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崔娆身子微微一僵。
这是谢浔的声音。
崔娆顿了一下,这才回过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三公子有礼,不知三公子还有何事?”
谢浔回了一礼,淡笑着问道:“昨日二姑娘因悲伤过度而晕厥,谢浔只想提醒一下二姑娘,先人已逝,还望二姑娘莫要太过悲伤,若再伤了自己的身子,便不好了。”
崔娆浅笑回道:“昨日之事,崔娆多有失礼,让三公子见笑,还请三公子谅解!如今崔娆已然无恙,有劳三公子挂心。以后,崔娆必不会再让三公子难为!”
听到崔娆如此礼貌疏离的回话,谢浔怔了一下。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崔娆对自己,确实与往常不一般了。可昨日她还是见到自己,便像牛皮糖一般贴上来的崔氏阿娆,怎么过了一夜,便变得陌生了?
正在谢浔寻思之时,崔娆又说道:“娆还要赶路,如果三公子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谢浔只好微笑着拱了拱手,“那浔祝二姑娘一切顺利,万事顺心。”说着他行了一礼,便转过身走了回去。
崔娆见他一回去,桓萱、袁雯樱、张伶薇等人便立即围拢上去,争先恐后地与他搭着话。想必自己以前也是这般的吧?
想到这里,崔娆心底一叹!谢浔此人,只可惜了这些女子对他的那番情意。然后转过身去,上了马车。
听到崔植在外面说了几句临别之言,马车这才辚辚走起。
随着马车的行进,在帷帘地跳动间,崔娆看见马车经过了前来送别的一行人的车前,谢浔挺拔的身姿特别显眼。
崔娆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皱了皱眉,用手按下帷帘,将车外的事物都牢牢关在了外面。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自己与他们的世界隔绝。
三年后再回来,一切便与前世都不一样了。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谢浔,我不会再喜欢你。
崔植护送着桓氏母子三人的马车,一路向北,往崔氏家族的老家——清河郡而去。
江安侯一支虽然自崔娆祖父一辈便离开了清河,定居建安城,但每逢族中大事,也会回清河,且身故去之后,也是回清河下葬、守孝。因此,与留在清河的崔氏族人并未疏远。
崔娆一家回了清河后,族中也派有专人负责安排,将桓氏母子三人安顿到了崔镜的堂兄崔韧家中居住。
崔植在崔镜下葬后,又陪着桓氏母子在清河住了半月,看崔韧一家对母子三人照顾有加,自己也无事再担心,这才离开清河回了建安,向父亲复命。
在清河,桓氏母子的生活一切由族中安排,也无甚烦心之事。
远离建安的尘嚣,崔娆的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桓氏与族里的妇人平日在一起拜拜佛、绣绣花什么的,而崔栉也得到与族里其他子弟一起到附近的书院上学。
崔氏家族的女子也要上学,族里专门请了夫子来教女子念书。崔娆也与大家一起到女子学堂上上学,闲时还与族中的女孩子们到山上采采野果,下河摸摸鱼。
这与建安完全不同的生活,让她觉得新鲜而欢乐,身子也比前世好了不少。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慢慢流逝了。转眼桓氏母子三人在清河呆了已经两年多了,很快守孝期便满了。
两年多的岁月,崔娆已经长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再加上她绝美的容貌,不知不觉间,她便成了清河郡远近闻名的美人。
桓氏觉得,女子声名太盛,终究算不得好事。不过想到很快崔娆便会离开清河回建安,而京中名媛贵女众多,自家女儿未必再如此出众,桓氏倒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这日,桓氏与崔娆来到崔韧的妻子吴氏院中品茗闲聊之时,吴氏无意提起九云山天恩寺的善航法师外出云游归来,七月十五,他会在天恩寺主持今年的盂兰法会,济度六道苦难,报谢父母长养慈爱之恩。
“这善航法师可是得道高僧,由他亲自主持这法会,可是难得的盛事。可惜我是去不了。”说到这里,吴氏不无遗憾。
“为何?”桓氏讶然问道,“过中元节不是七月十四吗,第二日才是盂兰法会的,二嫂完全可以去啊。”
吴氏笑了笑,说道:“虽然两者错开了一天,但此去天恩寺,路上便得耽搁一天。因此,要去这法会,七月十四日一大早便出门。再说了,今年族里的中元节由我们这一房三家操办,那几日我必是忙得晕头转向,如何能抽得空出去?”
听到吴氏提起善航法师,坐在旁边的崔娆心里一动。
在前世,崔娆便听过这善航法师的大名。她若没记错的话,明年善航法师便会圆寂归天。
前世善航法师圆寂后,弟子茶毗其遗体后,得舍利上千颗,在当时极为轰动。如果这一世善航法师还是于明年西去的话,算起来,这应该是他圆寂前所主持的最后一次盂兰法会了。
于是,崔娆在心里便暗暗下了决心。她要去这法会,为爹爹祈福,尽自己最后一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