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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过撤出华山,又有两个选择。
或者间道,向东南方向,绕过长白山以及章丘等县,与文华国会师。或者直行向南,过泰山,奔袭泰安。这第二个选项,其实也就是潘贤二早先的提议。但是,危险性太大。如果向南的话,后有王保保的追兵,前有阎思孝的堵截,还不如坚守华山。所以,只能选择走东南方向,与文华国会师。会师之后,可以选择据守长白山口,把王保保等部悉数堵在济南沿线;也可以选择回援益都,先寻找察罕决战。
当然了,上策不是后者,而是前者。
因为如果要回援益都,留在长白山外的威胁力量肯定会小。威胁的力量一小,就无法再起到震慑王保保等部的作用。王保保等人自然也大可以采取赵过撤军的路线,也干脆绕过长白山,运动到益都附近。
这样一来,元军的两大主力就等同会合一处,合计有六万的军马。而海东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万人,并且其中不少的部分都是疲兵残部,如张歹儿营、如赵过营,一旦发生野战,十有**不是元军的敌手,想来定然难逃覆灭的结局。
故此,总而言之,赵过撤军只能走东南方向,与文华国会师。与文华国会师后,他们两支军队也无法回援益都,只能固守长白山口。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察罕就又因此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亦不尽然。
如果,赵过与文华国能把长白山口牢牢地守住,王保保、关保、阎思孝诸将无法越过雷池一步的话,换而言之,也就是说,益都西边的战事重又陷入僵局。整个山东战场的重点,由此又从华山转入了益都。从敌我两军争夺济南,重新发展变成了邓舍与察罕的正面决战。
察罕要能破益都,则海东败。邓舍要能破察罕,则海东胜。
那么,单从表面的实力来看,察罕与邓舍谁能获胜?邓舍城中所存的军马并不多了。察罕分兵长白山,手头的军马也只剩下了两万。察罕的军队或许占有多数,但邓舍有坚城以为依托。双方看似是半斤八两。
但是,邓舍在城外,却还有张歹儿一支人马。忽然之间,张歹儿好像就变成了阎思孝,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决定益都占据的关键力量。加上他的数千人,邓舍敌对察罕,仿佛稳占上游了。
当赵过撤军、会师文华国的军报传入益都城中,李和尚、毕千牛、姬宗周、章渝诸人,都是先忧而后喜。忧,济南大势已去。喜,益都获胜有望。邓舍召集诸人,堂上军议。并专门请来了傅友德旁听。
李和尚诸人一致请求,请邓舍下令,立即展开与察罕的决战。抓住眼前有利战机,与张歹儿里应外合,速战速决,把察罕击溃,以免夜长梦多。
洪继勋却有异议。他用折扇敲打着手心,沉思着说道:“眼前之战机虽然对我有利,但是察罕并非易与之辈。我军若想速胜,纵有张歹儿的配合,怕也是难上加难。又且,计长白山之敌,元军有六万之众,文平章、赵左丞加在一起,才有三万上下。敌众我寡。倘若一方面我益都不能速胜,另一方面文、赵又坚守不住,这战局?”
“先生之意?”
洪继勋命堂外的侍卫进来,铺开地图,细细观瞧。他的视线长久地停顿在益都、济南之间,思考了很长时间,说道:“鏖战至今,我军虽在益都略占上风,但这上风只是短暂的。从长远来看,从全局来看,我军依然处在下游。以臣之见,要想真的速战速决,只依靠我益都方面,还是远远不够的。”
“愿闻其详。”
“若单单指望我益都一军之力,有两个可能性。或者在王保保、关保等人过长白山前,我军侥幸击败了察罕。或者在王保保、关保过长白山前,我军没能击溃察罕。如若是后者,元军的两大主力合兵一处,我军前程堪忧。如若是前者,……。”
李和尚问道:“怎样?”
“如若是前者,察罕军毕竟还有两万,以我城中联合张歹儿的实力,难以尽数将之歼灭,至多小胜。既然不能将之尽数歼灭,万一察罕南遁,再与王保保会合?……,依然敌强我弱。不管怎么算,我军都还是下风。”
李和尚道:“鞑子粮草转运不便,仗打到现在,他的粮食应该有缺了。”
话未说完,洪继勋接口说道:“不错,仗打到现在,元军的粮草应该会有缺乏。但是,元军的粮草转运不便,我军呢?益都城中连带各部所存的粮储,也是早已不足了。山东多数城池,现在都处在元军控制之下。我军要想补充粮草,只有从东南转运。如果察罕再遣派一支军马,重取东南,再度断绝海东与我的联系,该怎么办?”
李和尚语结,问道:“那先生以为,我军该怎么办?”
“非得借用外力不可。”
“借用外力?”
“现在的战机对我军是有利的。这就好比两人相争,一人略占上风,但是对方的实力其实更强,如果再打下去,也许两败俱伤,也许转胜为败。所以,这个时候,不该再去交手了。而应该利用这个‘略占上风’,鼓动周围观战的人们,一起参与进来,壮大声势,不战而屈人之兵,把对手吓走!”
李和尚诸人都不是笨人,马上就想到了洪继勋口中所谓的“观战之人”是谁。姬宗周说道:“洪先生说的可是棣州田丰?”
“不错!”
“田丰在棣州,一直作壁上观。主公多次去信,他都置之不理。想来察罕也定然会对他有过招降之举,可他到现在为止,没出过棣州一步。其首尾两端之态,尽显无疑。我军如今虽在益都稍占上风,正如先生所言,就全局而言,还是察罕占有优势。先生就能断定他现在肯参与进来么?”
“若只有我益都稍占上风,田丰或许依然会犹豫不决。但是,姬大人,难道你忘记了,文平章早先送来的军报中,曾提及姚好古给孛罗帖木儿写过一封信么?”洪继勋也是边说边想,说到此处,整个的筹划方算考虑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