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死命将受惊的战马拉住的车夫,樊馀一把冲上了马车前架,猛的掀起车门上厚厚的车帘,伸头就要向车内望去,不料还未看清,脑袋却狠狠的与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撞在了一起,直撞得樊馀眼冒金花。
一撞之下,樊馀不自己的收回脑袋,偏头望去,却见那一边的苏锐也正捂着脑袋,原来心急之下,这两位将军竟撞在了一起。
恶狠狠瞪了苏锐一眼之后,樊馀又伸头向车内望去,这回樊馀力度使小了一点,不料刚看清车内有血迹,却被人一把扯了下来,樊馀转头一看,就要发怒,一看却是王孙满大夫使劲往车上爬,一把没扶住,却将自己给拉了一下。
樊馀只得止住怒气,再向车内凑去,这次却很干脆的被人给推开。
“让开!”一道吼声之后,一名大夫推开挤在车架前的数人,整个身子都钻了进去。
一望原来是宁越大夫,这下樊馀更没脾气了,只得从宁越的身边挤进去一个脑袋,向车内望去。
这一望,樊馀悬了许久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虽然天色已暗,但仍能清晰的看见车厢之内虽然有好几只箭矢破开了车壁,露出了箭头,但只有一支箭矢见了血,却是插在了小侍女巧奴的左臂之上。此时那少年天子正怀抱着瑟瑟发抖的巧奴,手忙脚乱的又想要去止血,又想要去拔箭,又好似在安慰巧奴。
而另一边的小侍女田倩却是双手捂着嘴巴,浑身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原来这三人都半躺在车厢之内,却是因那少年天子嫌天冷,正左拥右抱温柔乡中,若不是有那箭矢血迹,那可是怎样的**满车啊。
嗯,樊馀又仔细打量了几圈,确定大王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这才叹了口气,微微缩回脑袋望边上望了望,却发现宁越的另一侧也挤进来一个脑袋,是苏锐,苏锐的脑袋上面还有一个脑袋伸了进来,是王孙满,忽然,樊馀猛的发现自己脑袋上面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和热气,樊馀抬头一看,却由于角度的原因好几眼樊馀这才认出,原来是魏军司马王错。
“大王无恙否?”
“大王受惊了!”
几道呼声同时响了起来,将那仍有些未从惊吓中完全清醒过来的周扁给拉了回来。
好一顿请安和赔罪,待周扁被扶出了车厢,下了马车之后,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显然在强悍的魏武卒面前,几十个刺客根本就不够看的,他们连外围的魏兵防守圈都未能突破,内侧的王室亲卫更是没有一人动手。
此时天色已黑,四下里已经打起了火把。刚下马车,周扁便看见一名瘸着右腿的长胡子老头提着个木箱快步走来,这时司马错便凑了上来,原来这便是魏侯的御医了,专门派来给大王的侍女救治,周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如何,魏侯的这态度是摆出来了。
不过这魏侯也真是怕死了,都老成这样了还瘸着腿,自己冒雪往魏国赶路,还得把他带着,也真是苦了这医师了,不过听王错说,这医师的待遇也挺高,有专配马车。
望着这医师钻进了自己的马车,周扁这才点点头,在王错巴宁以及宁越等人的陪同下,往着刚才的战场走了去。
前面是一圈火把包围,穿过层层兵士,走近后,周扁这才看清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是一具具黑衣尸体。
“禀大王,这些都是死士,除了逃掉几名外,其余的三十八人全部都在这儿了。他们用的短弩是出自韩国,短矛和长矛不知出处,这些人身上也都被搜过了,并未发现任何标记。”
早已在此的一名魏军将校拱手说道。
“竟让这些贼子惊扰了大王,实乃我等之过。”巴宁也跟着冲周扁行了个礼。
摆摆手后,周扁心中却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一年多前在洛水旁的那场刺杀,刺杀对象是当时的周公,而刺杀用具却也是韩弩。不过仔细想一想,这应该是巧合,因为这两次刺杀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性。
可是这次刺杀为什么将自己选为了对象呢?要知道自己的车架上可是有着周字王旗的,其实天还未黑,应该看得清楚的。
想了想周扁就要弯下腰去,欲亲手查看一下这些尸体。
不想就在此时,身后马车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惨叫,吓得周扁立即直起身来向后望去,却再也没有声音了。
“大王,这应当是医师为巧奴拔出箭头时,巧奴一时疼痛忍不住叫来的。”
“本王还是回去看看吧。”
“也好,这边危险,不过吾王在魏军之中险些遇刺,魏侯得给个说法。”宁越这话却是对魏司马王错说的。
“应该有的。”王错拱手行了个礼。
王室一干人便立即转身往回走去。
钻进马车一看,巧奴果然已经昏了过去,右臂衣衫被撕破,那医师还在处理伤口。幸好这马车四周夹有铁板,不然这箭矢定会穿透车壁,那巧奴可就不是只被刺伤右臂了。
“大王,此次刺杀,应当是针对魏侯而来,不过却不是想要魏侯之命,而是不想要魏侯称霸。”一行人站在马车之前,寒冷夜色中,宁越开口说道。
“何以为之?”周扁问道。
“大王若是遇难于魏军之中,日后何人为魏侯加封诸侯伯长?而魏侯打着襄助王室的旗号,却弄丢了大王,日后魏侯想必也不好再提称霸的事。此乃臣下妄猜。”宁越答道。
“有理。”说罢后,周扁却是陷入了沉思,宁越猜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又是谁干的?
一时无解,不过马车里的动作倒是挺快,没多久,那医师便钻了出来,简单说了下无事之后便行礼离去,周扁立即就跳进了马车,接着灯光又查看了一遍之后,这才和田倩一起将巧奴轻轻放平在了车厢之中。
而这时魏军的说法也到了,是司马王错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