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在宫里从里到外都布置了人,命她们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可是事态却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半日过去了,依然风平浪静,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也没有要传来晴天霹雳的任何迹象,连阳光都灿烂得分外刺眼。
眉妃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从时间上推算,当天晚上寒菲樱用了情有独钟散,到今天,应该是毒发身亡的时间,三日断肠散,一旦毒发,即刻毙命,神仙难救,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又耐着性子等了半日,眉妃把可能有的意外和耽搁的时间都算进去了,可是直到天黑,也没有半点动静传来,她原本笃定的心渐渐开始慌乱,看着碧云宫奢华辉煌的一切,眼中泛出贪婪的光芒,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留住这繁华锦绣。
天色已经浓黑如墨,星光璀璨,可外面一切依然波澜不惊,不见慌乱的脚步,不见急促的身影,不见惶恐的通报,什么都没有,眉妃心中渐渐有了一丝不安的颤栗。
难道是她漏算了什么,莫非寒菲樱没有用情有独钟散,正好遇到月事,所以往后拖了?
眉妃心底一慌,寒菲樱等得起,可是她等不起,回颜丹的药效只有七日,七天过去了,怕是寒菲樱和萧天熠还没死,她就先显出原形了。
天啦,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女人每个月身子不适的那几天,恐惧如潮水般袭来,让眉妃凝涩得差点不能呼吸。
第六天的时候,眉妃拼命想嗅到一丝关于淮南王府不幸的气息,可外面依然平静得让人害怕,她的心渐渐跌入一个看不见的深渊之中,寒菲樱不可能放过大好的抓住男人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正好身子不适。
眉妃只觉呼吸紊乱起来,脸色黑一阵白一阵,看不出原来姣好妩媚的颜色,难道是天要亡她?居然这般不巧?
杜鹃见娘娘神色惶恐,提议道:“娘娘,还是去找找闻大夫吧?兴许他有办法呢。”
杜鹃跟随眉妃多年,是她的心腹,除了不清楚驻颜丹的炼制过程之外,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心如明镜,在宫中,只有主子有前途,做下人的才跟着有前途,杜鹃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陷入绝境而无动于衷。
眉妃仿佛没有听到杜鹃的话,呆呆地站在镜子前,螓首蛾眉,闭月羞花,丰韵娉婷,绰约多姿,她实在太爱这张脸,就算是一个女人,也会被自己惊艳到,何况皇上这个宫里唯一的男人?
那个绝美动人的丽人,明明很近,此刻却似远在遥遥,眉妃微微一笑,像是为自己的美貌做最后的祭奠,杀萧天熠和寒菲樱当然是险招,可再险的招,此时也必须利剑出鞘,因为她别无选择,再虚幻的希望也务必要抓在手里。
这碧云宫里奢华艳糜的一切,是每个女人梦寐一切的东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低级官员的女儿,爬上了四妃之列,其中多少搏杀,旁人难以体会。
眉妃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失*了,那些恶毒的讥讽,鄙夷的眼神,利剑般的奚落,惊心的谋害,定然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叫人生不如死。
后宫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入了宫的女人,只能往上爬,爬到有足够的能力将别人踩在脚下,爬上去了之后,所有的血腥罪恶都会被淹没在光鲜亮丽的靡靡红粉之下,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其滋味。
外面的喜庆不随眉妃的惊惶而改变,新年的余韵还在,到处还透着祥瑞的气息,眉妃既然是*妃,新年之际,宫中自然少不了络绎不绝的前来巴结的人,今年的碧云宫,依旧是人声鼎沸,烈火烹油,但此时眉妃看着却觉得有些讽刺,若是此举失败,这样的繁华,还能持续多久呢?
她伸出手去,极力要抓住这奢靡艳烈的尾巴,不让这一切从自己手中溜走。
以前这个时候,她都是备受瞩目的焦点,众妃嫔阿谀奉承的对象,可是今天,她没有任何心情应付这些居心叵测的女人,只希望能在淮南王府传来好消息,那是她所有的希望了。
又一天在眉妃心惊胆颤中度过了,淮南王府依旧平静得像冬天结冰的湖面一样,水波不兴,眉妃恨不得亲自前去投下一块大石头,搅动波澜壮阔,在萧天熠和寒菲樱胸口狠狠刺上两刀,看着他们在极度的痛苦和扭曲中死去,才能换来自己的新生。
马上就要到第七天了,眉妃渐渐绝望起来,她无比害怕再次恢复那种惨不忍睹的丑陋模样,趁着还有几分残留的美貌,再也坐不住了,她之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寒菲樱身上,可迟迟没有传来寒菲樱和萧天熠的好消息,为今之计,只能求助于阿越。
此时的眉妃,已经完全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乱了方寸,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人,比什么都害怕再次失去,她不要,死都不要。
再次求了皇后姐姐,拿到了出宫的秘密令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天牢,见到了阿越。
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阿越的态度很冷淡,他虽然在天牢之中,可并非消息完全不灵通。
若是在新年之际,世子和世子妃双双死于非命,必定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闻越就知道眉妃失败了。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已然憔悴不堪的女人,如花的娇嫩容颜已经失去了水分,逐渐干涸枯败,七日回颜丹一旦服下,就是神仙也难救的回光返照的毒药,再无回天之力。
当然,这些内情,闻越并没有告诉眉妃,何况就算告诉了,孤注一掷的眉妃还是会服下去的,对于宫中女人而言,美貌比任何东西都重要,那是奠定一切荣华富贵的基础。
看着这个垂老妇人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闻越漠然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一颗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他断然不会再留,何况,他一开始就对这颗棋子没有一丝情意,不过是相互利用,满足他身体上的需要而已。
“阿越,阿越,求求你,救救我……”眉妃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卑微地跪在肮脏不堪的地上,竭力想表现出一丝楚楚动人的媚态。
殊不知,若是绝色美人,掉下眼泪的时候,会让男人心生柔软,但若是一个满目可憎的老妇人,再哭哭啼啼,会让男人倒尽胃口。
闻越不屑一笑,“想不到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事到如今,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眉妃不甘心,干瘦的手指在铁栏杆上磨出了血,想用最后一丝温情打动昔日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皇上,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最大的愿望是和你生个孩子,鹤修不是你的儿子,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但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也一直对你很尊敬,你忍心看着他从此孤苦无依吗?”
同样的道理,一个绝色美人哭诉衷肠对让男人心生怜惜,可一个丑陋不堪的老妇人,只觉得恶心,闻越见眉妃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眉妃阴郁狰狞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进入了极度的偏执和臆想,她实在太害怕失去美貌,失去君恩,失去一切了,自顾自地哭诉着,“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我发誓,我这就离开宫廷,离开皇上,和你一起远走高飞。”
可无论眉妃如此哭诉,闻越都岿然不动,铁石心肠,一点也没有昔日两人在*上翻云覆雨的情意,比陌生人还要可怕,这个女人爱的是什么?闻越自然知道,她爱的只有权位,只有富贵,哪里有资格说爱?
眉妃见闻越如此冷漠,哀求道:“其实不是我的错,是正好遇到了寒菲樱身子不舒服的那几天,要是再能多给我几天,多等几天,她一定会给萧天熠服下的。”
闻越鄙夷地看了一眼眉妃,真是愚蠢至极的女人,用女人最在意的男人*爱来*寒菲樱,的确是一招好棋。
可是鱼饵抛出去,鱼却没有上钩,唯一的可能不是女人月事期间,而是寒菲樱起了疑心,根本没有信任眉妃,眉妃却还在这里自欺欺人,这样愚蠢的棋子,闻越一天都不想多留了。
眉妃哭诉半夜,把旁边的犯人都吵醒了,他们不满地骂骂咧咧,大声呵斥。
眉妃平日是风光无限的皇妃,想不到一朝落难,竟然会被死囚和犯人出言恶毒辱骂,看着昔日百般疼*的*郎心如铁,只说已经无计可施,她彻底绝望了,被吵醒的人越来越多,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失魂落魄地回了宫。
刚一到碧云宫,就看见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眉妃面如白雪,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