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声音挺小的嘛!”赵玉质咕哝了一句,被赵玉华一个眼神制止,便再不说话了。
众人在水榭中吃酒聊天,因是男女分桌,青黛、邹静和赵家姐妹自然坐在一桌。
对面戏台子上唱曲助兴,那声音在湖面悠悠荡荡地飘着,清美婉约。
“什么才子佳人终成眷属,我看那女的就是惹事的,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勾搭旁人,举止轻浮。那俩男的也是个浑人,为了这样的女人争执一场,争着抢着要娶进门。”赵玉质拿着一杯清酒轻抿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青黛“青黛,你觉得我说得在理吗?”
青黛本不是个喜欢听戏的,平日里也只听个曲调韵味,唱词什么一概不大留心。忽然被赵玉质这夹枪带棒的一通说,青黛才侧耳听了两句,立时发现了端倪,瞥了眼赵玉华,见她一副悠然听戏的模样,浑然不管赵玉质。
赵玉质含沙射影地指摘自己的亲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岂会听不出来,分明两人合伙挖苦自己?果然赵家姐妹是故意针对她的。青黛思来想去,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赵家姐妹,这两人对自己的敌意来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邹静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自己碟子里,瞥了眼赵玉质“我倒没觉得,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与何姑娘有何干系?”
赵玉质道:“那女的长得清秀,骨子里却是狐媚,简直就是祸水。”
邹静出言相帮,青黛自是听明白,对上赵玉质不屑的眼神,轻声开口道:“要争要抢都是男人自己做的,和那女人有何干系?再说了,所谓红颜祸水,还不是男人受不了诱惑推卸责任找的借口。人若是敛紧自持,表里如一,我就不信谁能祸害得了他们。”
“嗯嗯,这话在理。”邹静眼睛一亮,朝青黛微笑着点点头,又斜睨了面色不大好看的赵玉质一眼“祸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自持美貌者甚多,也不是个个都能当祸水的,兴许自己觉得美,在旁人眼里也就是堪堪入目罢了。”
赵玉质神情一滞,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碍于邹静出言相助,她更不好反驳了。
赵玉华一旁冷眼看着,青黛至始至终都脸上都没有一丝怒容闪过,可见她年纪不大,却是难得的沉稳,自家妹子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够看,淡淡一笑“青黛,我记得你和季春是同窗。前两日刚听说,季春许给了齐王妃娘家侄子。”
青黛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是吗?那该恭喜季姑娘了。”季春那个刁蛮女配方纪那个浪荡子,还真是绝配。
赵玉华又道:“本该是一桩喜事,没承想,人家方公子吃醉了酒给人家说,自己的意中人嫁入侯府,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季家。季姑娘虽然娇纵了些,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好姑娘。这亲事又是齐王妃保媒,可怜她人没过门便被自家未婚夫这样说,还真是叫人寒心。”
赵玉质附和:“一女不许二家,啧啧……亏得那侯府还舍得下脸将她娶进门,嫌弃方家门第高不过侯府。”
听到这些话,青黛心里着实恼火,赵玉华是个闷声坑人的,赵玉质就是枪巴子,两人一唱一和,虽没指名道姓,但上京这圈子里的人一听便知道是说自己。如今自己一个说不对便是承认了此事。自己曾经差点许婚,这是两家之间的私密之事,没想到被人传了出来,这有心人诚心是想坏她的名声。
青黛面上带笑,可目光凌冽如冰,看着赵家姐妹道:“齐王世子在外有些诨名,可为人却是爽直,对周姐姐情深意重。没想到他那个表弟却是如此不济事,亲事不成还信口雌黄,污了头前的人家的名声,还嫌弃季姑娘。遇上这样的人家,是人都会拉着女儿退避三舍,季大人倒狠得下心,舍得把季姑娘往火坑里推。”
邹静察觉气氛不对,笑着打圆场“来来,吃菜吃菜,今儿宁菜色可是王妃让人精心准备的,不吃可惜了。”
赵玉质夹了一块素鱼,睨了眼青黛“再怎么经过厨子的巧手调理,弄得味道像肉,里头还不就是块廉价的豆腐。”
青黛夹了一筷子白菘放在自己的碟子里“这白菘不过是寻常人家吃的白菜,到了富贵人家盘子里,为了体面好听便叫了白菘,其实再怎么改名,还不都是做配菜的,永远做不了主菜。”说着,还不忘瞟了眼赵玉质。
青黛的话无疑戳中了赵玉质的痛楚,她是庶女,就算嫁给了忠王,那也是侍妾,不出意外她是根本爬不上忠王妃的宝座,永远都只是正牌王妃的陪衬。
邹静抿嘴低笑,心里暗想,这华韶彦娶回来的小媳妇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嘴巴也是厉害得很。
赵玉质脸色铁青“上官青黛,你什么意思?”
青黛佯装被吓了一跳,委屈地看着赵玉质“青黛年幼,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了夫人不痛快,还请夫人明言。青黛以后定多加注意。”
赵玉质吃瘪,总不好亲口承认自己是那什么配菜,坐不上主位,于是悻悻地闭了嘴。
青黛没再理会老神在在的赵玉华和满脸怨气的赵玉质,抬眼看了看轻纱屏风,隐隐绰绰看见华韶彦和郁子都两人正谈笑喝酒,上首的李玠优哉游哉地看着戏台,心道,果然是宴无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