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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子支将起来,就来了生意,接二连三的陆陆续续不断,大家伙也就只能跟着忙活了起来。
天色渐暗,虽然摊子上还是不断来着客人,但杨长生已经渐渐忙的上了手,便开口催促着王氏和孙氏几个,自去街上赏灯玩去,“娘,媳妇,你们快撂了手上的活计,出去看灯会吧——”
王氏抬头看了一眼,街市上已经开始人来人往的走动起来,接下来摊子上只会越来越忙,便有些拿不准主意。
倒是孙氏性子干脆利落,在一旁坐着洗碗的同时,边开口回道,“平哥儿他爹,你忙你的,也别惦记着让我们去耍的事情了。现在街上人多,估摸着走哪儿都是人,咱现在去逛,也逛不起兴来,还不如等会儿,人散去一些的时候再去。
反正,不就为个看灯嘛,啥时候看不是看了,我可是听说了,今儿个城里的花灯,都是要亮上一整个晚上的哩,我这老婆子现在就不想去赶那热闹了。”
话落,又瞧见小外孙子一副坐不住凳子的样子,便转头对王氏说道,“闺女,你先领着孩子们去街上耍耍,小孩子都爱凑热闹,不像我这上了年纪的。你赶紧领着他们去玩上一圈,别惦记着摊子上,我在这里也能帮着打打下手——”
王氏显然不大同意,她本意就是想领着老娘,进城来玩耍玩耍的,哪能让她留在这里尽帮忙啊,便没有应声。
杨麦香瞧出了这母女两个的心思,说实话,她倒是并不怎么迫切的要去逛着,就像姥姥说的,现在人多,她个儿小,挤在人堆里,说不定压根就看不到什么,还不如等到人散去的时候,再去好好观赏观赏哩。
但是,全哥儿那小家伙毕竟年纪还小,却是早就按耐不住要跑去玩去了,尤其是瞧着旁的小孩子,手里拎着各式兔子,莲花灯笼,欢脱的在街上跑来走去的时候,那小眼神里头散着的羡慕,实在是容不得人忽视,好在有杨麦香在一旁哄了几句,倒也安静了下来。
王氏自然是也注意到了,当下就有些两难,偏在这时,正收着客人吃过的碗筷,抹着桌子的杨福平,很是体贴懂事的温声说道,“娘和姥姥带着弟弟妹妹们快去玩吧,我留在这里给爹帮忙。那些个花灯啥的,都是大姑娘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我都是个大小伙子了,也不乐意去瞧那些,怪没意思的——”
话里像是极真诚的样子,说完便埋了头自去干活了,王氏有些拿不准,便偏过头去看了眼自个儿丈夫。
杨长生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出来赏灯的,莫不是就冲着那热闹劲儿的,你们赶紧去吧。平哥儿先就留下来帮着我,待你们赏完了花灯,玩尽兴回来,再把这摊子上的活计接手过去,到时候,我们父子两个再一并去街上走走——”
“爹说的这个法子好,娘,你们就放心的去吧,玩尽兴了再回来——”杨福平当先第一个出声表示了赞成,边说话的同时,又去扶着姥姥孙氏站了起来,自个儿坐下去接过了洗碗的活计。
如此,王氏也没了异议,便挽着老娘,牵着钱冬儿走在前面,让杨麦香牵着全哥儿紧跟在后面,老老少少五个人没入了人群里头,逛起了街市上到处挂满了的各式花灯。
今儿个的街市真可谓是亮如白昼,几乎挪上一两个步子,便能看到各种形状的花灯,全哥儿这家伙性子越发的跳脱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的,瞧着道路两边到处挂着的花灯,那眼睛都快不够使了。
“姐姐——,你看那个猴子灯,就跟真的猴子似的——”小家伙一瞧着这些,就不安分了,拉着杨麦香就在路的两边蹿个不停,一会儿指着那猴子式样的花灯给她瞧,一会儿又扯着她跑过去,盯着人家摊子上的鱼儿花灯喜欢个不行。
王氏早就有言在先,每人只能挑选一盏自个儿最喜欢的花灯买了,这玩意儿也就在今儿个应景,图个好看,买多了,回去也没啥用处,所以,全哥儿一路上看着那些个五颜六色的各式形态的花灯,真是纠结的不行。
瞧瞧这个兔子灯笼,也觉着好看,摸摸那个老虎花灯,也想要买了,最后,一行人一路都快要逛到城门楼下了,这小家伙还是没下得了决心。
杨麦香瞧着他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咬的脸颊鼓鼓的,一手还攥着根棉花糖,时不时的舔的香甜,整个儿就是一小馋猫样儿,便故意开口逗他道,“咱们全哥儿都把钱买了零嘴吃了,姐瞧着你也挺难抉择的,干脆就不买花灯了吧——”
哪晓得这小家伙现在变得鬼精鬼精的,丝毫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还立马甩了她的手,屁颠屁颠的跑去前头找姥姥撒娇去了,“姥姥——,姐姐是坏蛋,吓唬全哥儿,说不给我买灯了——”
说着,还瘪了小嘴,做一副委屈小模样。
孙氏自是受不住小外孙子的撒娇攻势,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抱着小家伙哄了起来,更是满口应承了让他挑上两个花灯买回去。
杨麦香瞧着全哥儿那小家伙趴在孙氏的肩头,吐着舌头冲她做鬼脸的嘚瑟小样子,心里哀叹,她的小弟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最后,小家伙还是得了逞,左手提着个威风凛凛的老虎灯,右手拎着个展翅欲飞的蜻蜓灯,兴奋的不得了。
王氏看着小儿子两手握着花灯欢喜的不行的样子,虽眼里有些许嗔怪,但更多的还是宠溺,想了想也觉着不能厚此薄彼,就放了话让两个小姑娘,也各自再选上一盏花灯耍玩。
钱冬儿手里拎着的,是一盏小猪花灯,形态憨态可掬的,很是可爱,小丫头明显稀罕的不得了,一直握在手里,时不时的就要看上两眼。
话说,这小姑娘还是性子内秀了一点,一路上出来赏灯玩耍,也不见她跟同龄的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个不停,安安静静的牵着王氏的手也不乱跑,若不是那小眼神里还能,时不时的闪出点熠熠发光的亮泽,旁人都不知道她此时,亦是快乐的。
等到杨麦香姐弟俩都选好了自个儿喜欢的花灯后,这小姑娘却是很显懂事的摇着头说不要,王氏再问下去,她便道自个儿没有喜欢的,大家伙都知道,这小丫头还是拘束放不开,最后,还是杨麦香硬拿了那小猪花灯,塞到她的手里去,这才接了。
杨麦香记得,方才全哥儿跑来跑去选灯的时候,这个小表妹站在那摊子前面瞅着这小猪的花灯,看了好半晌的时候,便晓得她是喜欢这盏灯的。
果然,钱冬儿得了这小猪花灯,就爱不释手的,一向老成木然的小脸上,也难得绽出了笑意,露出了些许的孩童天性,王氏看着,也不禁宽了心。
“嘭——”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响,街面上的人流也开始攒动了起来,众人纷纷向着城门楼下跑去,争相去看烟花燃放。
全哥儿也要跟着去凑热闹,遂拽着杨麦香闷着头就往前奔去,一路上就听着人群里的话音,听说这回元宵佳节,县太爷要与民同乐,所以,这会子正在城门楼上,跟大家伙一起赏烟花呢。
说起这县太爷,杨麦香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上回摸到他府里去,都没能见到真容,出府之后,她后怕紧张之余也未必没有几丝遗憾,总听说民间的老百姓们,将他说的神乎其神的。
再加上,上回小叔的事情,说到底,也确实是得感谢人家公正廉明,倘若换了个昏官,也不会这么容易平冤得反,所以,杨麦香对这县老爷还是真心存着感激的,便跟着人流走了过去。
五彩缤纷的烟花燃上天空,像花朵一样瞬间绽放,又迅速的凋谢滑落,火光闪烁,总能引起人群里众人的惊叹和尖叫。
城楼下一片欢乐气象,方子博穿着一身气派的官服,领着镇上的几个有名的乡绅,望着沸腾欢欣的人群,也不免跟着心情大好。
想着待会儿放完了烟花,就换上一身便服,也当一回淳朴的普通老百姓,上街游游花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