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末席,但菜式并没有怠慢,与主人一般无二。桌上精致的杯碟,菜的种类不少,就是分量不多。饥肠辘辘的江承紫非常文雅又快速地扫光所有的杯盘。
因李世民不喜饮酒,席间便没饮酒。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李世民关心了江承紫几句,问她杨氏六房的府邸可有弄好,如今住在谁家。
江承紫一一回答,李世民也没特别说什么,径直回去找人开会了。毕竟梁师都这是要绕道把他灭了,这事不小。
吃完饭,江承紫便向淑妃告辞。
杨淑妃很是感激这女娃,今日两个孩子的事,这女娃都处理得特别得当。
“阿芝,你这边有什么不太清楚的,尽管来宫里问我。”杨淑妃叮嘱。
“阿芝多谢娘娘。我初来长安,日后肯定有许多事要麻烦娘娘指点呢。”江承紫客套地说。
杨淑妃笑着点点头,说:“求之不得。”
江承紫傻兮兮地笑了笑,在李恪的催促中,出了蓬莱殿。
李终帕苏抛欤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略略蹙眉,转身入了蓬莱殿。
“阿滞t幸馑肌!苯承紫轻笑。
“挺冷漠吧。”李恪轻叹,尔后说,“我算作两世,却都看不透他。他明明也是聪敏,才华横溢,而且很会讨父皇欢心。可他什么正事也不做,成天就是打猎、嬉戏游玩、享乐。纨绔子弟所做的事,他都做了。而且,他懒得跟朝中大臣的子弟一道,不屑于他们的行径。他自己养了一帮寒门之人,每日里吃喝玩乐。”
“咦,这是上辈子的事?”江承紫问。
历史上对李值募窃丶少,只知晓他被李世民斥责为禽兽不如,后因李恪与杨妃谋反案牵连,被流放,死于流放地。
“嗯。”李恪点点头,然后停住了脚步,看着远处高远的淡蓝天空,感叹:“还能与你同看长安天空,真好。”
“傻样。”江承紫哈哈笑。
不远处的回廊处,有几个小姑娘在那边窃窃私语。为首一人正是李丽质。其余的看起来是别的公主,想必是听了李丽质讲述杨氏阿芝在淑妃的蓬莱殿,但碍于李世民在发火,又不敢贸然去蓬莱殿,便在这外面等着了。
“像是公主们?”江承紫低声问。
李恪瞧了绿树掩映处,点头道:“大约是在瞧你。你可不知,你已是盛名天下了。日后,旁人怕都不说蜀王了,会说‘瞧,那就是杨氏阿芝的夫君’。”
江承紫哈哈一笑,打趣:“蜀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哟。”
“甘之若饴,怎么会后悔呢?”他轻笑,眸子晶亮,容颜俊美,映衬着清亮的目光,江承紫只觉得原来赏心悦目的容颜也让人如此开心。
“那就做好我背后的男人,成为杨氏阿芝的男人。”她哈哈笑。
笑完了才发现李恪笑得诡异,江承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生硬地转了话题问:“前世,李丽质什么结局?”
“结局?”李恪想了想,神情悲戚,道,“她是父皇极其喜欢的女儿,天生丽质。也是第一个嫡长女,父皇与皇后以为给了她天下最好的。她死于贞观十七年夏。”
“嗯?”江承紫还等着李恪继续说,李恪却安安静静地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皇城,神情越发悲戚。
“贞观十七年,有什么吗?”江承紫低声问。
李恪转过来看着她,眸子里有泪光,他低声回答:“阿芝,那一年,老五谋反被诛杀,接着承乾谋反,紧接着李泰被贬为庶人,李治为太子,我成为长孙无忌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稚奴不安寝的存在。那从那时,开始与长孙一族抗衡。弘农杨氏插手,第二年春,你忽然身死。”
江承紫看到他眼中深浓的难过的与害怕,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说:“都过去了,没事,没事。这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对吧?”
李恪抿抿唇,继续说:“丽质随父母,身体先天有疾,然一直保养得很好。入了长孙府邸,也是孝敬公婆,丝毫没有嫡长公主的架子。但我与她原本不亲厚,又因她入了长孙府,便极少言语,不过点头之交。不过,她虽有心悸之症,但一直不曾发作。可那一年,她突然就发作,陡然病入膏肓。那时,我也处境艰难,便不曾细想。如今你问,我想或者是长孙一族迫害她的兄弟,她知晓了真相,也便唯有一死。”
李恪说到此处,面上难掩心痛与悲愤,一双手握紧成拳头,低声说:“此生,我也一直在想,要不要将长孙一族连根拔了。他乃饕餮,所图颇大。”
江承紫默默不语,李恪叹息一声道:“让你担心了。”
“不,我在认真考虑你说的事。”江承紫很认真地说。
“傻。我只是说说而已,这种来来回回的勾心斗角,很累。人生在世,如同白驹过隙,不过短短几个春秋,我不想你陷入这种无聊的事中。”李恪低声说。
江承紫摇头,道:“阿念,这事,太子就是咱们的底线。若他敢动承乾,咱们就要动他。若他相安无事,一切以国为重,那我们也就相安无事。”
李恪不由得看她。她眉目干净,就站在花树下,神情坚定。
他忽然明了,这女子为何与旁人不同。是因为她不管前世今生都很淡然很笃定,她所做每一件事都从不犹豫,整个人生从不彷徨。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江承紫笑了笑,又瞧瞧树木掩映处,那些天生贵胄的可怜公主们,觉得锦衣玉食的她们真是可怜。所存在的价值,只剩下联姻。
李恪轻轻点头,他也明白只此一条路:保住承乾,就是保住了自己,保住了兄弟姐妹们。
两人并肩前行,很快出了皇宫。李恪先将江承紫送到秦叔宝府上,他这才转到了平康坊里一座叫倚翠楼的花楼前。
天色还早,平康坊是长安城最大的红灯区,是夜场所在。因此,此番还静悄悄的,鬼影子也没见着一个。偶尔有人闪过,都是佝偻的打扫之人。
李恪在倚翠楼前,叩了门环。老鸨骂骂咧咧地来开门,说:“小郎君莫要怀了规矩。不要太阳落山,平康坊的仙子们哪能起身呢?”
李恪不予理会,只说:“我找你们这里的琴师。”
“琴师?我这里的琴师可多了,不知小郎君找哪一位?”老鸨先前骂骂咧咧,如今看这位衣着不凡,也不敢有所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