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老三如此神秘兮兮的态度,让萧夜白和顾暖都不禁起了一丝怀疑了。
打开蒙盖的塑料纸之前,萧夜白摸了下,疑问:”画?”
”是。”萧淑菊点头。
”你们搞了幅画,从哪儿买的,哪个名家画的,想送给我老婆当生日礼物。我告诉你们,她生日没有到呢。要送生日礼物,也必须先给我看看,不能送比我值钱的。”大白唠唠叨叨,每一句都离不开老婆二字。
顾暖都听不下去了,伸手在他肩膀上锤打:你没有话可以说,也别拉我下水。
大白撇一下嘴角,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除了老婆没有二人。
塑料纸揭开以后,见是一幅有山有水,白云飘飘的中国水墨画。
两只猴子看着好奇,凑热闹,已经把小脑袋都挪过来了,看着画上的题字,以他们不是非常充裕的字库努力辨认着。
二猴子先吐出不完整的字:”送,送婚礼——”
”这是嫁妆。”聆信告诉弟弟。
”嫁妆是什么?”二猴子蠢蠢地问。
”嫁妆就是,当一个女人,要嫁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女方的家庭,给女人准备带去男方家里的东西。”聆信小博士,以非常专业的口吻给弟弟普及常识。
问题是,这太过专业的话明显二猴子也听不懂,问:”我如果到时候娶老婆,不能带嫁妆吗?”
聆信的脑袋一懵,被弟弟这个神逻辑给击败到五体投地。
好在大人们暂时都没有被小盆友们神一样的讨论给吸引过去了。无论是萧夜白,或是顾暖,都一眼看出了这幅画有问题。
”这不是一幅画。”顾暖轻声说。
萧夜白的眼睛眯成条缝:这样的东西,他在家里居然没有听说过。可见萧家里藏的秘密真不少。
”三姐拿了四姐的话,那么——”
萧淑菊惭愧地坦白:”我的,应该落在了林家乐手里。”
室内陷入一片安静。萧淑菊在萧淑珠面前时,都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凝重的气氛,让她意识到这事儿恐怕比她想象中更严峻。
她弟弟也好,顾暖也好,应该知道了不少她们姐妹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拿来给我和我老婆做什么?”萧夜白问。
萧淑菊说:”四妹说,要找个地方妥善保存,但是,她这里没有地方,所以只能找你们了。”
噗。
这话不知怎的,竟然惹得大白一阵大笑。
萧淑菊愣愣地看着这个弟弟,骤然间像是发疯的态势。
她说什么话刺中对方的笑神经了。
顾暖无奈地摇头。
”弟媳,怎么回事呀?”萧淑菊只得偎依到顾暖身旁问。
顾暖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东西既然都拿出来了,见光了,放哪儿都不安全,也没有意义。”
”那,那怎么办?”萧淑菊惊讶地问。
只见大白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打起火苗后,对着画的一角。
啊!萧淑菊惊叫,拿两只手捂住自己合不拢的嘴,用力拦着:”夜白,你做什么!你烧它做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烧它!”
”当然要烧,既然它太重要了,相当于越少人看见越好。”大白不费吹灰之力,拿火苗点燃了画。
气势汹汹的火花,不会儿,把一幅画都烧成了面目全非。
萧淑菊看着落在地上变成一片乌有的画框,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她这个弟弟真是个疯子,早知道,不,如果换作她和萧淑珠,也确实不知道拿这个画怎么办。
”我说,夜白,你把它烧了,要是今后用得着——”萧淑菊简直是欲哭无泪的,低头看着仅剩画框的画。
”没事,烧都烧了。”大白依旧散漫的语气。
”你怎么能说烧就烧了的话——”萧淑菊气急地跺脚。
顾暖在这时候,只得出句声安慰这个老三,说:”三姐,你可能不知道,夜白会画画。”
哎?
两只小猴子先瞪足了小眼神,对妈妈这话保留了非常质疑的态度:他们的大白爸爸会画画,他们怎么不知道?
”他会画画吗?”萧淑菊果然回头一样是不相信的眼神。
大白咧下嘴,摆明了俺会画画也不会告诉你们。
萧家老三的脑子当然是不够转过弯来,大白会画画,有什么用呀。
顾金融和大白明显也不愿意再说多了。
”你找我,只为了烧这幅画?”大白继续问老三。
萧淑菊一幅泄气的,无药可救的姿态,都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了,只知道弟弟是个疯子。
”我的画不在我手里了,我和你四姐讨论半天,想着有可能二姐的画,现在流失在海外进行拍卖。”最终,老三把秘密吐出了嘴。
这无疑才是重点。
萧夜白立马起身,打电话给人,先联系国内看康悦婷有没有联系过其他人。
萧淑珠这时让人来请萧夜白和顾暖过去。
两口子去朱民轩那。经过欧亚楠的初步检查,朱民轩手术后的病情还算稳定,但是不能说太久的话。
萧夜白对这个四姐夫,可以说,印象少,印象也不怎样。主要是大白本来和家里的亲戚接触都少。
朱民轩却是一双眼睛全盯在了他的脸上,吐出:”你,是很像——”
很多人都说他比他一帮姐姐更像他母亲阮汝珍。大白对此漠然道:”有问题吗?”
”不想问我,是怎么回事吗?”朱民轩努力地吐出气。
大白道:”我老婆说了,说上次在卢森堡,罗杰斯在的时候,四姐之后就没有联系。所以,你和罗杰斯有关系,和那些人必然也有些关系了。至于你为什么针对萧家,这个要问你自己。不过,我想我四姐应该不好奇了。”
朱民轩转头,看到萧淑珠脸上。
萧淑珠冲他点着头说:”你针对萧家,我是看不出来。最少,我二姐三姐的夫家对萧家发动攻击的时候,你没有参与进去。我后来想了想,是不是你在故意,让他们接近你,然后,你想打听他们的内幕。其实你都是一心为了我。”
朱民轩怎么想,大家不知道。但是,在场的人,听了萧淑珠这话以后,都不得不欣叹朱民轩娶了一个何等聪慧的老婆。
没有说话的朱民轩,只是眼睫毛眨了眨,是谁都能看出此刻他心头的激动。
担心他心脏病发,萧淑珠用力抓住他的手对他点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众人看这个场景,都觉得自己当电灯泡了。
至于说,朱民轩接近那些人,究竟套出了什么内幕没有。八成也没有多少。因为,他自己都成了那些人的笼中物。对此,朱民轩非常用力地对萧家人挤出两个字:小心!
萧夜白转身去接电话。国内的人员办事效率高效,很快帮他打听到了康悦婷在监狱里的情况。幸亏康悦婷在监狱里,因此康悦婷都见了什么人,留有什么痕迹,都历历在案。
”康小姐的话,确实是拍卖行的人员接触过康小姐。”
老三和老四的推断正确了。
”什么拍卖行?”
”佳士得。”
萧夜白收了电话,立马他身边的小九打开了电脑,上佳士得网页查看拍卖品。
不久,一个重磅消息出现在了萧家人面前。萧家的物品俨然已经拍出去了好几件。看起来都是萧淑兰从萧家里带走的嫁妆。
其中,包括萧淑兰出嫁时,带的一个古董首饰盒。由于这个东西确实是老器物,而且保存的很好,一举在海外市场给拍出了上千万的高价。
老三萧淑菊,老四萧淑珠,面对这个境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们都深深感觉到心头哪儿揪成了一团。
这些东西,都是她们妈妈给她们精心打造的嫁妆。再怎么没钱,都不可以卖的。
看这些物品拍卖的时间,都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萧淑菊拍板要卖出去的,恐怕是经得了康悦婷的同意才拍卖的。
”这妮子!”终于,萧淑菊愤怒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拳头紧握,恨不得冲进监狱里把康悦婷抓起来暴打。
萧淑珠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个打击太沉重了,她扶着脑袋,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朱佳茵站在母亲身旁,轻声说:”悦婷是有点古怪。要是我,这么漂亮的东西肯定收起来,怎么都不会卖出去的。”
萧淑珠抬眼看看说这个话的女儿,还是说不出话。
以前,她总觉得,孩子的路是自己走的,因此放任孩子自由发展。现在看起来错的离谱,看看吧,这个孩子一旦没有教育好的后果,全部体现在康悦婷身上了。
这一切,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幅画,暂时还没有被人买走,但确实已经进入拍卖流程了。据拍卖行估算,起价也是不高,因为这幅画看起来不是什么名家的画。正因为如此,拍卖行内部之前都没有想过有把它拿出来拍卖。
拍卖行终于拿它出来卖了,只因为康悦婷对他们说:我和你们对赌,这幅画,可以拍出天价!
这妮子无疑,都隐约察觉到什么了。
事不宜迟,老三留在这里陪老四照顾病人,然后萧淑菊自己都要养伤。欧亚楠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看护两个病人。
萧夜白他们一家四口准备马上离开,前往纽约参加拍卖。
分手在即。
安东尼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车和书都拿了出来,给两猴子塞进他们的小书包里,说:”给你们路上看,路上玩。我知道,你们这样出去旅行,肯定会无聊的。”
”才不会呢。”二猴子撇撇小嘴,只要天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
聆信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哥哥。”
安东尼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脸,一只手牵着一只猴子,把他们送上车,而且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永远是小白小小白的头号粉丝。”
萧夜白和张小链亲自检查车况。回头看老婆在哪,见是和小舅子的身影在一起后,大白忍了忍。
欧亚楠有些说不出话。
看他这两天表情,顾暖其实早怀疑了,问:”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吗?”
”没有。”欧亚楠回头,低声说。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大家都知道你想当个好医生的。”顾暖说这话时,只要想起那天他冒生命危险走进手术室的身影,心头仍留着一抹心有余悸。
那天后来他才知道是原来是他自己把她吓到了。欧亚楠神情一粟,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自己有事的。因为我知道有许多人需要我照顾。”
不止她,还有在国内治疗的欧春华。
国内,有关赵梦瑾手部骨折的消息,确实是瞒着国外的人。一方面,赵梦瑾这个手,究竟能不能治好还难说。其次,以赵梦瑾这样天才音乐家的身份,一旦这个消息流出去,其轰动世界的效应,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赵夫人那天,是和孙女在一起的。她是醒来之后,才知道孙女突发意外的事情。按照赵梦瑾自己的说法,她这是不小心摔了一下,结果手部找地方做支撑点的地方不对,把手按到骨折了。
意外发生的如此突然,让赵夫人措手不及。更何况,赵夫人本身有老年痴呆症,其实她刚醒那会儿,都忘了是谁陪她来的,甚至都忘了赵梦瑾是她孙女。
于是这个事,只能是萧老太太来打理了。
萧老太太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对于是否马上把这事告诉赵家人,老太太心里也没有个底。因为人是住在他们这边出事的,等于说她这个长辈难咎其责。
赵梦瑾看出老太太的难堪,因此提出建议说缓几天看手术治疗的结果再说。她的手术,是在那天她手骨折断,当天进的手术赶紧做接骨和神经手术。
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钟头,因为涉及损伤的手部神经,医生都非常小心谨慎。
打了局部麻醉的赵梦瑾,可以说在整个手术过程中意识都非常清醒。因此她知道那个男人始终没有踏进她的手术室一步,是出于愧疚或是其它,她不得而知。
除了刚检查完那一刻她听见了他的暴跳如雷以后,之后,哪怕她做完了手术的这两天,她照样没有看见她的踪影。因此,萧老太太都忍不住去亲自找唐思礼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能有老太太的叫唤,他不能不来。
终于那天早上查房的时候,他过来了。
赵梦瑾抬眼望过去,见他的脸像是比几天前稍微瘦了点,脸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都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中带了股疏远任何人的冷漠。
老太太问:”唐教授,你看我这闺女的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不管怎么说,她是在这家医院里出的意外。”
唐思礼道:”医药费医院这方面会负责的。”
”医药费?我和你们计较什么医药费。你们要多少医药费,我们有说过给不起吗?我只想问,她这手能不能好,像以前一样拉琴!”老太太慎重其事的口气说道,听起来都有些逼宫的架势了。
唐思礼还是那幅表情:”这需要看后面的康复情况,现在,没有一个医生能下定论。”
老太太跺了下拐杖头,站了起来:”我和你废话那么多!你再这样,我只能找我孙子来解决了。”
老太太不糊涂,知道能治住这个男人的只有她孙子萧夜白。
唐思礼的嘴角似乎因此哆嗦了下,道:”我会自己告诉萧先生的。”接着,他重重地加一句:”我可以对你们承诺的是,无论怎样,她的手,我一定会努力给她治,她一辈子治不好,我就一辈子给她治。”
听他说到这儿,赵梦瑾都突然感到些意外,和心头莫名地闪过一抹酸意了。
等老太太走开,她叫住他:”唐教授,这事儿,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不需要担责。”
他没有回头,眼角在她脸上扫过,冷笑:”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