没搭理他,匆匆乘电梯下楼去了。
等到了分公司,顾晴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嘉禾好歹是个大公司,员工着装方面有严格规定。男要领带衬衣,女要裙须过膝,她穿着加菲猫的大t恤加牛仔裤跟在一身正装的向默阳后面,就像一个笑话。
开会的时候人人都往她这边瞧,看得顾晴满脸通红。
她想起周莉平时的训诫,觉得特愧对周莉。
“顾晴,出去一下,帮我买几份今天的报纸。”向默阳突然说。
顾晴如蒙大赦,立刻跑出会议室。
她把报摊上各种报纸买了一遍,回到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想了想向默阳开着会也没法看报纸,自己穿这样子去了也是给总公司丢人,就没上去,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了。
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无聊地翻翻报纸,发现报纸的头版都是有关港口项目那个钉子户的,其中一版有照片,是个干瘦的男人,看面相就不像个良民。
顾晴逐张报纸看过去,发现每份报纸上都有这个事件的报道。舆论口风不一而足,有说需顾及民众利益,有说不能因为闹事就多给补偿,否则会助长不正之风。
她看完感慨向默阳这次来确实是肩负重任。
顾晴在大堂坐了两个小时,傅经理打电话叫她回去。
她拿着报纸回到分公司办公室的时候,傅经理一行人簇拥着向默阳正准备出门,顾晴识趣地到向默阳后边跟着。
上了分公司备好的车,顾晴把报纸呈给向默阳,向默阳随意翻了翻,翻到钉子户那页看了一会儿,问顾晴:“这事你怎么看?”
“我?”顾晴不确定地问。
向默阳把那张报纸朝向她,说:“你觉得他该得到更多补偿吗?”
顾晴想了想,如实说:“我觉得人该讲点契约精神,他既然已经签了动迁同意书,就不该再索要额外的东西,这样于法于理都不合。”
“这是从你专业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向默阳问。
顾晴点头,提到她的法律专业,她未免端肃了神色。
向默阳又笑,那表情像是老爷爷看孙女。
顾晴摸摸鼻子,心说他这趟出来怎么这么爱笑?
车子开了许久,顾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后来越开周遭越荒凉,最后几辆车停到一片荒地里,前头就是海,后头停着两台挖掘机,她估么着这里该是港口工程的工地。
傅经理引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走,拐了个弯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有穿警服的,有扛着摄像机的拿话筒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阳总,今天是搬迁期限的最后一天,政府跟警方的人都到了,还跟来几家媒体。您确定要亲自过去吗?”傅经理问。
向默阳想了想,说:“去看一下。”
他们来的围观群众的外围,在傅经理等人的帮助下,挤了进去。
顾晴站在向默阳后面,翘着脚往里看,见到报纸上那个家伙光着膀子坐在地上,身边坐着个干瘦的小女孩,身后摆着五六个煤气罐。而他周围的沙土地上泼洒了些液体,空气中挥发着汽油的味道。
这该是那钉子户了,顾晴想。
钉子户一巴掌打在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哇一声哭了起来,配上四周的断壁残垣,场景甚是惨烈,记者们开始忙着拍照。
“哭!哭丧吧!你爸死了,你妈跑了,你家拆了你连套房子都没有!你哭给他们看啊!让他们看看,这些人都是怎么欺负你的!”钉子户指着记者扯着大嗓门嚷。
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接着钉子户又指着人群里的某人喊:“你们这些王八蛋,趁我不在家,让我妈签了同意书!你们问过我了吗?我跟你们说,今天你们要想把这房子拆了,就让推土机从我身上压过去!”
“赵有志,你老实点儿!”被指的那人,一手掐腰,一手朝钉子户指着,严厉地说,“政策说很明白,必须是户口落在村里的才能分房。你的户口转出去十几年了,已经不算是村里的人了,你别胡搅蛮缠。”
“再说了,赵有志,你好歹也是念过大学的,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当年你临上学前咱村也是风风光光送过你的,你白在外头混了那么多年,怎么越混越回去了?”那人接着说。
“别在我跟前摆你的村长威风,不好使!再说我没要我那份!我要我哥我嫂子那份!”名为赵有志的这位扯着嗓门大喊,唾沫横飞。
“你哥死了一年,你嫂子改嫁,都没有资格分房。”村长的声音更大,硬是压过赵有志一头,“再说组织上已经考虑了你家的情况,多分了一套房给你们,你再多要,那是肯定不行的!”
“死了还没销户,我家户口本上还有他,他就算活着!我就要我哥我嫂的那份,你们不给,我今天就跟我侄女一块死在你们跟前!”赵有志喊完,突然掏出一枚打火机,噼里啪啦地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