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的心神修为大涨,方圆五里之内,只要心神一照,便能洞察无遗,可谓成为一项神通了。
“爹爹妈妈无恙,我就放心了。”仪琳舒了口气,拍拍高耸的胸脯,笑道:“爹爹外粗内细,可不容易被人暗算。我只是害怕万一……”
“嗯,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一遭。”萧月生点点头,接着道:“我便不去了。……快去快回,莫要让你师父觉!”
仪琳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口。点点头。
她本想让大哥跟自己一同回去,见一见妈妈,但见大哥似乎并不热衷,也不想勉强。
岳不群披衣坐在榻上,盘膝而坐。身边放着佩剑,双眼微阖。神情沉静,从容不迫。
他脸如冠玉,温润柔和,此时的脸上,不时浮起氤氲紫气,宛如初升太阳照耀下地玉女峰。
“师父,这么晚了,你还不睡?”门被敲响,凄厉地风中。传来林平之地声音。
他的声音平稳而沉静。虽在风中,仍不疾不徐。缓缓传来,清晰如在耳边,听着很舒服,不会有突兀受惊之感。
“平之,进来罢!”岳不群睁开眼,缓缓说道。
房门打开,一阵风冲进来,将榻沿地布幔卷起,林平之一身白衣,飘然进来,步履轻盈无声。
冠玉般的脸上,满是恭敬,林平之来到榻前,低声道:“师父,该歇息了。”
“睡不着,不如练一练武功,打时间。”岳不群抚髯而笑,点头看着林平之,道:“平之,你的内功,越的精纯了。”
“是师父栽培之功。”林平之抱拳,俊脸露出感激之色,眸子中神情诚恳。
“错了,错了!”岳不群摇头而笑,摆摆手:“你的功夫,可不是咱们华山派的,是萧先生所授,能有今日,一是你修炼刻苦,二是他慷慨大方,为师可不敢居功。”
“弟子驽钝,若无师父指点,再怎么苦练,也是事倍功半。”林平之忙道。
岳不群笑了笑,颇有几分欣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罢了,不说了!”
“师父,我看你心神不宁,似乎心中有事?”林平之小心看他一眼,低声道:“弟子虽然本领低微,但总不会一点儿用没有,师父尽管吩咐才是!”
岳不群瞥他一眼,抚髯笑了笑:“你倒是聪明!”
林平之赧然一笑,他一向被骂成木头人,夸自己聪明地,仅是师父一人罢了!
岳不群自榻上下来,长剑握在手中,在榻前走了两步,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
见他如此,林平之的心也跟着往下沉,知道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想到此,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岳不群忽然停下,转身问:“平之,你今日见到了左冷禅,依你看来,此人如何?”
“左冷禅?”林平之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愤然,道:“此人看起来冷苛地很,傲气冲天,仿佛天下第一人似的!”
岳不群微微颔,接着问:“可能看出他眼中的杀意?”
“杀意?!”林平之一怔,摇头:“弟子没看出来,只觉得他看什么人都是冷冷地,很讨人厌。”
“他呀,这一次,是拿定主意要大开杀戒的!”岳不群抚髯之手一顿,冷笑一声,眼神微微眯起,似乎与左冷禅对视一般。
“就凭他?!”林平之不以为然,摇头道:“有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还有萧镖头,他岂敢放肆?!”岳不群冷笑道:“可能他没料到萧先生在此,故收敛下来,否则,早就大显威风了!”
“你以为,他会怕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岳不群又道。
林平之迟疑,想了想,仍按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方证大师据说修习少林易筋经,乃是天下顶尖的功夫,想必左冷禅不是对手罢?”
“你却错了!”岳不群摇头。语气沉凝,缓缓说道:“且用心想一想,……两人虽没交手,但左冷禅对方证大师,绝无忌惮之心,否则,如何敢合并五岳?!”
“难道,左冷禅的武功竟如此之高?!”林平之惊讶地道,俊美地脸庞满是不可置信。
“他敢如此肆无忌惮,便是凭借着一身武功!”岳不群点点头。
“那师父你……?”林平之乍一出口。便停住,觉得有些不敬,便没再问下去。
岳不群神情坦然,摇头道:“为师不是他地对手!”
林平之沉默下来。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道:“难道。萧镖头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到昨天的情形,两人马上便要交手,却最终没有打起来,似乎彼此都有忌惮。
他虽知萧月生武功强横,但并无参照。只觉深不可测,想象不出究竟有多高。
而少林的方丈方证大师。亦是久负盛名,武功亦是深不可测,两人孰高孰低,林平之心中无数。
“萧先生的武功,左冷禅远非敌手,但如今他练成了辟邪剑谱,却又不敢说了!”岳不群抚髯,缓缓说道,若有所思。
他武功虽不如左冷禅。但也相差不多。故知他并非萧月生的对手,但如今再看左冷禅。却觉无法忖度,定是进境非常,到底如何,却也不敢断言。
林平之一直在暗思,想着师父刚才说的话,忽然眼中一凝,猛的一抬头:“师父,咱们危险了!”
岳不群见他色变,便笑了笑,道:“你也猜到了,不错,咱们如今确实身处险境!”
“左冷禅定要杀师父,是不是?”林平之紧张的问。
岳不群抚髯点头,一派淡定神色,悠悠道:“左冷禅杀我之心,由来已久,只是先前他武功虽强,却比我强不了多少,想要杀我,却不容易。”
他转身,推开窗户,负手望向窗外,任凭寒风猛烈吹来,面如刀割,沉声道:“但如今,他武功大进,想要杀我,却是不难,……我想,他怕是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
“师父,那如何是好?!”林平之紧张地问。
岳不群目光一凝,在窗口左右一扫,然后又关上,将寒风隔断在外,屋内的温度却降了许多。
他转头,见林平之一脸紧张神色,笑了笑:“莫要急,咱们武林中人,性命本就不值钱,随时会丢掉,脑袋掉了,只是碗大地一个疤而已,须得有这份
林平之苦笑,摇头道:“弟子惭愧,却是怕死地很!”
“你呀你,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岳不群不由失笑,正色道:“平之,性命不可看得太重了,否则,成就有限!”
“是,弟子定当努力。”林平之点头,郑重抱拳。
“砰”窗户炸开,四分五裂,一道人影随着窗户一并冲进来,落在两人跟前,飘然如羽。
他一身黑衣,脸上蒙得严实,仅露出一双精芒四射的眸子。
寒风凛冽,吹拂着他的黑衣,加之一双寒光四射地眸子,威势逼人,夺人心志。
林平之反应极快,按剑上前,挡在岳不群身前,沉声道:“什么人?!”
他打量眼前之人,此人身形高大,手臂修长,他眉头一动,觉得眼前之人身形有些眼熟。
“你是左冷禅?!”林平之沉声喝道,右手一紧,怒目圆睁。
“好聪明的小家伙,既然认出本座,便留你不得!”左冷禅眼中精芒一闪,宛如寒剑横空,让人不敢对视。
林平之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一代宗师,却行如此鬼祟之事,委实令人不齿!”
“牙尖嘴利!”左冷禅断喝一声,迈出一脚,身形倏的来到他身前,挥掌击出。
这一掌厚重如山岳,寒气凛冽,未至他身前,林平之便觉血气不畅,似乎被冻住。
他心中一惊。御剑心法猛然运转,眨眼间在体内一圈,消去了寒意,这御剑心法,宛如他的长剑一般,凝结如箭,锐利无匹,进入体内的一切内息,总能被它刺穿,粉碎。
“嗤——”一道电光闪过。划亮了屋子。
左冷禅蓦地身退,奇快无比,宛如鬼魅,在这漆黑的夜里。透出一股阴森森地气息。
他眼中精芒四射,紧盯林平之,手掌伸到身前。打量了一眼,掌心处有一道小口,仅是破了一点儿皮,并未流血。
“好剑法!”左冷禅点头打量着林平之,扫了他身后的岳不群一眼。冷笑一声:“岳不群的剑法可不如你!”
“哼,你懂什么。师父一向深藏不露罢了!”林平之冷笑,毫无惧色,手按剑柄,英姿勃,激昂的道:“姓左的,你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看剑!”
他骂得痛快,胸口热血激昂,战意熊熊,倏的踏前一步。宛如缩地成寸一般。一步跨出一丈,剑光一闪。宛如一道匹练,卷向左冷禅。
激昂之下,他常挥,这一剑,实乃他自练剑以来,精气神达至巅峰的一剑。
左冷禅身形一退,高大的身子轻飘飘地,似乎没有重量,飘向客厅方向,与他地剑同时而动,剑与人之间距离不变,并驾齐驱。
林平之剑势未尽,直直向前,门帘碰到左冷禅的身子,顿时化为粉末,被他内力所震灭。
见他如此,林平之心下一沉,自练这套剑法以来,他每逢出剑,从无避过之人。
便是与大师兄切磋,他也要逼得自己不能拔剑,否则,一旦拔剑,胜负便出。
即使是师父,在自己地剑下,也不能全身而退。
这一次,左冷禅竟能如此轻巧的闪过,实是他习剑以来,生平所逢地最强对手。
“铮——”长剑出鞘声响起。
一道寒光卷向左冷禅,岳不群挥剑上前,沉声道:“平之,退下!”
林平之长剑归鞘,身形一停。
左冷禅的身形停下来,负手而立,点点头:“有徒如此,岳掌门,可喜可贺!”
“不过,今天,你们师徒二人皆要殒命如此,委实可惜了。”
“左冷禅,是生是死,手下见真章罢!”岳不群长剑归鞘,挥掌向前,缓缓击出。
左冷禅探掌向前,以左掌应付,显得轻视之极。
岳不群脸上紫气一闪,镇派绝学紫霞神功全力运转,是生是死,见此一掌。
左冷禅嘴噙冷笑,华山派本是剑派,但岳不群最厉害的并非剑法,而是内功,紫霞神功地火候极深。
“砰”两掌相交,左冷禅一动不动,稳如山石。
岳不群却退了一步,脸上紫气闪过,随即又飘过一丝青气,紫气与青气此现彼隐,仿佛在争夺位置一般。
林平之见势不妙,师父落在下风,探掌按在他背心,度过一丝内力,助其化解。
紫霞功绵如飘絮,却坚韧无比,乃是难得的玄功,只是他最强之处,并非内力增强,而是内力运用之妙。
林平之的内力精纯无比,入岳不群体内,直接催动紫霞功的运转,转眼之间,岳不群面色恢复如常,眼中神光湛湛:“左盟主,你寒冰神掌的火候越精深了!”
“你果真练成了紫霞功,”左冷禅眼中冷电闪烁,声音冷峻:“华山九功,紫霞第一,嘿嘿,果然名不虚传!”
“再接我一掌!”岳不群沉声喝道,身形飘飘,踏前一步,施展起了伏虎拳法。
左冷禅长剑出鞘,冷笑一声:“岳掌门,不必拖延时间了,你等地人,来不了了!”
岳不群微微色变,沉声喝道:“少废话,接招!”
一声冷笑声传来,左冷禅拧身出剑,他只觉眼前一花,剑尖已在身前,躲闪不及。
心中一沉,却忽觉身子被一股大力撞来,不由自主的斜飞出去,浑身气血翻涌,眼前花。
他扭身一看。眼框欲裂,大喝道:“平之!”
林平之胸口中剑,却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一道寒光亮起,长剑如电,瞬间刺向左冷禅。
左冷禅身退,顺势拔剑,一喷血箭随之喷出,堪堪追上他的身形。
林平之身子一软,踉跄一下。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剑柄疾点身前数处大**。
林平之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了出来,仅能勉强地站着。却再也无力挥剑。
岳不群身形一闪,来到他身前,脸上紫气氤氲。十指伸出,指尖带着紫气,嗤嗤嗤的点向林平之。
“平之,怨我,怨我!”岳不群低声喃喃自语。忙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便要解出伤药。
“师父。我怀中黄瓶是伤药。”林平之沉缓说道,笑了笑,双眼仍紧盯着左冷禅。
岳不群忙伸手向他怀中,掏出两个小玉瓶,一看即知价值不匪,他将白玉瓶送回去,打开黄玉瓶。
这么一会儿功夫,林平之脸色苍白,如同白纸。虽然点了**道。但这一剑太深,根本无法止住血。
“真是师徒情深呐。我成全你们两个!”左冷禅嘿然冷笑,身形一动,来到二人身前。
蓦然之间,他身形一折,弃二人于不顾,身形一闪,出了窗户,消失在漆黑的夜中,不见了踪影。
岳不群愣了一下,心下疑惑,手上却没停着,打开黄玉瓶,倒了一下,却并未倒出东西。
他本以为是药丸,往里看了看,却似是膏状东西,伸手指挖了一些了,放到眼前一看。
“师父,抹到我伤口上。”林平之忙道,此时,他脚下已流了一大滩血。
“平之,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岳不群有些不放心,不知与华山派的伤药相比,哪个更好一些。
“这是萧先生所赠,说我必能用得到。”林平之低声道。
岳不群不再多说,伸手抹上他伤口。
这些膏状东西一沾到血,仿佛忽然化成了胶,顿时变得粘稠而韧性十足,顿时将血堵住,神奇无比。
岳不群大感惊奇,只觉萧一寒神通广大,不仅剑法奇高,便是身上伤药,也是匪夷所思。
他将伤药抹上,见一丝血也不流出来,大舒了口气,方才转身,却见萧月生与江南云正站在屋中。
萧月生眉头紧皱,脸沉如水,打量着四周,江南云玉脸沉肃,眼波流转。
“原来是萧先生,怪不得他跑了!”岳不群苦笑,抱了抱拳。
萧月生抱拳一礼,沉声道:“是左冷禅来了?!”
江南云盈盈走过去,幽香阵阵,来到林平之身前,玉手搭到他手腕上,一丝清凉的内力钻了进去。
若是旁人地内力,林平之地内力早就如箭般射来,将涌入的内力击为粉碎。
但两内力同源,林平之地内力并无异动,仿佛视而不见,任由江南云清凉地内息在经脉内游转。
“左冷禅剑法诡异,快得出奇。”岳不群眉头皱起,自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拭了拭手上的血。
“嗯,那应是辟邪剑法了。”萧月生点点头,望向江南云。
江南云抬头,黛眉轻蹙:“刺得很深,左冷禅的内力阴寒之极,……伤得不浅!”
见萧月生眉头越皱越紧,她忙道:“没有性命之忧。”
“这就好,这就好!”岳不群忙不迭的道,大舒了口气。
“少镖头,为何不讯号?!”萧月生不悦地道,脸色微沉,显然有些生气。
林平之虚弱一笑,摇头道:“左冷禅出剑太快,来不及。”
萧月生这才缓了一下脸色:“他未动手前,你心中有数才是!……幸好这一次命大!”
林平之低下头,他心中惭愧,自己这些日子有些骄傲了,见师父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便小瞧了天下的英雄。
这一次,若是左冷禅地剑刺在左胸,即使萧镖头来了,也无济于事,怕是早已毙命。
岳不群长叹了口气:“左冷禅如今的剑法极高,萧先生你们也要小心才是!”
“左冷禅若是有这个胆子,尽管来好啦!”江南云轻哼,玉脸满是不屑之色,扶着林平之,让他坐到榻上。
“萧先生,他的辟邪剑法想必有克制之法罢?”岳不群问道,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
武功克制之法,这可是天大的秘密,珍贵非常,贸然相问,实在有些冒昧了。
萧月生沉吟片刻,想了想,道:“练习辟邪剑谱,需有一项前提,依我看来,他却没有照做,那走火入魔,怕是不远!”
岳不群好奇之极,却死死克制着,免得自己忍不住再问,徒惹人厌。
萧月生没有再说,看了看林平之,见他没有加重之兆,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拔塞倒出一枚火红的丹丸。
江南云伸手接过,递到林平之嘴前:“林少侠,这是补血之物,服下罢。”
林平之也不多问,直接张开嘴,让江南云放进去。
此丹入嘴即化,顺势流入腹中,一阵淡淡清香自他嘴中传出来,顿觉身体暖和起来,仿佛置身温泉之中。
“少镖头,好好休息罢。”江南云嫣然一笑,退了下去,回到了萧月生身后,俏生生地站着。
林平之怅然若失,鼻间的幽香淡了许多。
萧月生抱了抱拳:“岳掌门,忙了一晚上,还是早早睡下罢,……谅左冷禅不敢再来!”
说罢,他与江南云告辞。
出得房外,他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十步之后,沉声一哼:“好一招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