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戈吓得一个劲向后缩,但被孙悟空揪住了。
“好好看清楚,鬼到底长什么样。”他喝道。
但他现在可没有这个意愿,无论是自信心还是自信心的代用品羞耻心都已经被他消耗殆尽,而且这个鬼……实在是太不象样了。
当然,鬼都是那个样,而且见了鬼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鬼也应该就是那个样:只是一个气场而不是什么实体。现在,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刚才把言久久误认为鬼实在是有点错得离谱,而且他还疑心如果自己刚才遇见的是鬼而不是言九九,是不是有胆子发起攻击。
那只是一个气团,不断变幻、扭动着。前面我们说过,气场的凝聚有赖于意识的明晰与强大,但一个鬼不可能将气凝聚到很高的程度。其实眼前的这个鬼水平已经相当高了,不但有基本的人型,甚至连五官、头发、衣服都清晰可辨——鬼虽然只是气场,但同样有衣服,这是因为气的凝聚、显形过程受意志支配,而就算是鬼也倾向于拥有“正常”的外形。毕竟,鬼是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的产物,真正的“邋遢鬼”是不存在的。
但即便如此吴戈仍然受不了,这与他正常的生活经验实在相去甚远,他不顾孙悟空的训斥和警告,极力想缩到孙悟空的身体里去。
“呜啊啊……”鬼开口说话了。当然,气场是不会有什么发声器官的,这时的声音是由气场间的相互感应而产生的,其音响效果非同寻常,跟恐怖片的过场音乐差不多,令吴戈的胃一个劲哆嗦。
“呜呜呜……”它哭诉道,“他们凭什么不让我坐主席,我有那一点比不上别人?”
声音就象有人在拼命用塑料泡沫蹭玻璃。
“好了年轻人,不过是个座位嘛,有什么好争的呢?”周围的神仙劝慰道。
其实,神仙和鬼并不是站在对立面上,有时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你们懂什么?”鬼瞪着眼睛说,“我从小到大都是班干部、优秀学生,没考上清华、北大就够丢人了,现在居然连个主席都当不上……”
神仙们大眼瞪小眼。它说什么“搬干布?”还有后面那一大串都是什么意思?
“呜呜呜……”它哭得更伤心了,还拼命揪自己的头发,虚拟的头发被一绺绺拽了下来。神仙们当即断定,假如要给鬼定段位的话,这个鬼少说是八段的。
“它到底说什么?”济公挠挠头,“徒弟,你听不听得懂?”
“呃,”吴戈尽量低声,避免引起鬼的注意,“他说的是学生会主席,就是一种学生里的官。”
“哦。”神仙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没有当上官。”
“唉,”神仙们劝道,“官又有什么好当的,那比得上做神仙好……呃,当然,做鬼也不错。不用艹心衣食,也不用……”
“呜呜呜呜呜……”
这回是言九九在哭,他用这种方式提醒神仙们注意,他这边的事还没了,而且他这边才是正事。
布袋和尚终于注意到了言九九。
“唔,这不是九九吗?为什么躺在地上?”
言九九抱头一通干嚎。
“怎么了?”布袋和尚疑惑地打量众仙,众仙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吴戈身上。
“哦,我明白了。你用‘解气咒’打了他?为什么?”
“我,师傅叫我抓鬼,我以为他是。”
“怎么会出这种错?”布袋和尚挠挠光可鉴人的头皮,若有所思地看看周围闷不吭声的神仙。
“嗯,就是说,”他试探道,“九九不愿意干了?”
众仙点点头。
“这可麻烦了。”他继续挠着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不过只有他心里明白,他所说的麻烦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麻烦是:正好他手头有一个鬼,这时假如有人说一句:“既然道友正好抓了个鬼,那就干脆由道友来管这件事吧。”那可就掉得大了。
“俗话说的好,”他镇静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你造成的,你就得负责。”话音未落,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个轻柔的动作把鬼推到吴戈身边。
“交给你了。”
布袋和尚不见了。
“哇啊!”
吴戈象一个小女孩发现身上有条毛毛虫一样蹦了起来。
转眼间神仙又少了一半。
济公叹了口气。
“各位道友,按理说这事的确是应该由他自己负责,可这孩子还未成仙,凡世间的事又没有了。我们总不能让他抛父弃母呆在仙界吧?”
剩下的神仙都是在仙界比较有威望的,不用担心谁强迫他们做“阎王,”所以态度都还算平和。
“尘缘未了的确是不方便长住仙界,不过此事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吧?”
“啊啊啊啊……”
言九九又适时大哭,明白无误地表示别想说服他继续干下去。
“唉,”济公颇为踌躇。这事的确是难有合适的解决办法,一个神仙做了“阎王,”基本上就意味着一辈子废了。
“哼,”孙悟空望着吴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闯下的祸他自己解决,管一辈子鬼也是他自找的。”
“又不怪我。”吴戈辩解到,不过不象开始那么理直气壮,毕竟吕洞宾向他解释过鬼就是失去肉身的气场,发生这样的错误他自己也要负责任。
“那你认为应该怪谁呢?”一个神仙和蔼地问。
“呃……”吴戈望望自己的三位师傅,敏感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暗含陷阱。
“……为什么非要看着鬼?”他换了个话题。“我是说……呃,不见得非要人来看,你们可以让鬼自己管理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