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媛面容镇定,温柔地应道,眼神中却多了往日少见的愁绪。何墨虽然心疼且放心不下,但此时长洲事出紧急,不容耽误。何墨将邵媛抱在怀中,低声安抚道,轻轻吻上邵媛冰凉的额头,匆忙道别、御剑而去。
……
风律收到何墨的传书之后,便立刻赶到南越城古渡口旁的那间清雅别致的小院,邵媛已收拾妥当,恬静如莲,孤独地站在院中,怅然凝望着东方的天际。
“邵姐姐,还请随我回聚窟洲。”风律收到符鸢后,即刻赶来了这里,小心地搀扶着邵媛从一侧走出院落,而身后那由法术所化的院子,一时间化为虚影而消失无踪。
……
长洲的草木凋零殆尽,不似以往那样葱郁茂盛,草木和四周灵兽仿佛正在死去……
“怎会如此?”何墨将翠凤疲累的身子托起,缓缓放入灵枢池水中浸泡,为其运功疗伤。
“天帝强夺了这里的灵力,不知道苌戈从何处寻到了这邪术!”翠凤涣散的眼神中带着仇恨与冷峻,“十洲三岛的灵力为人间之冠,苌戈如此强夺,便是要致长洲的生灵于死地……如此强夺,定是已经等不及天罡重结了……哼!天罡阵对他来说才是一劳永逸之举,如此不仁,怎配为天神!”
“可恨!”何墨双拳微微团紧,指甲已经嵌入肉中,鲜血滴入这灵枢池水之间,忧心此时聚窟州的情况,“凤兄,你的伤……”
翠凤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我并无性命之虞,那位神将并未用全力,而且若非他掩护,恐怕我也对付不了随后赶来的仙将,想来他只是为了应对苌戈之命。而且他也给足了我时间,让我有机会关闭阵法,送沈素素离开。那一击看似致命,他却是故意偏转了几分,未有伤根本。我如今这样,只是我的所有功力都耗费在维持法阵之上,往后数百年内,不能化为人形了。而且苌戈要夺取长洲灵力供其增长功力之事,也是那位神将告知……”
“凤兄!”何墨神情哀伤,看着翠凤疲累的双眼,声音低沉哀恸:“是我拖累了你。”
翠凤故作轻松的笑着,摇头道:“无妨,往后,我会离开长洲回到凤麟洲的故乡继续修炼,只是我与凤儿的父女缘分便由此结束了。”
何墨眼神伤痛,轻抿嘴唇沉默许久。
翠凤微微阖上双目,勉力说道:“何兄,罗浮山的法阵已经除去,沈素素已经回了京城家中。尽可放心,沈素素的内心已得纯化,于幻境之时,王静和已将如今的厉害关系告知于她。王静和的记忆我也收好了,现在交予你。”
“多谢。”何墨从翠凤羽翼之下取出一只玉瓶,轻轻攥于掌心之中,心头仿若火灼刀割,隐隐渗血……静和……何墨微微阖上双眼,泪水滑落。
……
苍茫幽谧的天河境内,静静流淌的银白色的河水中散发着点点幽蓝的星河辉光,绵延无尽的浣魂草迎风招摇着柔软的枝叶,带着世间生灵对紫陌红尘的无限眷恋,回望着人寰深处。
何墨立于这丛生的柔荑间,静默黯然,白色衣袂翻动,如清风过松,流云出岫。何墨从怀中取出那幅王静和画像,画中之人于月下翩然舞动。
何墨凝望着手中的玉瓶,轻轻揭开翠玉的塞子,一缕倩影从瓶中缓缓溢出,与何墨身侧绕过,化为王静和的模样静雅立于这无尽的浣魂草之间。王静和依旧明艳绝殊风姿无二,宛若当年于聚窟粥的初见那般……二人眷念温情的目光相互凝望着,相顾无言,泪落成雨。
随着天河水的浸染,王静和的身影渐渐模糊淡去,那残留的记忆化为了天河岸边的浣魂草,静静生在于这幽静苍茫的天河境间……
曙色渐曈曈,华星欲明灭。一去又一年,一年何可时彻。有此迢递期,不如死生别。天公隔是妒相怜,何不便教相决绝。
王静和的歌声幽怨凄婉,心中虽有无限话语,却也不能再言。
“静和……”何墨微微抬手想要抓住王静和的身影,却也是徒劳。
清风掠过,那几株浣魂草微微摆动,伸展着蜷曲的枝叶,似在眷恋,也是永诀。
何墨眉头紧锁,微微垂目,泪水滴入脚下的天河之中,泛起淡淡水纹。那幅月下仙姝的画像也随着王静和魂魄的散去,而化作这天河之间的点点辉光,随风而散。但那首诀别诗却依然在耳边回旋,让原本已经破碎的灵魂再次碎裂。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