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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胡说些什么,下、下毒什么的,不是大太太么……”
韩琅直接打断了她:“没错,何氏的确下了毒,但她用的是起效很慢的水仙毒。从她下毒之日算起,太傅还远远不到毒发的时候。”
舒云紧张地看着他,像是要争辩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韩琅见她不答,便继续道:“何氏的确对太傅心存杀意,而你们察觉了这一点,索性利用起来。这样不但能谋害太傅,还能趁机除掉何氏,真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舒云这才干巴巴地开了口:“大人说什么呢,‘我们’?大人除了我,难道还怀疑谁么?”
韩琅冷冷一笑:“当然是你幕后的主子--四姨太梅氏!”
舒云浑身震颤,瞪大了眼珠。于左书闻言捋了捋下颚短须,自言自语道:“害死太傅,嫁祸大太太,然后名正言顺地扶持二少爷掌权,梅氏这算盘打得好啊。”
“两位大人,你们、你们莫要胡乱指证我家主子,你们可有证据!”
“当然有,”韩琅正色道,“你们府内上下都知道太傅大人爱品茶,而且非常讲究,不但要炙烤茶饼,还要碾磨,洗滤,加糖和橘皮做成茗粥。而这一系列过程他都不让人参与,直到最后几个步骤时,他才允许你和另一个丫鬟芳月碰触。”
“太傅中毒之后,我们已经检查过书房中的茶叶和器皿,甚至是洗茶水,最后只在糖罐中发现有毒。这毒是何氏下的,死去的丫鬟芳月恐怕已经被她收买,后来何氏为了掩饰罪行,将芳月杖毙。”
舒云急忙争辩:“是啊,所以凶手是大太太才对!”
韩琅扫了她一眼,继续分析:“何氏将水仙毒混在糖罐中,因为水仙毒味道古怪,偶尔令人呛咳,她便欺骗太傅,说是新茶才有的怪味。太傅信以为真,没有在意。但你作为书房陪侍的丫鬟,太傅时常咳嗽,肯定已被你觉察到。”
“我……”
“那天他喝茶时再度剧烈咳嗽,你给他倒水顺气,没人知道你已经将毒下在了这杯水中。太傅喝下以后,咳嗽不见缓解,反而表情痛苦,犹如中毒一般。混乱之中,你趁机将装过毒水的杯子匆匆掩埋,回去假意帮助太傅。由于太傅之前就有过呛咳的举动,所以众人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你递过去的水。”
“不、不是这样的!”
韩琅冷笑:“那你如何解释埋在院中的杯子?”
“那是--”
“太傅呛咳之时,已惊动外面值守的仆役。每个人都看到你给太傅递水止咳,难不成你还想狡辩?”
“是他们血口喷人!”
“依我的推理,你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掩埋杯子,更别提清洗里头的□□了。这毒见效如此之快,恐怕放得不少,你说我现在拿去验,还能不能验出来?”
“让我来。”于左书道,直接拿过杯子出了审讯房。门开关的片刻,韩琅看见了仍守在屋外的贺一九。对方因身份使然,不便入内,两人匆匆打了个照面,贺一九用口型对他比划了“干得漂亮”四个字,引得韩琅忍不住露出微笑,挠了挠头。
小半晌之后,于左书回来了,极有气势地道:“杯中的确有毒。”
舒云听到这句话,瞬间魂飞天外,彻底呆立当场。末了,她双膝跪地,尖声尖气地哭喊道:“大人,奴婢真的是受四姨太指使,奴婢这就招,这就招!”
一番审讯下来,案件的真相与韩琅推理并无太大出入。要说例外的,就是大太太和四姨太都错估了五姨太的本事,她们没能成功害死太傅,等于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不过半月时光,太傅府中几乎被彻底洗牌,三位夫人一个不剩,唯一善良的被人陷害而死,其余两个则是自作自受。两位少爷也没了依托,太傅更是如同五雷轰顶,得到消息以后一连五天没有露面,听说以万念俱灰,不想插手任何事务了。
连圣上都同情他,允许他休息半年。
案子得破,最大的功劳当属大理寺。于左书为人厚道,没有独揽功勋,而是同赵王一起力荐韩琅。圣上听闻民间还有如此人才,龙颜大悦,赐下财帛无数,而且破例将韩琅提为寺正,瞬间官居六品,堪比之前的钱县令。
不但如此,他还对韩琅之前破获的案件起了兴趣,让赵王带韩琅进宫见了一面。韩琅平日里再镇定,这回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面对一国之君,他都不知道自己东拉西扯地讲了些什么。好在圣上只是图个新鲜,没让他再去第二次,不然他真的要被吓出毛病不可。
然而消息总是不胫而走,韩琅这下真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年纪轻轻就能得到如此殊荣,还同时被圣上和赵王看中,顿时成了低阶官员追捧的对象。这几天韩琅着实体验了一把名人生活,连家都不敢名正言顺地回,因为门口时常站满无数巴结送礼之人,弄得他只敢半夜翻墙进门,像做贼一般。
甚至连贤王的人都来了。
“为庆贺韩公子升迁,殿下特地邀请韩公子和贺公子一同赴宴。”
贤王的使者说完这句话,还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张请柬,上头的日期就写在五日之后。韩琅心情复杂地接下来,目送使者离去,好长时间以后他才回身对贺一九道:“这怎么办?”
“可能有诈。”贺一九和他想的一样。
“而且他连你也一起邀请了,”韩琅思忖,“这几天来巴结我的人,都没有留意你的存在”
“那倒不一定,毕竟贤王认识我,可能只是顺道捎上我罢了,”说着,贺一九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别说得好像你亏待我了似的,瞧你这两天被闹得焦头烂额的模样,对比起来,我倒愿意乐得清闲。”
“是啊,谁不想呢,”韩琅叹了口气,回身四顾,屋里全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贺礼,“过些日子消停了,这堆东西能退的退,不能退的差人送回安平给街坊邻居们吧。”
“退是肯定不能退了,”贺一九摆摆手,“他们给你这些,不就想拉近关系靠你办事么?反正咱们以后迟早是要跑路的,管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如卖了当盘缠,以后去乡下买幢房子什么的。”
韩琅无奈一笑:“好吧。”
说完贺一九就去清点礼品了,他比韩琅会过日子,还知道统计一下数额,算一算哪些可以卖,哪些可以留。韩琅坐在一边看,看了一阵还是上去帮忙了。一个负责打算盘,一个负责记笔记,韩琅看到不少他以前很少接触的东西,比如说珍珠玉石什么的。他拿过一块翡翠玉佩仔仔细细看,觉得这个比他送给贺一九的精致得多了。
没想到贺一九伸手拿走塞回盒子里:“这个估计值五百两,你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