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建房乱收费的事在农村基层村干部中多多少少都存在着,顶多退款就是了,要是为这些事被判刑,那号子里还装得下吗?
三弟一脸轻蔑地道:“当然不光为这点事。除了乱收建房费、集资费外,牛”鬼子”还收取乱占地的砖瓦厂、拉丝厂、糕点厂、养鸡场的好处费,除了用于大吃大喝、胡花乱支外,还中饱私囊。
“更重要的是,清查小组还顺藤摸瓜地查出,他还伙同村主任、村会计私分省化工厂占用村土地的补偿款和省化工厂赔偿给村里的污染款共计50多万元。”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听到这里,老爸也停下筷子,忿忿地插话道,“这些事村民们上访几年都没能得到解决,这次总算是有了个结果,看来上面是动真格的了。”
“俗话说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面的政策是好的,都被下面的一些干部搞歪了。”二弟也感叹道。
“要不是上次大哥回来后向上面反映情况,这些事哪里能这么快得到处理?恐怕连我们家的楼房是不是能建起来也是个问号。”二弟媳看了大嫂一眼,倒是在旁边说了句实话。
见二弟媳这么说着,三弟媳似乎有点担心地道:“这次取消了建房收费,村里的人当然是高兴了,但那些村干部是不是把大哥恨死了?特别是牛‘鬼子’。”
牛天苟淡淡一笑:“他们干的终究是违法犯法的事,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恨就让他们恨吧。再说,这些事总得有人出头,不然,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下去,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百姓,我们为什么要逆来顺受?”
老妈听到这里也有些担心地看着牛天苟,一脸忧郁地提醒道:“你以为村干部都是那么好惹的?他们在村里可是土皇帝,尤其是那个牛‘鬼子’,他是我们老人们看着长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可不是善茬,你从小就被他欺负,这次他进了大牢,他还不得恨死你?
“过几年他从牢里出来,还不得找你算账?你呀……以后办事得想前想后,尽量不要惹事,免得自己将来吃亏。”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听着老妈的叮嘱,牛天苟冷冷一笑,“现在是法制社会,他要真敢报复,我就会把小时候受到的欺辱十倍地还给他……就是因为现在太多的人办事想前想后,怕惹事,怕吃亏,一味地忍让,才使得他们这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
说到这里,牛天苟不由联想到学校里乱收费、工龄造假的那些事,联想到柳丝丝父亲被乱收医疗费的事,不禁有些无语。
多少年来,不管农村也罢,单位也罢,人们都对身边的一些胡作非为现象不满,只知口里发牢骚,怨社会风气不好,怨官场腐败,但真正敢于站出来与这些违法犯法行为作斗争的又有几人?真正敢于以实际行动与身边的腐败行为作斗争的又有几人?
他们怕得罪人,怕遭报复,明哲保身,须知这社会风气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啊。
就像在公共汽车上遇到小偷一样,就像在大街上遇到持刀抢劫的一样,人人都鄙视、厌恶、憎恨、深恶痛绝,但有几个人敢于吱声?有几个人敢于站出来奋不顾身地制止?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社会风气,人人有责啊。
社会风气不只是政府的事,也是我们每个老百姓的事。
当我们对社会风气一味发牢骚,甚至唾沫四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人又亲自动手为净化我们的社会风气做了些什么?
正如一首歌里唱的“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国来谁来保卫家”那样,你不斗争,他不斗争,谁来净化我们的社会风气?
社会风气的好转,是需要我们每个人无私无畏地去斗争来的,不是在嘴上发牢骚发来的。
他牛天苟不怕牛支书将来的报复,这家伙从小生性顽劣,从小就胡作非为,现在竟然发展到私分、侵吞集体财产,喝村民们的血,让他尝尝牢狱之苦,也算是给他一点教训。
听了牛天苟的话,老妈一脸的惊异: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这还是当年那个整天沉声闷气、老实本分、只知道钻进房间看书的牛天苟吗?
在她的印象中,牛天苟除了在对待马长脸的木英姑娘那件事情上犯过倔以外,似乎还是温顺听话、逆来顺受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连村干部都不怕了?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还是儿子长大了变得越来越倔了呢?
就连弟媳们、三弟以及老爸也是一脸的惊异,只有二弟倒是一脸的平静。
二弟当初跟大哥到县城吴局长家里去找吴键讨要老妈的医疗费时,在街头是见过大哥的身手的,一个人就轻松地干翻了四个!
大哥连吴局长都不怕,还怕村干部?笑话!
莫说一个牛“鬼子”,就是四五个牛“鬼子”站在大哥的面前,那都是渣!
老妈听牛天苟这般说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朝薛莲医生道:“薛姑娘,你可得替我好好管管他,外面不比村里,五马六道的,什么样的恶人都有,千万不要让他在外面惹是生非,记住了?”
薛莲医生听后莞尔一笑:“妈,我可管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