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没有说几句话,萧月生沉默寡言,懒得多口,心神一直沉浸于天雷诀的搬运,练功不停。
陈剑舟见他不说话,也不想没面子的主动开口,脚下却是越来越快,后来说道:“萧镖头,大伙儿应该已经到了,也该等得急了,咱们快些走罢。”
说罢,不待萧月生说话,便施展起了轻功,一路疾驰,虽不如跑马,度却也飞快,萧月生一步一步跨出,紧跟在他身后。
陈剑舟余光偷瞥,心下暗自惊异,没想到,一向脓包的萧一寒竟有这般高明的轻功,丝毫不逊于自己,不由凛了一凛,难道,他以前一直是扮猪吃老虎,韬光养晦,示弱于人前?
两人脚头甚快,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到了西门北面,转过路头,便看到了酒招子在风中摆动。
用篱笆围了一处空地,中间是两间茅屋,屋前露天搭了个简朴地蓬子,里面摆了几张桌椅,便是这个酒店。
两人还未进酒店,隔着一段儿路,便有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从里面迎了出来,一路小跑,满脸带笑:“哟,陈镖师,您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快里面请,……还有这位少侠,请——,快里面请!”
“老蔡,我那些兄弟们可是已经到了?”陈剑舟大声问道。
老蔡忙点头,一脸笑容,恭声答道:“陈镖师,那几位大爷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等您呢!”
“好!”陈剑舟高兴点头,重重一拍老蔡的肩头,笑道:“老蔡,今天可要把你酒窖的好酒拿出来,放心!绝不賖帐!……这位萧镖头今日请客!”
老蔡满脸的笑容一僵,咧了咧嘴,瘦弱的肩膀缩了缩,看了萧月生一眼,勉强笑道:“原来是萧镖头,好像面生得很!”
陈剑舟嘿嘿笑道:“这位萧镖头,因为立下大功,刚升任镖头,得了赏赐,身家可是丰厚得很,你自是不认得的,……废话少说,快快拿酒上来!”
“好咧——,马上就来!”老蔡再瞧了一眼沉肃的萧月生,拔脚便跑,其度之快,仿佛年轻了十岁。
进了酒店,里面已颇是热闹,六个人已经坐在那儿,凑在一桌说话,不时出一通怪笑。
除了他们,没有外人在。
见他们进来,他们住嘴转头,唰的一下,目光齐齐望来。
其中一人笑道:“陈老兄,可算来了,……萧镖头,你可是来得晚了,害我们等了这么久,待会儿自罚三杯!”
“好罢。”萧月生点头,径自坐到了主位,腰杆儿笔直,虽是坐着,仍显得挺拔端肃。
看他大喇喇地模样,迥异以前的拘谨,众人微微一怔,随即心下暗笑,这做了镖头,马上就不!
虽然不服心,但他毕竟已然是镖头了,地位在他们之上,便皆闭口不言,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酒来喽——!”老蔡提着一大坛酒,轻快的跑过来,端到桌上,笑道:“各位大侠。这可是小老儿珍藏十年的竹叶青!”
“知道啦,你地竹叶青都是珍藏十年的!”众人哈哈笑道。
老蔡讪讪笑了一声。忙道:“我去拿几斤牛肉!”
说罢,赶紧走开,免得被他们不依不饶,他们福威镖局的人整日里刀光剑影,脑袋挂在腰带上。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萧月生探掌提起酒坛,拍开泥封,径自倒了一杯。放下酒坛,举杯至唇前,头向后一仰。一饮而尽。
然后,再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又一饮而尽,一口气喝了三杯。
他面不改色。看了众人一眼。杯子倒置,滴酒未落。慢慢说道:“在下先自罚三杯!”
“……爽快!”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然后大声喝彩。
萧月生点点头,慢慢放下杯子。旁边有人站起,提着酒坛斟酒。先替他斟上。
“萧镖头果然好酒量!”陈剑舟呵呵笑道,端起斟满的酒杯。站起身来,笑道:“在下先敬萧镖头一杯,恭贺高升!”
说罢。向前轻轻一送,虚虚一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萧月生沉着脸,点了点头。稳稳坐着,端起酒杯,凑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身子一直保持笔挺。
绣叶青性烈,酒杯约能盛下三两酒,一口饮下,陈剑舟不由自主的眉头紧皱,咧了咧嘴。
他刚坐下,旁边又站起一人,端起酒杯,再次恭贺萧月生高升,敬他一杯,然后一口饮下。
萧月生并不多说,稳稳当当坐着,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一饮而尽。
七人轮番上阵,一一敬酒,一轮下来,一人一杯,皆是一口喝下,萧月生一口气喝下了十杯酒,仍是面不改色。
见他如此,几人心下惊讶,虽知他酒量不俗,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海量,他们好胜心陡生,暗自咬牙,非要将他灌醉不可,否则,颜面何存?!
十几杯下去,萧月生仍旧面不改色,似乎滴酒未沾,他们几人,倒是喝得有些微醺。
酒到半酣,桌上地气氛也活络开来,众人喝得兴高采烈。
陈剑舟忽然放下酒杯,打量一眼萧月生腰间地长剑,打了个酒嗝,呵呵笑道:“萧镖头,你这柄剑,应是一把宝剑吧?”
月生点头,淡淡说道:“虽算不上宝剑,倒也比寻常的剑坚利几分。”
“想必,萧镖头地剑法也是不俗!”陈剑舟歪头一笑,呵呵道:“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手痒,可否烦劳镖头指点一番?”
萧月生摆摆手,摇头道:“喝酒便成,……刀剑无眼,不能轻动。”
“怎么?难道是我的武功低微,镖头不屑一顾?!”陈剑舟睁了睁眼睛,斜睨着萧月生,冷笑一声。
萧月生神色不动,淡淡瞟他一眼:“你今天喝得不少,要切磋,也另找个日子吧。”
他地语气隐隐透着居高临下,在他们面前,他不必掩饰,无须装成萧一寒。
陈剑舟最受不得他这般语气,萧一寒原本仅是一个最低层的趟子手,如今却一跃成了镖头,说话地神情陡然变化,在他眼中,无异于一个得志地小人罢了,自是要煞一煞威风,别以为自己真是镖头了!
陈剑舟忽的一扯身上单衫,露出精壮地上身,自腰间解下长刀,跳了出去,站在桌前地空地上,呛啷一声,长刀出鞘,一手执鞘,一手执刀,高声道:“择日不如撞见,萧镖头,请吧!”
“就是就是,萧镖头,让咱们开开眼界吧!”众人跟着起哄。
萧月生沉着脸,粗重地眉头动了动,忽然看向店外。
众人疑惑,跟着往外看,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很快清晰,似有五六骑,飞快的靠近。
转眼间,马蹄声落下,有人走了进来,老蔡忙不迭的跑了出去,迎进来五人。
“少镖头!”“见过少镖头!”
人们纷纷起身,向最前一人拱手行礼,然后再行礼:“史镖头,郑镖头!”
走在最前的,正是福威镖局地少镖头林平之,俊美依旧,穿着一身锦衣,背负长弓,腰悬长剑,昂阔步地走进来。
看到众人在此,林平之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原来是你们几位,没想到也在这里。”
“是萧镖头请咱们喝酒。”有一人开口解释。
萧月生仍旧大马金刀的端坐那里,没有起身,只是冲林平之他们拱了拱手,颇有些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