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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宜祈福、嫁娶、求嗣,宜移徙、入宅。是个好日子。
昨夜里华苓将近三更才堪堪入睡,不到四更便又醒了。初夏的夜里还有些寒气,在暖融融的被子里翻了个身,华苓摸摸自己上翘的嘴角,将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使劲儿忍住笑出声的冲动。外屋是金瓶带着碧微铺床值夜,睡得都沉,并没有什么声响,华苓并不想因为自己一顿傻笑而闹醒她们。不过,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按照时人的话说,甚至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高兴得傻乎乎的也并不是什么过错吧?哼唧,就算她傻,卫五肯定比她更傻,也不知道,他带着迎亲队伍骑马经过金陵大街的时候,会不会昏头昏脑,傻乎乎的摔上一个跟头。论起来,卫五等婚事等的比她可久多了,今年他已经二十三岁,算得上是现在的超大龄男青年。所以卫五是很着急的,她才不着急呢。
但两人的亲事放到今年四月底才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华苓头上还有几个姐姐呢?所谓长幼有序,六娘、七娘、八娘,也都及笄定好了人家,是时候出嫁了。丞公谢家紧赶慢赶,几乎是阖族人都调动了起来,才能赶着好日子将新任丞公谢华邵的几个妹妹妥帖隆重地一一送嫁。六娘华芳在去年十二月初嫁为宣州秦家妇,今岁正月十六,七娘华菁与朱兆新办了亲事,二月二十六八娘华芹嫁与金陵太史令胡家的郎君,到四月二十八,终于轮到华苓了。
实际上谢家不得不赶得这么急,也是因为姐妹九个当中最小的华苓,要嫁的郎君年纪已经很不小了,弼公卫家使劲儿催促谢家办事的结果。
整个金陵谁家不知道啊,当朝弼公最小的弟弟卫五郎君是个可吓人的急脾气。
为了催促未来的连襟们家里赶紧办亲事,卫羿硬是给宣州秦家、太史令胡家各派去了一百名精锐军士,说是给两家备聘礼打下手。但实际上,秦家、胡家那里有人敢使唤自小打遍金陵无敌手、亲手率兵攻破新罗都城、手上人命无数的冷面将军卫羿的手下呢?
卫羿的人也不管其他,在两家附近找了空地扎营,每日照常操练,早晚必定兵甲齐全地到两家家门口巡逻一番,以作提醒。秦家、胡家皆是十几代的书香门第,满府上下有几个见过这等场面的呢,军爷们一来巡逻,只把仆婢们吓得手软脚软,有些连门口都不敢出去了。两家当家的心里不是不气愤的,不是不无奈的,自家娶新妇,难道不应该可着自家进度来嘛,干他卫五郎君什么事呢?但,要是敢不按着卫五郎君的要求去做,怕是郎君就要亲自上门来和族长谈谈心了。
那等家世、武艺、职衔三高并且又横又楞的家伙,能不惹就不惹的好,不然,家门口这些凶神恶煞的军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走啊!
金陵里外的知情人就没有不笑的,但笑完了,也不由感叹,年纪轻轻的五品将军,家世、容貌、才识都是没得说的好,难得又是这样专一的性子,这卫家的五郎君呀,可真真是个万里挑一的金龟婿儿,怎地就没有落到自家女儿头上呢!
总之,卫家前面的三家紧赶慢赶,终究赶在开春之前,与谢家将亲事陆续办了。世家大族办亲事排场总小不了,几个妹妹的嫁妆聘礼宴请往来种种的事,只把华邵、凤娘为首的一大群谢家人生生累瘦了几圈。
到得华苓和卫羿这里排场更不小了,进了四月,弼公府和丞公府门前祝贺、送礼的车马就不曾断过,每日里只是迎来送往、登记礼单,都叫门房们累得直不起腰来。
卫羿如今可是正经在职、手掌兵权的五品武官,他的妻子过门就是五品的县君,数遍整个金陵前后百年,在成亲时就能有这样的地位的能有几个?
又加往前发生了那许多的事,现任的丞公华邵对华苓这个代他为质,又以自己的出色表现,为家族、为大丹贡献良多的小妹妹存着极重的补偿心理,在华苓的嫁妆和亲事排场上就极为用心。
华苓前头出嫁的姐姐们,除了身为王家长媳,必须在王家主持中馈的华蓉外,自二娘到八娘,陆续都被大郎派人请回了金陵丞公府来安住,还照旧安置在各自的园子里,择了吉日为华苓添妆。
兄弟姐妹齐聚一堂,同食同住。大家伙儿都长大了,性子也都圆和了许多,反倒比小时候更融洽些,聊起爹爹还在世时那些光景儿,互相揭短、取笑,聊到膝下或是调皮捣蛋、或是乖巧伶俐的孩儿,其乐融融。便是当年和华苓、七娘最不对盘的四娘,也已成了孩儿母亲,如今自家姐妹相见,也不知有多少亲切、多少欢喜。不论如何,对大郎如今为她的用心,华苓还是感谢的,等嫁去了,一家齐齐整整的兄弟姐妹们天各一方,后半辈子想要再见几回都不易呢。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见反正也睡不着了,华苓干脆起了身,趿拉着鞋摸黑转了一圈,转到窗边。前几年,谢华德一家子使用这座府邸的时候,大致因为老少都爱好堆金砌玉的华贵风格,栽植了满园青竹、风景寡淡的竹园并未受到关注,只是被锁了起来。所以如今竹园里的布置保留着原样,处处熟悉,处处都充满了回忆。
窗外微风飒飒,竹叶声沙沙。更远处的坡下是铺了半湖青青荷叶的清凉湖,安宁静谧非常。
长兄接续父亲的荣耀,执掌族长之位,金陵这一座华美阔大的丞公府便又回到了江陵谢氏大房的手中。
一晃眼,十年就过去了。
慢慢出了一会儿神,天色变得更亮了。华苓倚靠在窗台,又想起卫羿深夜里来看她的事,忍不住轻笑了几声。这下子就把外间睡着的金瓶碧微惊醒了。
金瓶起身披了衣进来看,发现华苓就穿着薄薄的中衣靠着窗,还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简直要给她气笑了,忙忙取了外裳给披上,轻斥道:“娘子又不经事了!清晨露重,还是凉的,今日可是娘子大喜之日,若是此刻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我只是睡不着了,也没站多久呢。”华苓自知不占理,赶紧讨好地朝金瓶和碧微笑:“我穿我穿,我穿的多多的。金瓶姐姐,我身体好着呢,保证不会着凉。金瓶姐姐不许和辛嬷嬷说啊,不然她要念上半日的。”
“娘子又嘴硬了,上会儿才发了些热,叫良医来看了一回的事娘子就忘了呢!”碧微在一旁快言快语地说道,叉腰轻轻瞪了华苓一眼,“去岁末到如今,娘子的身子骨养了许久才有如今这样好的,娘子说那些个汤药简直苦坏个人,再也不要吃了,婢子都记着呢,若是娘子食言而肥,婢子等可都是要笑的。”
华苓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又忍不住笑,想起去年的种种曲折,只觉恍如隔世。那时,她费尽了力气才从暗河里爬上了地面,浑身是伤,失血过多,整个人昏昏沉沉,说不得就要死在那阴暗的山洞里。幸好卫羿寻到了她,将她带了回去。在弼公府里将养了两个月,元气总算恢复了些,但身体水平始终没能恢复到最好的时候,如今还时不时有些发热。辛嬷嬷、金瓶、碧微这些人待她真心,她虚弱了多久,就为她忧虑了多久,平日里是当她瓷娃娃一样供了起来,一丁点对身子骨不好的事都不许她做了。
金瓶看华苓也知错了,便也适时地住了口不再说,叫碧微给华苓将床被整理了,辛嬷嬷和金钏、金梳、碧寒等大小丫鬟已经尽数起了身,围着华苓里里外外忙活了起来,人人喜气洋洋——今日娘子大喜呢!
辛嬷嬷来陪着华苓坐在梳妆台前,一双粗糙但温暖的手慢慢给华苓梳着发。亲手养大的小娘子如今出落得秀雅娉婷,好似枝头一朵儿水灵灵的花。辛嬷嬷看得满心欢喜,叹道:“娘子大了,要嫁人了,嬷嬷也老喽……”
“谁说嬷嬷老了,小九一点都不觉得呢。”华苓耍赖地滚到辛嬷嬷怀里撒娇,嘻嘻地笑,没形没状的叫大小丫鬟们都跟着笑了起来:“嬷嬷是小九的嬷嬷,小九还不大呢,嬷嬷也没老。”
“哎,好,好,嬷嬷没老!……嬷嬷还记得呢,娘子才出生的时候,就那么一丁点儿大,身子骨弱了些,嬷嬷镇日里提着心肝,就怕辜负了魏姨娘的托付。幸好娘子是争气的好孩子,长大了,长高了,晓得讨老丞公欢喜,出落得这般好看,嫁的又是卫五郎君这样的好郎君……那会儿娘子不见了,嬷嬷心里也不知多着急,幸好后来郎君将娘子送回来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郎君是好郎君,日后娘子可要与郎君好好过日子……”说起来过去的事,辛嬷嬷不由有些激动,颠三倒四地说着就忍不住拭了拭眼角。
华苓滚在辛嬷嬷怀里,也蹭了蹭眼角,然后抱着辛嬷嬷的腰,吸了吸鼻子,甜甜地笑了出来。不是没有经历过苦日子,但有了后来的许多好日子,那些吃过的苦头就都无关紧要了。
金瓶眼看着一屋子大小都要被带得情绪沉重了,适时地笑道:“好了,好了,嬷嬷也莫要想那许多,今日可是娘子大喜呢,很该笑口常开才是。再过会儿,诸位郎君、娘子就都过来看我们娘子了,嬷嬷快快为娘子梳妆罢,可不能误了吉时呢。”
金瓶说得很是,辛嬷嬷赶紧收拾了心情,给华苓梳头绞脸,只捡些华苓小时候的趣事来说,又加华苓和小婢子们在旁好奇追问细节,气氛就愉快又热闹了。
婚者,昏也。时人婚礼都在黄昏举行,正式穿戴礼服不必太早。晚些时候还有凤娘请来的全福夫人帮着理髻梳妆,走出阁的流程,所以辛嬷嬷只是暂且给华苓绾起了髻就算了。
趁着哥哥姐姐们还未过来竹园,华苓将竹园里大大小小的仆婢都叫到了厅堂里。华苓将嫁为卫氏妇,按照世家惯例,可以带上四至六名的仆婢作为近身陪嫁,伺候起居。辛嬷嬷和金瓶自然是要随她去的。金钏金梳两人已经十*岁,都情愿在华苓亲事之后求一个婚配,华苓与主母凤娘提过,请嫂嫂安排好了。今日也都赠一份厚厚的嫁妆银子。碧浦、碧喧、碧微、碧寒四个与华苓同岁,各有各的伶俐,主仆间感情很好,都愿意跟在华苓身边,便都带走。碧字这一批还有个碧城,原是家生子,便留在丞公府听用了。再有下面的粗使婆子们和小丫头们,俱都要留下来的,华苓就让金瓶将准备好的丰厚谢仪一一发下,仆众俱都感激。
华苓从高椅上起身,含笑朝这些为她服务过的人们郑重一揖,柔声道:“往前许多年里,诸位的尽心看顾,苓娘都看在眼里,今日就在此多谢了。往后天各一方,也祝诸位的日子如同那拔节开花的芝麻,愈升愈高,愈过愈好。多加保重。”
好的主人家也许有很多,对仆婢们宽和优容的也有许多,但像谢家九娘子这般,在关照之外,面对每一个人时都能保持着一份尊重的,着实不多。仆婢们都知道,谢九娘子说‘对诸位的尽心看顾,都看在眼里’并不是假话,娘子是真正地看在眼里的。在谢九娘子手下做事,心里都是暖洋洋的。过了今日便要分别,仆婢们不由都有些不舍。
以金钏、金梳为首,这十来名的仆婢面色庄肃地向华苓行了大礼,齐声道:
“小的恭祝娘子新婚大吉!恭祝娘子郎君万事如意,早生贵子!”
安排好了一园子的仆婢,华苓才用了几口早食,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姐姐们、精神飒爽的三个兄弟还有两位嫂嫂就联袂来了,再加上兄姐们带来的一群一两岁到六七岁不等的孩儿,整个竹园霎时间就人声鼎沸了起来。
二娘当先进了内室,扶着华苓的脸瞧了瞧,取笑道:“哎哟,瞧瞧,你们都过来瞧瞧!我们家小九这脸皮儿还是这样厚!分明是自个儿的好日子,这脸蛋子也不曾红上一红!”
三娘挤上来看了看:“果真是呢……”
四娘挤上来看了看:“果真如此!”
五娘挤上来看了看:“果真呢!”
六娘挤上来看了看:“不愧是我们家小九!”
“小九的脸皮总是比城墙拐角还厚的。”七娘清冷冷地插嘴,眼带笑意。
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儿,这话是往前姐妹们都在家时取笑华苓的戏语,此刻说来,姐妹们互相看看,不由又笑成了一团。
一时满堂欢笑,再加上小孩子们到处乱跑,吱吱喳喳,简直闹得华苓一句话都听不清楚了,不由扶额。兄弟姐妹多成这样,有时候也很烦恼呢。
“小九的嫁裳可真漂亮呀……”
八娘拉着四娘仔细看着梳妆台上摆放的花钗花钿,还有屏风旁边木架上撑开的青色褕翟嫁衣,这可是正经五品县君才能佩戴的服饰呢,代表了身份和地位。
华苓斜眼朝八娘挤挤眼睛,笑道:“八姐夫为人端谨,努力上进,待八姐又是极好的,八姐何愁穿不上命妇礼服噢。”
八娘二月末才与胡家郎君成了亲,新婚夫妻,如今感情甚笃。一听华苓说这话,不禁就红了红脸,跺脚回道:“我瞧他镇日里懒懒散散的,那里有你说的这样好……”
华苓“噗”的笑了一声,说道:“八姐好生谦虚呢!好吧,这话我们姐妹来说可都不太公道,何不叫大哥、二哥来说,我的八姐夫是不是像八姐说的这样呀?”
自家兄弟姐妹也不拘什么,大郎二郎和四郎进了内室来,各坐了一个圆凳,听着姐妹们欢笑。听到华苓的话,大郎朗笑道:“胡大是个好的,勤恳兢业,小八安心候着罢,往后夫君定要为你挣来命妇授册的。”
八娘满面飞霞,跺脚娇声道:“连大哥都取笑我呢,我才不有那般着紧呢!”
这娇羞的新妇总是口不对心的,众人都心知肚明,以大郎为首,一阵欢笑。
华苓心中窃喜,八娘出嫁之后是越发脸皮薄了,很好,为她吸引了不少火力。
兄弟姐妹们说说笑笑,也没过多久,两位从亲近人家精挑细选的全福夫人来到了,兄弟三个便让到了竹园厅堂里坐着吃茶说话,留着姐妹们和凤娘、柚娘陪着华苓梳妆打扮。新妇梳妆的讲究极多,从此刻开始华苓就不许吃半口食物了,全福夫人在辛嬷嬷、金瓶等的帮助下,精心给华苓穿戴了褕翟礼服,梳起了精巧的发髻,将华美辉煌的花钗花钿一一佩戴起来,同时不住口地说着喜庆吉利的话儿。
等着这一轮活儿完成,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相公王家、辅公朱家还有些其他亲近人家的女眷陆续都到了,就都由仆婢引着入竹园来给华苓贺喜,一时间竹园人满为患,热闹程度又高了几个档次。
在大郎和凤娘精心的安排下,丞公府内外都已经摆开了宴客的流水宴席,珍馐百味是可着气派豪华来的,凡是来到丞公府门口的客人,都请入了席中吃喝。
金陵百姓都晓得今日丞公大人要嫁最小的、最为宠爱的九妹,弼公大人最小的弟弟要成亲,流水宴席要摆上三日之久。这丞公弼公家的酒宴自然不同其他人家,不管来客要吃多少,酒菜都是足足供应的,许多百姓就喜气洋洋、拖家带口地,或是往城东丞公府来吃宴,或是往城西弼公府去,饱饱吃上一顿好酒菜,自然欢喜无尽。
礼服穿戴完毕,华苓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把黑檀为柄,绣了双莲双鲤双荷叶、极为精致的青纨扇,这便是出嫁时用来遮面的扇子了。
到了午间,客人们越来越多,兄弟姐妹们都陆续去帮着招呼客人,安排入席吃宴,小孩子们也都被爹妈带走了,竹园里渐渐清净了下来。
华苓被安排坐在内室的床上。辛嬷嬷和两位全福夫人千叮万嘱不许乱动,坐姿要端庄,也不许偷吃,然后丫鬟们就引着两位全福夫人去席间吃宴了,就剩下辛嬷嬷和碧微在内室陪着华苓。接下来已经没华苓什么事,就等近黄昏的时候,卫家五郎带着伴郎们来迎亲了。
七娘寻了个空儿又转回了竹园来。
辛嬷嬷和碧微都很识做地避到了外间,两姐妹相视一笑,像小时候那般紧紧地、亲昵地挨在一起坐着。七娘为她拂了拂鬓角,微微含笑问道:“饿不饿?”
“有些饿,不过不要紧。”华苓偷偷摸摸地扔下扇子,叹了口气道:“饿我倒是不怕,只是身上好热,这衣裳厚的很。发饰也重得很。”
“厚也得穿着,不许胡乱拉扯。坐好了,若是叫旁的客人来见着你没形没状的样子,叫我们家丢了脸,看我不训你。”七娘轻轻拍了华苓偷偷摸摸想要拉扯起袖子的手一下,训斥道:“再热再厚也是你的好日子,好歹走心些。旁人想要穿这一身还没法子呢,就你事儿多。”
“好吧,我知道了。”华苓嘟了嘟嘴,把扇子拿在了手里。华苓歪头看看七娘,今日七娘着一身娇黄色深衣,绾了端庄的高髻,头面整齐,画了淡妆,着实是一位庄重又秀美的世家夫人了。不由问道:“七姐,那猪大对你可好呢?”
“他敢不好么!”七娘挑起了眉道:“七姐的事你就放心罢,朱大我制得服服帖帖的,若是他敢有一点不听话,我便教他行大礼下拜,呼我谢七姐。”
华苓噗哧笑了,是嘛,她都差点忘了,那会儿朱兆新考武举试和七娘打赌,结果没得到第一名,从此要见面对七娘行大礼呢。朱兆新是个野马一般的暴脾气,但从那时候起,就被清冷的七娘拘住了马笼头,也实在是很有意思。
两姐妹亲娘都不在身边了,七娘心疼华苓,趁着这没有外人的机会,又巨细无遗与她说了许多为人妇要注意的事。但实际算起来,七娘也只是比华苓大个半年多而已。华苓乖乖听着,挽着七娘的手笑道:“我觉得呢,我这辈子真是好运气得很,生得最小,有这样多的哥哥姐姐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