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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曰,三通鼓罢,诸将云集议事大厅,马跃正欲分派众将、准备出征时,忽见郭图领着侯三匆匆入内。
“主公,紧急军情。”
“讲!”
侯三萎萎缩缩闪到郭图身边,说道:“将~将军,两~~两天前,鲜卑人袭~袭击了上谷乌桓老~老营,掳走了乌桓人的妇孺和~和牲口。”
“嗯!?”
马跃目光如刀,狼一样盯着侯三,侯三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赶紧避开了视线,再不敢直视马跃骇人的目光。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侯三眼神虽惊却不及于乱,不像是在撒谎。只要不是鲜卑人的歼细,这厮倒的确是搞情报工作的绝佳人选。
贾诩捋了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这倒是个机会!不如就拿这伙鲜卑人开刀。”
郭图又道:“主公,刚刚还接到探马回报,蓟县之围已经不战而解。”
“哦?”
马跃神色一动,鲜于辅却是目露惊喜之色,问道:“这位先生,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郭图眉头一蹙,冷然道,“而且,城外乌桓叛军兵分两路,那楼来率其中七千铁骑正往北疾进,据下官推测,那楼来很可能是想抢在鲜卑人越过长城之前截回妇孺、牲口。”
马跃目光一冷,长身而起,走到正北墙前,墙上赫然悬挂一匹巨大的锦缎,锦缎上有邹玉娘、刘妍花了整整几个晚上时间绣成的幽州军事地形图的放大版。
郭图走到马跃身边,指着图上某处说道:“主公,这里是居庸,上谷郡乌桓部落的老营就设在居庸以北百余里的草原上。”
马跃沉声道:“鲜卑人是从哪里越过长城入关的?”
侯三低声道:“回将~将军,是~是从古北口入~入的长城。”
郭图指了指渔阳郡中北部的某处,向马跃道:“主公,古北口在这里。”
贾诩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厉,又问道:“侯三,你可知道,鲜卑人打算从哪里出关?”
侯三道:“不~不太确定,不~不过~按~按照惯例,鲜卑人从古北口入的关,就不会从这里出~出关了,他们应~应该会沿途劫掠,从上谷或者右北平出关。”
贾诩道:“主公,公孙瓒的两万官军与张纯、张举的两万叛军正在辽西肥如对峙,距离右北平仅有数百里之遥,下官以为鲜卑人不可能选择从右北平出关。”
“主公,下官也认为文和兄的分析有理,鲜卑人很可能会取道上谷郡,从这里~~”郭图在地形图上重重地拍了拍某处,沉声道,“阿拉山口出关。”
“嗯!?”
马跃的眸子里霎时浮起莫名的寒意,阿拉山口距离宁县仅有百里之遥!是上谷郡连接塞外的唯一通道。
“鲜卑人有多少人马?”
侯三道:“五~~五千余骑。”
“五千余骑?”贾诩道,“主公,兵力上相差并不悬殊,而且鲜卑人不知道我军的存在,可以攻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我军有九成把握打赢这一仗。”
马跃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问侯三道:“鲜卑人多久可到阿拉山口?”
侯三道:“鲜卑人虽然皆是骑兵,可驱赶妇孺、牛羊,而且还要沿途劫掠人口、牲畜,从乌桓老营到阿拉山口,估计要走五天左右。”
“五天!?”马跃望着地图沉吟片刻,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来人,传老黑~~”
……
弹汗山与白山在宁县东北百里处南北交汇,形成一处山口,便是阿拉山口。山口两侧山上皆筑有燕赵古长城,却多有崩坏,山口处原先筑有要塞,也早已淹没在风沙的摧残之中,而今只剩下一片荒漠野滩~~阿拉山口东西走向,宽百丈有余,中有小丘凸起,两侧山势平缓,越过阿拉山口便是塞外一望无垠的草原,而山口之内却是起伏低缓的丘陵地形,内外地形皆利于骑兵驰骋,所以这里自古便是战场。
西汉名将、右北平太守李广曾率精骑一万从这里出塞北击匈奴,不幸遭遇匈奴主力、全军覆灭,连自己都差点成了俘虏。
狂风呼嚎、黄沙漫卷。
肆虐了整整一天的烈曰终于从西侧的山梁上坠落,当漫天晚霞逐渐退走时,天色终于昏暗下来,黑夜~~可无阻挡地降临。
天穹如庐、星辰黯淡,原野一片苍茫。
阿拉山口内,起伏低缓的丘陵间,忽然响起一片熙熙攘攘声,一支明亮的火把从山梁后面悠然升起,霎时划破了天穹与原野之间的苍茫,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羊脂火把连绵不绝地从山梁后冒了出来。
通红的火光照耀下,一支繁杂、庞大的队伍正漫山遍野地开来。
车辚辚、马啸啸,数百骑鲜卑勇士腰佩弯刀、肩披长弓,从庞大的队伍中呼啸而前,勒马驻足在阿拉山口前,为首的鲜卑勇士身材雄壮、满脸于思,回头掠了眼行进缓慢的队伍,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满。
这满脸于思的汉子是去斤部落有名的勇士,去斤秃律最亲信的大将,没有姓氏,名叫狼嗥。在鲜卑大王擅石槐之前,鲜卑人还根本就不知道姓氏为何物,在擅石槐一统鲜卑之后,鲜卑人才有了姓氏之说,但也只有极少数贵族才配拥有姓氏。
“这些乌桓贱种,走的还真是慢,看来今晚是过不了口子啦~”狼嗥舒了口气,皱眉道,“传令下去,就在口子内扎营,明曰一早出关。”
“将~将军,狼~~”
狼嗥话音方落,一名鲜卑骑兵忽然低嘶起来,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恐惧。
狼嚎目露不悦之色,草原上的儿郎自幼见惯了虎豹,如何还会惧怕豺狼?鲜卑族虽然以狼为图腾,也信奉狼为万物之灵,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猎杀野狼,相反,族中勇士皆以猎杀狼,获取狼的獠牙为荣。
鲜卑人和匈奴人一样,都是崇尚武力的民族,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野蛮的习俗,杀戳和弱肉强食的观念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即便是对于信奉的神灵,他们表示敬畏的方式也和中原人大不一样。
“狼~好大的狼~~”
狼嗥正欲喝斥,又有几名鲜卑骑兵也惊呼起来,并且有咕咕的声音在他们喉咙深处回转,似有冰冷的恐惧,正在天地间漫无边际地扩散~~“嗯!?”
狼嗥缓缓转过头来,顺着鲜卑骑兵们凝视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不能把自己的目光移开~~恰有一轮清月自山梁后冉冉升起、亮如银盘。
淡淡的清辉洒落下来,映寒了寂寂旷野,在那道山梁上,傲然踞坐一头威风凛凛的孤狼,明亮的清月衬在它的身后,化作炫目的背景~~虽然相隔足有数百步之遥,可狼嗥似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头孤狼身上散发出的冷漠、萧肃~~狼嗥甚至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孤狼身上那浓密的狼毫,正在幽冷的晚风里轻轻晃动~~“嗷呜~~”
在狼嗥和数百鲜卑骑兵的凝视下,那头孤狼悠然翘首、仰天长啸,霎时间,嘹亮的狼嚎声响彻云霄~~“嗷呜~~”
“嗷呜~~”
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嚎叫声中,那头孤狼傲然站起身来,在明亮的月色映衬下使劲地抖了抖身上冰冷的狼毫,缓缓隐入了山梁后面,天地间,仍有它的嚎叫激荡不休,似有无数野狼正在响应、长嚎~~“我要杀了它!”狼嗥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那是一头狼王!草原之王!”
如果能够猎杀这头狼王,并且取下它的獠牙,狼嗥就能以狼牙作为聘礼,迎娶魁头大王的女儿,狼嗥也将凭此摇身一变,成为鲜卑贵族。
“快看,火,起火了~~”
“好大的火~”
“整座山包都烧起来了~”
侍从的呼嚎将狼嗥从幻象中惊醒,抬眼望,狼嗥的眸子霎时收缩,只见方才狼王盘踞的小山已经整个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翻滚的烈焰冲霄而起,通红的火光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快看,火堆前面有东西正从地底下冒出来~~”
“嘶~~那是什么东西?”
“老天,好像是头~狼,天,就是刚才那头狼王~”
“天哪,它怎么从地底冒出来了,啊~~还骑着马,手里还拿着兵器~~”
“出来了,它出来了,真的骑着马~~”
侍从们呼嚎着、战栗着,声音里透出莫名的恐惧。
狼嗥的眸子霎时缩紧,他也看到了那副可怕的景像。
以熊熊燃烧的烈焰为背景,平坦黝黑的地平线上,忽然鬼魅般冒起一颗硕大的头颅,狼的头颅!在劈啪燃烧的烈焰映衬下,那颗狼头渐扬渐起,终于完全升到了地平线之上~~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黝黑的骑士,狰狞的天狼头盔,还有滴血的獠牙~~“嘶~~”
嘶嘶的吸气声在狼嗥身后响起,这些视死亡如无物的鲜卑勇士,此时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当烈火吞噬了大地,骑着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裹着狼王头盔的“屠夫(没查到鲜卑族的魔神邸,希望有热心书友提供)”将撕裂地面,从燃烧的炼狱来到人间,草原将成为修罗血狱,无数的人们将痛苦地死去~~草原上,萨满女巫交相传颂的咒语不可遏止地掠过鲜卑勇士的脑海。
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燃烧的火焰山,从地平线下升起的骑士,狰狞的狼王头盔,还有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屠夫,难道真的是屠夫撕裂了地面,从燃烧的炼狱来到了人间?草原上的浩劫,真的就要降临了吗?
这些愚昧的鲜卑人,自然不知道萨满女巫的传颂只是在装神弄鬼,而马跃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些萨满女巫的传颂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幕恐怖的出场仪式,当一切都与鲜卑人心灵中的“屠夫”出场式完美地贴合时,鲜卑人的恐惧和敬畏也来的顺理成章~~“唏律律~~”
“屠夫”胯下长满铁刺的骏马骤然间人立而起,强壮的前肢凌空一阵踢腾,落地重重一顿,向着鲜卑人疾驰而来~~“它过来了~”
“那鬼东西过来了~”
“快跑吧~~不然我们会没命的~~”
鲜卑人纷纷退缩。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狼嗥铿然抽出弯刀,清冷的月辉照着锋利的刀刃发出幽冷的反光,狼嗥将弯刀高举过顶,往前狠狠挥出,凄厉地大喝道,“慌什么!草原上的儿郎都是天狼神的子孙,天神狼会庇佑我们,杀了这来自地狱的屠夫,去斤部落的勇士们,鼓起你们的勇气,随我来~~杀啊~~”
“灰律律~~”
狼嚎狠狠一挟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着那疾驰而来的“屠夫”迎了上去,狼嚎身后,数百名鲜卑勇士总算鼓起勇气,纷纷抽出弯刀策马追了上去~~明月当空,烈焰熊熊,数百骑鲜卑勇士如风卷残云,向着阿拉山口席卷而至,奔行不及百步,眼看就要与疾驰而至的“屠夫”迎头相撞时,异变陡生~~“唏律律~~”
“屠夫”胯下长满铁刺的坐骑再次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践地一连几个踢腾,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