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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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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济远舰护航这件事上来看,谭延闿也清楚李鸿章这只老狐狸是靠不住地——他想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在日本人下手之前便解决朝鲜问题,以拖延中日对决的时间。说不得从根本上还是打着妥协的主意。不过以谭延闿对日本人的了解,显然李鸿章的小算盘是不现实的。就算这一次避过去,日本的军费开支是如此庞大,这个小小地岛国要是再这么扩军下去,还没有开战便把自己给拖死了,日本人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的,他们绝对会抓住任何一个细小的机会和中国打上一场,进行战争赌博。

“尽管日本灼灼逼人地态势已经锋芒毕露,但是老李同学还是用老眼光来看待日本。想侥幸逃脱是不可能的,该打地仗还是要打躲是躲不过的,不过老李现在至少手里面也有了点本钱,以前是不下注,现在心中多少有些想法还是做了一定的准备,总比历史上消极避战被动挨打的好!”谭延闿心中暗自想到。

现在中日两国的局势倒是让谭延闿想到前生中电影中的两个赌徒,不断的加注,老李想退无奈桌面上的赌注下得有些多了,不得不和日本人耗到底,陪着继续向上加注。等到两个赌红眼的赌徒不得不面临比较双方最后底牌的时候,这战争也就自然而然的到来了。

“现在就看老李同学还能够赌多少了,最好让他的身家本钱全部投进去,否则他还是会怀有心存侥幸的想法!”谭延闿紧紧身上的披风,这是方榕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所能够找到唯一可以抵御北方严寒的衣物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一丝暖流在流淌。

不过令谭延闿心中非常遗憾的是这次济远舰护航一千五百淮练奔赴朝鲜靖难,船上领头的人便是直隶提督叶志超和太原镇总兵聂士成。这样一来谭延闿想要不动声色的毒杀叶志超也变成了泡影,现在他只有乞求老天,让这只招商轮在半路上就碰到日本人的舰队,直接干掉叶志超就好了,不过这样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在济远舰队从天津起航八个小时后,天津直隶总督署衙门才在李鸿章的命令下,依据《天津条约》向日本驻京公使发送了“中国发兵代朝鲜剿东学党,别无他意,剿灭即行撤兵”,此时无论是天津电报房还是北京电报房都同时出现故障,日本公使的电报无法转回日本,而李鸿章则在一边看着上蹿下跳的日本公使冷笑。

这个时代还没有无线电报,日本人想要把电报传回国内就必须通过天津电报房来发送电报,经过海底电缆传送回日本。李鸿章的手下盛宣怀控制着中国的电报业,至少在北方所有的电报都是要过北洋的手,大脑袋的一句话让中国北方的电报出点问题,这实在是太简单了,而且还让日本人无话可说——电报线被乱民在下午的时候剪断成数截,结电线非常容易,但是

点却非常麻烦。要想接通的话要等明天早上了。

“等日本人知道朝鲜地事情地时候。老夫的淮练早就在汉城了!”李鸿章心中颇为得意的想到。

谭延闿没有想到此时在天津港口地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物悄无声息的在天津港上船,不过他上的船不是客轮也非军舰——北洋水师海宴轮。此人便是头发花白的李鸿章,而他这么晚登上海宴轮之后并没有要求起锚航行,而是一个人走进座舱。

船舱内灯光闪烁,照耀在船舱内的各种西洋银器上耀眼夺目,船舱内最显眼的便是一张长桌,围绕长桌地是十几把精雕细刻的西洋样式的高背木椅。最上首是一张高脚的两人沙发。李鸿章走到沙发旁边,轻轻扶着沙发的把手,突然猛地一拍长桌。舱门被迅速推开,十几个亲兵持枪涌了进来,可是当看到舱中只有李鸿章一人的时候,这些亲兵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李鸿章仿佛在拍完桌子后全身都抽干了力气一般,慢慢的挥挥手说道:“出去!熄灯!!”

船舱中的电灯被亲兵们一盏盏地熄灭了。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在一片黑暗中只留下了李鸿章一个人坐在双人沙发上一动不动。虽然在电报上他李鸿章占了个先手,大清驻日公使汪凤藻的电报让他下定决心快速解决朝鲜问题,至于日本。就让他们的议院和内阁和稀泥去!不过今天下午他在召见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地时候又惹了一肚子的火——丁汝昌来见他是因为中日上空地战争气氛越来越浓厚,丁汝昌是淮军的老人。以步兵出身来统领一班福建马尾海军学堂的毕业生舰长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这不代表丁汝昌没有能力,事实上他还是以传统的将帅之道来调教手下一帮子眼高于顶的管带们,一路上磕磕绊绊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这主要得益于北洋水师成立至今还没有碰到过战争。。

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丁汝昌知道现在中日两国都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北洋水师,可是北洋水师的目前的状况实在是糟糕透顶,为了增大自己的胜算,他今天下午来到直隶总督署衙门面见李鸿章,请求火速为北洋水师增添新式速射格林机炮。李鸿章此时手中哪里还有银子来购买格林机炮?就是买来了也赶不上他心中的定局了,丁汝昌有些态度消极,惹的李鸿章大发怒火,两人不欢而散,李鸿章心情郁闷之下便想到了停在天津的海宴轮。

海宴轮原本是为了原定一个月后的第三次北洋水师大阅而来的,现在李鸿章已经紧急取消了这次阅兵,不过这艘船让他想到了一位故人,心情郁闷之下他便来到这里登上海宴轮。从太平天国时代开始,咸丰皇帝死后,咸丰的两个弟弟相继出任了事实上的辅佐国政的摄政王,李鸿章和他们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互为依托。

三十年间换了三个亲王——上个月庆郡王奕匡正式加封为庆亲王,这真是让李鸿章颇有些感慨万千了。这三个亲王在李鸿章看来,恭王最有本事;醇王虽然不像他哥哥那样精明,但是也知道谦恭,不明白的事情不乱插手,大胆的放权让明白人来干;最让李鸿章上火的便是现在的庆王了,这个庆王是皇族的远支,无论在政治影响力上还是能力上都远逊于恭王和醇王,可是这家伙就是一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最大的长处便是听上头的命令——慈禧太后修院子需要北洋水师来出钱,这庆王奕匡便是安插在北洋内部的大漏斗,最要命的是他那只手很贪婪……不是一般的贪婪,听说在京城若有事相求,见一面就要花老大一笔银子。

李鸿章来到海宴轮想起的人便是摄政六年的醇王奕环,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庆王奕匡实在是太过贪婪了,这让李鸿章想到了三个亲王中最廉洁的醇王奕环。三个亲王中刨除那个无能又贪的庆王之外,恭王被老太太修理过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相对于醇王,恭王应该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十分清醒了——现在的光绪皇帝便是醇王的亲生儿子!醇王因此过得非常非常的窝囊,同时也是最为战战兢兢的一个亲王,因为权力和血缘的关系,他成为继恭王之后慈禧防范最严的头号目标。

海宴轮便是李鸿章和醇王相处融洽的见证,也正是因为醇王的勤俭和自律,在醇王摄政的时期虽然权力还把持在慈禧太后的手上,但是他为北洋水师提供了巨大的保护,北洋水师也是在他的保护下正式成军的。第一次巡阅北洋便是醇王拉着李鸿章共乘海宴轮,而现在却只剩下李鸿章一人,他在这黑暗的船舱中感受到的只有无限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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