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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叶墨焕一直不曾开口。
“难道他是……口不能言?”
楚煜看着身边人,伸手撩起了她耳畔垂落的发丝,“你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应莲烟浑身一颤,旋即却是听到楚煜一本正经道:“说来,我倒是也没听过他开口说话。髹”
拍掉了楚煜的毛爪子,应莲烟皱起眉头,“你也没有,那当初西凉的事情……”
叶墨焕可是大昭的大将军,代表昭烈帝出使西凉,若是口不能言,又该怎么处置西凉的事情?她可是记得,西凉的事情不是沉默是金就能解决的。
“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楚煜低声一笑,“怎么,怕了?”
应莲烟笑了起来,“怎么会?”便是他舌灿如莲自己也不会害怕,不过多少有些惊奇罢了。
“你没有打探清楚?”
她不相信,楚煜手下锦衣卫会不去调查叶墨焕。
看着庭院里正在闲适的饮茶的人,楚煜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那岂不是送死?”
听到楚煜这么一句话,应莲烟眉头紧紧皱起。锦衣卫何等风光,可到了叶墨焕这里却是送死……
当初黎香倒是对自己说过这话,但是是对上温延人。
如今一个温延人还没有弄清楚,却又是来了一个同样不知道底细的叶墨焕。
应莲烟觉得脑仁有些疼,下一瞬间却是有冰凉的手轻轻按摩她太阳穴。
“放心,便是天塌地陷,也还有我在。”
应莲烟张口想要嘲讽,只是看楚煜神色缱绻,说这话的时候几乎眼眸中都是流淌出来的溢不住的温柔,她只觉得眼睛微微刺痛,撇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白佑和叶墨焕特意来忻州城自然不是为了吃碧儿的烤山鸡,午饭后几人一同前往府衙,应莲烟和白佑落在了后面。
“我还以为齐王殿下要问我银月公主的死因呢。”
白佑脸上笑意不变,“死者已矣,何况王府走水是天灾,难不成还*吗?琳儿死得其愿,便是黄泉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的。”白佑轻飘飘的带过,“难道莲烟你是说这其中另有缘故吗?莫非宣武帝还能撒了谎不成?”
应莲烟笑了笑,“齐王殿下说的倒也是不错,公主的确是死于王府走水。死得其愿嘛,也算是了。”
她语焉不详,白佑只觉得眼前的人狐狸一条,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话题,到最后却又是把自己绕了进去,而她却是轻飘飘的就脱身了。
似乎两人的交谈惹得叶墨焕注意,他忽然回过头来,目光深邃的落在了应莲烟身上,似乎只那一眼就将应莲烟浑身打量了一遍,没有任何事能够瞒住他似的。
只是目光落在应莲烟一双清眸上时,他那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眸微微一动,而后却又是收回了那漫不经心的目光。
应莲烟扬唇一笑,一侧白佑皱眉,“有什么好笑的?”
转眸看着身侧的人,应莲烟笑声压低,“齐王殿下这般关心上火又是为何?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王殿下在气恼我占了叶大将军的便宜,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这几人除了碧儿,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听到应莲烟这话顿时神色各异。
楚煜唇角勾起了惯有的弧度,丹凤眸中笑意似有若无,只是余光却是落在了叶墨焕的衣袍上,似乎在考虑自己下一次该换什么花边才好。
叶墨焕眉头依旧舒展,只是若是有人片刻不眨眼地盯着,便会发现适才他曾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带着错愕和不解,只是长袍挥去,似乎掸去了那一点并不存在的灰尘似的。
卫三依旧是寒着一张脸,只是唇角的抽搐代表他的态度。黎香却是扶额,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姐现在说话不光是带刺,还有了太子爷的肆无忌惮和厚颜无耻。
一个太子爷本就是她的噩梦了,若是加强版的太子爷与小姐合而为一,自己往后该是什么日子。
唯独碧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黎香忽然间脸色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悲惨的未来似的,而卫三则是这般神色,好像耳朵被荼毒了一般。
而距离灾难区最近的莫过于白佑,听到这话他直接愣在了那里,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半点不肯输人输阵,不愧是……”
只是话说了一半,他又是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便是话都不说了。
白佑掩饰工作做的不错,可是应莲烟却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糊弄过去的。
不愧是……是什么呢。
她笑了笑,却并不追问,这时候步步紧逼,未免是太下乘了。
温延人看到应莲烟几人到来的时候,万年石头不开花的脸上竟是带着几分笑意,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似的。
“温将军这神色,莫非是喜添麟儿不成?”
楚煜偏生是来捣乱的似的,一句话让温延人笑意顿时消失,看向楚煜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善。
茹水如今怀孕不过三个月而已,却又是哪来的麟儿?
只是看着应莲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温延人脸色又是缓和了几分,若是没有应莲烟,要应茹水给自己写信怕是千难万难的,顿时,之前吃过的瘪,温延人尽数抛之脑后。
“来得正好,我已经收拾好了,还请叶大将军赐教才是。”
书房内,北疆的舆图分毫毕现。
叶墨焕眼眸依旧是古井不波,身畔白佑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似的,解释道:“温将军对突厥早已是熟悉的很,何必谦虚?”
应莲烟觉得,白佑这解释很大程度上冠之以他个人的美言,她可不觉得叶墨焕是什么心慈手软又是彬彬有礼的,只怕这书房里的几人,他也只将楚煜当做对手吧。
果然,叶墨焕眼眸轻轻一瞥,看了眼白佑,只是却没有说什么话。
温延人自然是留意到他这小动作,只是却并未放在心上,“叶大将军对突厥用兵很是熟悉,本将有心印证一二,难道叶大将军连这个颜面也不给本将?”
他虽然依旧是心平气和,可是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不善了。
应莲烟微微皱眉,叶墨焕却好像并没有听到似的。
楚煜冷眼旁观,唇角的笑意微微,倒是白佑闻言一笑,“战祸向来生灵涂炭,在战场上印证兵法高低?温将军未免儿戏了,改日我与温将军校场上较量一番,不知道温将军可否给本王这个面子?”
白佑不软不硬地将温延人的这个钉子给抛了回来,却又是给足了温延人面子,此时此刻就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
温延人却是神色不定,目光游走在叶墨焕和白佑之中,最后却是应莲烟轻声打破了书房里的安静,“温将军想要对突厥用兵?不如给我几天时间如何?”
温延人皱起了眉头,“战机一旦被延误,只怕是时不再来。”言下之意却是婉拒了应莲烟的要求。
应莲烟却也并不恼怒,只是看着温延人道:“温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用兵却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忻州城的将士可是没占据一条,温将军此时用兵,岂不是孟浪了?”
这话说重了却是温延人不识战机,说清了却是他战略有误。
被莫名盖了一个大帽子,温延人皱起了眉头,最后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难道郡主能给我营造这时局不成?”
他语气中颇是几分不屑。
现如今,冀州城的主帅是楚华和宋成平,这两人又岂会心甘情愿的与自己合作?
去他的天时地利人和,他温延人用兵从来不信这一套!
应莲烟闻言一笑,“我自然劝服不了他们,不过若是突厥乱了呢?”
若是敌人内部比他们内部给位乱了几分,这一番比较下来,岂不是他们更占据了优势?
温延人闻言冷冷一笑,“郡主纸上谈兵好功夫,可是昔日不就是传言赵杨与突厥王后私通,所以突厥王要他拿下忻州城用以陈情吗?我们倒是被利用了一番。”正是因为轻信了这传言,楚华才会贸然出兵,以致于输了两阵。若非后来是自己奇兵突袭拿下了忻州城,其实大周的士气怕是早已经没了踪影的。
应莲烟笑得灿烂,犹如清晨背对着阳光而立的小狐狸,整个人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带着十足的温暖,“传言嘛,假亦真时真亦假,他们能利用,我们为何不能?”
书房内几人莫不是目光落在了应莲烟脸上,或是嘲弄的笑意,或是赞赏,还有的则是带着几分惊异。
“你是说利用那传言,让突厥内部混乱,最后不攻而破?”白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显然对这个主意,他是赞同的。
应莲烟笑了笑,“渔翁得利,自然是最好的,毕竟突厥内部也不是牢不可破,这点相信叶大将军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她目光落在叶墨焕身上,似乎等待着他的答案。
就在应莲烟以为叶墨焕要开口回答自己的时候,却是见叶墨焕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只是又该如何行事?”开口的人不是叶墨焕,已经是白佑充当的传音的青鸟。
应莲烟心底里微微遗憾,恼怒的瞪了白佑一眼。
适才,明明叶墨焕嘴唇都翕动了,分明有开口的意思。
白佑却好像没感觉到应莲烟的恼火似的,目光落在叶墨焕脸上,似乎能从那古井不波的神色中读出叶墨焕的意思似的。
“我可记得,突厥的王太后北宫公主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兄终弟及,谋权篡位,看来突厥的王室也是带着阴谋与血腥的。”
应莲烟侃侃而道,只是楚煜眼眸却是瞬间闪亮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却更是浓厚,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似的。
“可是如今的突厥王阿史那契骨和同母异父的哥哥阿史那沙运却是兄弟感情甚笃,只怕是若是要破坏,也并不容易。”
温延人却是泼给了应莲烟一盆冷水,他久在甘州,对突厥王庭的事情可谓是颇为熟悉的。对于应莲烟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过考虑,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也门王当时篡夺兄长王位,阿史那沙运从王储变成了清闲王爷,便是他心无挂碍,可是突厥朝廷中可也是有大为不满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找几个坏鸡蛋,还不容易吗?”
“苍蝇不叮……”想起自己就是这俗语中的苍蝇,温延人一句话只说了半截,“郡主要去突厥王庭?”
应莲烟说了这么久,温延人自然知道,便是自己不同意,也阻拦不住眼前的人的。
“自然。”如今楚锦绣已死,可是皇甫无双还好好活着不是吗?既然她在突厥混得风生水起,自己自然是要给她的生活添上一二色彩的。
血腥的红色,想必是极好的。
一瞬间,白佑几乎怀疑,自己从应莲烟的眼中读到了几分狠毒,他想要开口,却是感觉手腕一紧,旋即却又是松了开。
叶墨焕依旧是看着那北疆舆图,只是广袖微微颤动,似乎有风吹过。
“你为何执意要去突厥?”
白佑将应莲烟拉走,脸上似乎有些气恼,这让应莲烟笑了起来,“齐王殿下又为何来忻州呢?”
一句话问住了白佑,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如今大昭控制了西凉,前不久白琳儿更是在大周惨死,大周和大昭虽没有交恶,可是却也并非是昔日了,齐王殿下和大昭的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是来了西凉,不知道却又是为何呢?”
应莲烟一句句问的慢条斯理,却是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白佑唇瓣翕动,在应莲烟质问的时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他似乎气恼了似的,“反正我不会害你!”
应莲烟闻言一笑,“齐王殿下这般举动,我都猜不出缘由,又怎么去相信你呢?当初应家阖府被处决,我任由着别人将大姐救走,甚至不惜让她误会与我,只求她下半辈子平安喜乐,我以为我也不会害她,可是最后她却是死了,齐王殿下可知,我五妹死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及笄,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却是被人生生折磨而死。齐王殿下,你说我当初是想要害她吗?”
白佑只觉得此时此刻,应莲烟似乎是一只浑身都竖起了利刺的刺猬,只把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伤的遍体鳞伤。
他怔怔地看着应莲烟离去,竟是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阻拦与她。
明明,他……他根本不会害了她的。
身后,有人走近,站在他身侧,气息温和,似乎春风拂面,将这北疆城池里的燥热尽数驱赶了去。
“他不信我,阿焕,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墨焕唇角微微一动,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你说我慢慢来?可是她到底……”
白佑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我强求不得,便是听你的吧。”
两人并肩离去,北疆的夕阳缓缓落下,将两人的身影一点点拉长……
忻州是大周最为靠北的城池,往北不过百里便是突厥的莫沙城。
只是这中间虽是荒无人烟,只是靠近莫沙城的时候却也是开始热闹起来。
形形色色的游牧百姓似乎见惯了战火纷纷似的,看到打南边来的几个眼生的却也不过是瞧两眼就罢了。
因为边关百姓常常互通有无,便是突厥人的衣饰似乎都与大周接近了几分。
“这莫沙城,当初也是我大周领土。”
楚煜似乎很是感慨,应莲烟闻言不由皱眉。这一个“我”字,实在是微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