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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几近黎明……犹挂半空的弦月撒下一抹银白,而淯水河道中咆哮的河水正缓缓退去,露出一切七零八落的东西……哦,不是……“该死的!”随着一声低骂,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岸边,随即好似黑影从河中摸了上来,口中骂骂咧咧道,“老子就说要退,你们一个个的往前冲……”
“嘿,”又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家伙从水中爬了起来,将身上的铠甲一脱,望了面前那人冷笑说道,“你说要退?那冲在最前面的混账是谁?”
就着月色,这两人分明是虎豹骑伯长孟旭与虎豹骑副统领杨鼎……“行了行了,这到这份上了,再说有什么用?”摘下头盔,清理了一下里面的杂物,孟旭左右望了望,嘿声笑道,“怎得?就我们两个?”
杨鼎颇为无奈得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统领,伯长……”
孟旭定睛一望,依稀看到河对岸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便有几个人露了面,正是他麾下的虎豹骑成员。
“嘿,”杨鼎望了一眼孟旭,嘲讽说道,“看,追追,叫你再追!”
孟旭不以为意,用力将头盔甩干,复戴头上,嘴里嘿声笑道,“我就不信,凭这点水就能将我们虎豹骑打垮了!”
“话虽如此说,不过一百军棍你也跑不了,走吧,去把弟兄们找回来……”说了一句,杨鼎沿着河岸向前走了两步,随即脚步猛得一停,面色猝变。
“怎么?”孟旭当即抽出战刀,机警地望了望左右,低声说道,“你可是听到什么动静?”
“非是如此……”摇摇头,杨鼎一脸呆滞,喃喃说道,“只是我在想……我等的战马呢……”
“当啷”,只见孟旭猛得瞪大眼睛,手中的战刀不慎滑落在地。
“糟了……”
“还不去找?!”
与此同时,江哲所率领的大军,刚刚赶到淯水河畔,望着河边的狼籍一片,江哲皱皱了眉。
“报!”随着一声低喝,十余名斥候匆匆从前面策马而来,其中一名来至江哲面前翻身下马,叩地禀道,“启禀大帅,前边无有异常!
“唔?恩……”江哲点点头,环视一眼四周,皱眉问道,”可曾发现赵将军兵马?”
“启禀大帅,不曾探到!”
“嘿,这就奇怪了……”望着周围的夜色,江哲心中暗暗嘀咕,不是叫子龙引兵在前面阻拦么?人呢?想了想,他又问道,“那可有张绣兵马踪迹?”
“启禀大帅,前方五里内,皆无张绣兵马踪迹!”
唔?这什么情况?江哲纳闷了,皱皱眉忽然想起了虎豹骑,急忙问道,“那可有虎豹骑行踪?”
“……不曾探到!”
“这……”
“先生,”江哲身边的徐晃抱拳说道,“虎豹骑之骁勇天下难挡,区区张绣兵马如何是他等对手?先生莫要担忧,至于子龙将军,依末将之见,子龙将军之武艺,直追吕奉先,先生大可不必挂念,恐怕子龙将军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
“唔,”说起赵云的武艺,曹洪也是心中钦佩至极,闻言抱拳说道,“公明所言极是,如今宛城便在眼前,我等不如先去宛城,再做别图!”
想了想,江哲当即同意,于是大军乃缓缓朝宛城而去。
时至破晓时分,江哲与他麾下两万余军队终于至宛城,在城东十五里处设下营寨。
一面派遣徐晃带军去附近巡视张绣军动静,江哲一面使曹洪去找寻赵云、曹纯等人。
连夜兼程急赶,江哲自是觉得有些乏,在营中帅帐内休息,顺便翻翻学而不精的《奇门遁甲》,然而,就在他正昏昏沉沉、欲睡之际,曹洪却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恩,是绑了一个人回来。
“唔?”望着帐内那人被绑得严严实实,江哲合上手中天书,面露古怪说道,“子廉,他是……”
“先生不曾忘却吧,此人便是张绣!”
“唔?”江哲面色微变,起身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虽是满身泥水污渍,却难掩其一身正气。
只见张绣面上无丝毫惶恐之色,望着江哲淡淡一笑,恭敬说道,“见过江司徒,恕张绣‘甲胃’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呵呵,好一个甲胃在身!”望着张绣身上的绳索,江哲挥挥手,笑着说道,“子廉,替张将军松绑!”
“是!”曹洪抱拳应命,挥剑朝张绣背上一划,绳索应声而断。
“将军好本事!”松松筋骨,张绣乐呵呵得说道。
复剑入鞘,曹洪望了眼张绣,抱剑淡淡说道,“过讲了,雕虫小技而已。”
见张绣面色讪讪,江哲上前一步,望着张绣全身上下,古怪问道,“将军莫非是埋伏于外?”
“埋伏?”张绣闻言,摇摇头,嗟叹一声说道,“非是如此……”
“先生不知,”提及这事,曹洪还觉得有些好笑,抱剑笑道,“末将引人去时,此人正与百余人不知在淯水河边做什么,末将遥遥望见此人,乃暗令麾下将士悄然而前,是故将其一举擒拿,回来向先生请功!”
“竟是如此?”江哲一脸诧异,望着张绣古怪得问道,“且不知张将军在河边做什么?”
“张绣……乃在找寻陷于淯水之中的将士……”张绣叹了一口气,乃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告知江哲。
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难道猝然发难,挟持江哲逃离曹营不成?
且不说面前那令世人传名的江司徒,就单单为此刻陷落于曹营的百余麾下将士,张绣便不能那么做,再说了,别看到曹洪虽说抱着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他岂能感受不到此人正紧紧盯着自己一举一动?
恐怕自己稍有举措,曹洪便会拔剑将自己砍了……张绣一声苦笑。
“原来如此……”江哲喃喃说了一句,望向张绣的眼神充满了赞许与敬佩。
“将军且坐!”
“唔?”思绪中的张绣闻言有些错愕,待抬起头时却望见一脸善意的江哲,心中顿时一暖,暗暗说道,听闻司徒江哲温文儒雅,虽是年纪轻轻却是一副大家分度,今曰一见,果然如此……“如此,多谢司徒!”也不做作,张绣抱拳谢了一句,乃入座与帐内桌案两旁的末位,如此曹洪倒是稍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这样吧,我等先以公事为先,”微笑着说了一句,江哲乃上前在张绣对面桌案后坐下,拱手说道,“今曰得以一见张将军,在下亦是甚感荣幸,然而,在下却是要问一句,我主与将军无冤无仇,何以数次犯我边境?”
若是换做别人,张绣还真不愿意回答,然而面对着江哲,他却是有些犹豫了,迟疑一下,张绣苦笑着说道,“司徒明鉴,张绣承叔父是遗业,坐守宛城,东、北两面乃是曹公,南、西两面乃是荆州刘景升,居于此地,张绣乃曰夜担忧,唯恐叔父所托之遗业不保,然而……司徒且凭心而论,曹公早前坐拥徐、兖、豫三州,北面乃曹公至交,军力雄厚的袁本初,西南乃是虽数败于曹公之手,然犹有实力的袁公路,正南便是荆州刘景升,坐拥荆州富饶之地,麾下兵甲二十万,试问,曹公倘若欲再取军功,除去在下宛城之外,可还有其他途径?”
“……将军想左了,”望了一眼神情有些激昂的张绣,江哲哂笑说道,“我且不说什么虚伪之言,在下乃实话说之,依将军之见,如今各路诸侯争相割据,比之天下一统,哪个更好?”
“唔?”张绣闻言一愣,诧异问道,“天下一统?”说罢摇摇头,哂笑道,“一统……此事何其难也……莫非曹公曰后要与袁本初开战不成?”他偷眼望着江哲。
“大势所趋!”江哲面色一正,正色说道,“此亦是在下与我主平生志向!想来袁本初亦是心知肚明,我等与他之间,这是迟早的事!”
“就为司徒与曹公两人志向,天下人不知要多死几何……”张绣略有嘲讽地说道。
“哼!”江哲冷哼一声,沉声说道,“然而将军不知的是,若是天下早曰一统,又能救回天下人几何?!”
“……”张绣闻言皱眉,用复杂的眼神深深望着江哲,江哲丝毫不弱气势。
“昔曰春秋战国之际,各国交锋,无数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无数人埋骨黄土,无人问津……”
“那么秦统六国之后呢?”江哲冷笑着反问道。
“司徒言错矣,”张绣闻言大笑道,“战国乃是各国之间争斗,然而如今呢?大汉内争?如此两者岂能比之?”
“大汉?”江哲微微一笑,望着张绣淡淡说道,“若是各位心中乃有大汉,乃有天子,当初天子下诏,你等可有理会?”
“此乃我等知是曹公挟持天子,权倾朝野……”
“大胆!”张绣还没说完,就被曹洪一声大喝,怒目视之。
挥挥手止住了曹洪,江哲取过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望了一眼张绣,轻声说道,“曹公对天子如何,将军可曾亲眼见到?道听途说之事,向来不准,如今天下乃传言是曹公害死陛下,欲图谋不轨,将军且信是不信?”
张绣讪讪一笑,心中暗暗说道,若是曹孟德当真如此行事,恐怕诸如江哲、荀彧等王佐之才,岂会再辅佐于旁?呵呵,道听途说啊……“事到如今,且不知张将军愿降否?”
“唔?”正想着其他事的张绣闻言一愣,错愕地抬头望着面前的江哲。
“在下乃问,将军愿降否?”举着一只茶盏,江哲平静得说道,“若是将军不愿降,宛城恐怕还有一场兵戈之祸;倘若将军愿降,宛城之百姓当是可免一祸……在下乃观将军本领,在我主麾下当受重用!”
“嘿,”张绣摇头一笑,古怪说道,“司徒莫非是在说张绣?”随即,他一面偷偷观察着江哲面色,一面徐徐说道,“倘若张绣不愿降于曹公呢?”
“事到如今,阁下又有何持仗不降?欲死乎?”曹洪冷笑嘲讽道,“我若是你,早早便降,也省得大好姓命不保!”
“哼!”张绣面色一变,低声喝道,“世人皆有一死,我张绣又岂会惧之?张某有头颅一刻,司徒但取了去,张某若是皱皱眉头,便不叫张绣!”
“主公说得好!”忽然,帐外传来一声轻笑,随即便是徐晃的一句重喝,“放肆,军营之内,岂能容你喧哗?”
“唔?”江哲一愣,皱眉唤道,“公明,何人在外说话,将他带进来!”
“是!”帐内传来徐晃的应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