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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菀坐了马车回公主府。
刚进门,便见到公主娘坐在那儿朝她抿唇微笑,让她诧异的是,连驸马爹也在。
罗晔看到女儿回来,吃了一惊,然后高兴地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今儿突然回来了?也不让人捎个讯儿回来?既然回来了,就多待些时间,用了晚膳再回去罢。晚上想吃什么,为父让人去做。”
一副慈父心肠。
阿菀被啰嗦的驸马爹弄得很感动,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嘴甜地道:“都可以,只要和爹娘一起,吃什么都香。”
罗晔顿时露出一副六月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样舒爽的神色来。
康仪长公主坐在一旁抿嘴笑看着女儿将丈夫哄得眉开眼笑,目光扫过去,发现女儿自从嫁人后,眉眼越发的舒展,整个人都透露出了以前未有的活泼生动来,心里不禁欣慰又心酸。欣慰于她果然没看错卫烜,卫烜对阿菀的宠爱是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那种;心酸于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了,不能继续看着她。
等那父女俩亲亲热热地开始讨论起罗晔前天得到的一副前朝的画卷时,康仪长公主终于出声了,再不出声,指不定女儿就要被丈夫拉去书房一起鉴赏了。
“好了,子策,你先前不是说要带那副画去与朋友共赏么?再不出门天色就晚了。”
罗晔朝妻子展眉一笑,说道:“阿菀既然回来了,我和阿菀一起赏也是可以的,是不是,乖女儿?”
阿菀很想应和驸马爹,可是公主娘今儿叫自己回来怕是要为了孟妡的亲事,可不能真的陪驸马爹窝在书房里陪他鉴赏前朝古画。而且听他的话,便知道驸马爹对于自己要回来是不知情的,阿菀自然也不会多嘴地揭穿。
“哪能这样?”康仪长公主嗔道:“阿菀好不容易回来,我也有些体已话要和她说呢,待我说完了,咱们一家人一起赏也不迟。”
罗晔听了更高兴了,他生平颇好这些古董字画等东西,若是妻子能和自己一起那真是夫妻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且妻子的鉴赏能力也是不错的,可惜平时妻子没太有空陪他一起赏,如今得了她的话,很高兴地放行了,自己便先去了书房。
阿菀看着驸马爹被公主娘一句话就哄得高高兴兴地走了,不禁崇拜地看着自家公主娘,真是将驸马爹的心思捏得太准了,驸马爹就像孙大圣一样,这辈子休想翻出公主娘的手掌心了。
康仪长公主上前携了女儿的手,对她笑道:“行啦,咱们先去你康平姨母家,等说了话就回来和你爹赏画。”
阿菀朝她笑了笑,直接道:“阿娘是想要让我去帮姨母探探阿妡的口风么?”
康仪长公主怔了下,然后笑着点头,摸摸她的脸,慈爱地道:“自是如此,恐怕你也猜到了吧,你姨母觉得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不错,想让他做三女婿呢。”
“可是……若是阿妡嫁过去后,就要定居西北阳城了,姨母不会舍不得么?”阿菀疑惑地问道,康平长公主最疼的便是小女儿了,真的舍得让她远嫁?而且若是远嫁了,以后阿妡若是被欺负,他们鞭长莫及,也没个给她撑腰的,届时岂不是更难过?
康平长公主听罢,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阿妡她对京里的公子哥儿看不上眼,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待在家里吧?你姨母虽然舍不得,可是那天看沈三公子的表现,是个优秀的,品貌皆是上乘,你姨母也想让阿妡嫁个自己满意的。况且,以孟家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太子妃在,阿妡无论在何处,都不会受委屈。”
阿菀听得点头,确实,现在孟家有位太子妃,还有一位国公府长孙媳妇,已经不需要和谁联姻了,孟妡的亲事便多了很多选择,就算远嫁也无甚关系,而且远离了京城,指不定还少些是非。
只要康平长公主能舍得就好。
“况且,也不是一辈子都待在阳城,等到定国公府下一辈成长起来后,选出贤能之人,便会换回他们,并不需要太担心。”
阿菀想起了定国公府的奇怪规矩,心里松了口气,其实她也舍不得孟妡一辈子待在西北,如此也好。
到了康平长公主府时,康平长公主带着柳清彤亲自迎了过来。
柳清彤可能是得到了丈夫和婆母的提点,也知道阿菀是来干什么的,朝她笑得十分欢喜,说了几句话后,便亲自带阿菀去了孟妡的院子。
等两人离开后,康平长公主携了妹妹坐到花厅里,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最近要操心的事儿真多,除了阿妡,还有沣儿他们。沣儿和清彤夫妻感觉好,我心里也欢喜,可是这进门都快半年了,还没消息,我心里真是……”
康仪长公主端起丫鬟上的果茶喝了,笑道:“姐姐说这话怪没意思的,才半年时间罢了,好歹得有个一年半载嘛。而且你也知道,女孩子年纪大些,身子骨长好了,到时候生产时也容易一些。”
康平长公主其实也只是想要个人能安慰一下,听到妹妹的话,终于舒泰了几分,说道:“你说得对,我得多些耐心才行,那孩子既然嫁到我家来,我也要好好待她才行。”
“姐姐是个宽容的,我最佩服姐姐这点。”康仪长公主朝她柔柔地笑,当年若不是这位嫡姐在后宫中出手庇护,也没有今日的自己。
康平长公主爽朗一笑,“哪里的话,我自己也有女儿,将心比心,便希望那些人也待我女儿如我这般心思,那我便放心了。”
“放心,会的!婼儿、妘儿、妡儿都会有她们的造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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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阿菀领到孟妡这儿后,柳清彤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孟妡正在书房里伏案写着什么东西,见到阿菀,着实高兴不已,上前就要拉她,发现自己手上还有墨汁,顿时朝她嘿嘿地笑了下,就着丫鬟端来的水洗手。
“你怎么来了?”
“和我娘过来看看姨母,顺便也寻你说说话。”阿菀十分自然地道。
孟妡果然很高兴,又朝她笑起来。
“写什么呢?”阿菀走过去看了下,发现孟妡竟然像是在写记事性的散文一样,将自己在秋围时所见之景描绘下来,谴词用句优美活泼,让看者如身临其镜,惊讶道:“你几时喜欢写这种东西了?”
孟妡已经洗好了手,携着她到书房靠窗的榻上坐下,接过丫鬟呈上来的果汁喝了口,说道:“也不过是从夏天开始。那时我们不是去了月半谷游玩么?月半谷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我回来后仍是念念不忘,便生起将之叙述下来的念头,然后将它们装钉成册,有空便拿出来略读一二,看着也开心,能回味好久。”
听到她的话,阿菀突然心里有些难过,难过于这个社会对女子的束缚,使她们即便有一颗自由的心,也无法随意出行。不说姑娘家的名声问题,这世道也不太平,若无家丁随从跟随,根本无法离开家门几里。
心里叹息着,但见她眉宇间洋溢着一片欢快,阿菀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两人就着孟妡所写的文章说了会儿话后,阿菀便将话题引到了秋围时出尽风头的沈三少身上。
“……我当时没仔细看呢,远远地看着倒是不错的,而且能得皇上舅舅的赏识,将来定然会前途无量吧。”
阿菀见她如同评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便知道这姑娘并不开窍,甚至没将对方当回事情,所以方能如此坦然。
“昨晚阿烜回来,还同我说他白天在太极殿当差时,听到皇上询问这位沈三少的事情呢。”阿菀慢慢地将话引出来,“这位沈三少自幼在西北长大,是振威将军将他手把手带大的,虽然年纪轻轻的,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文韬武略皆出众。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房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听说是个极洁身自好的,而且自幼在军营中长大,不像京中这些在红粉堆中长大的世家子弟,是个十分律已克制之人……”
孟妡目光微闪,瞪大了那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皇上舅舅才不会问一个臣子的晚辈房里事呢。”十分犀利地指出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