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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孟蠡来到了一片树林,浓浓密密,阴阴沉沉,走了多时,竟迷了路。他心里想着那一个人儿,这时才醒悟过来,便愤愤地骂道:“该死,你也来捉弄我。”,没奈何抬头细望,见远处林边有一条河,走过去看却有数十丈宽,蜿蜒流向远处,河对面仍是望不到边的树林。孟蠡叹口气,想起十几年来随师公清修的身世,渐渐地淡漠了相思,厌倦了世情,心里清明起来,顺着河走下去,约摸走了半个时辰,人还在树林里,可喜那条河渐渐窄了,对面一片光亮。孟蠡寻到最窄处,约有三四丈,纵身一跃,来到对岸。
啊,长舒一口气,放眼望去,孟蠡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正是人间仙境,时值浓春,气候温和,丽日当空,微风吹拂,孟蠡正置身在万花丛中。高的矮的,红的黄的,大的小的,你推我攘,送艳吐香,摇曳的如那人的身姿,亭立的是那人的脸庞。躲着的似有幽怨,露出的互诉衷肠,借着风儿,借着光儿,戏蝶舞蜂,疏影暗香,迷迷离离,氤氤氲氲,孟蠡如在梦中。“真要找个有绿阴的地方歇一会儿,不然真要睡着了。”,向前走,转过几个弯,来到一处绿阴之地,周围是齐人高的花树,开着硕大的花朵,层层叠叠。咦,那朵花怎么像人的脸呢?孟蠡走上前去,想用手拈那粉红,那花动了一下,孟蠡一惊,缩回了手,花儿站立了起来,杏目情唇,绿裙,淡白红花上衣,风吹,裙动,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柔肌脂肤,盈盈艳艳,光采眩目。更有一股香气,似花非花,带着体温,软香撩人近,梦里好**。如梦如幻,美得乱真,孟蠡头发竖起来,“是人是花?”,一抹浅笑显现出来,略带羞红,脸却板着,“花会回答你吗?傻瓜”孟蠡的头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涌上来,只觉得心砰砰直跳,耳哄哄直响,汗津津直淌,不敢动,不能说。心中暖洋洋,四肢软绵绵,耳边娇音不敢信,鼻边吹香岂敢闻。脸看着别处,呐呐无言。那粉嘟嘟香喷喷的人儿这时也偷眼打量起孟蠡,脸渐渐红起来,呼吸颤了起来,便转过头去,两人就这样默默站了半晌,见孟蠡还只管昏晕,便抿嘴一笑,似喜似恼的走了。这时孟蠡如离了火盆,凉爽了些,只是四肢无力,便坐下来,躺下去,闭上眼,由着脑中乱哄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四处乱串,直到燥日西斜,腹中作响。
孟蠡站起身来,抬头看,天还是蓝的,只有香气还在,但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想起刚才情景,必是真的。心中叹息起来:美人如花隔云端。怨不得人,只怪自已,见不得美人儿,上次在京城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谁家姑娘会喜欢木讷笨拙怕羞胆怯的人,何况我还是个穷光蛋。走吧,吃饭要紧,找个事做挣点钱才是正经。孟蠡望那瑶姬离去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座大的宅院,想必就是她的家。去还是不去呢?去了讨人家嫌,何苦来哉?孟蠡寻着来时的路仍旧回到原来的树林中,沿着河走下去,又走了六七里到了树林的尽头,再穿过土路,过一座桥,来到一个小镇上。这镇上只有三两条路,每条路不过一二里,住着几十户人家。孟蠡在一家客栈吃了点面,顺便问掌柜附近可有大户人家可以找点事做的,掌柜的把他细细打量一番,露出同情神色,说:“出门右拐直走,过一座小桥再有四五里有一大户人家阮员外,但不知雇不雇人。”,孟蠡谢过,往那边走去。
天将黑了,孟蠡来到一座庄院前,院门倒不算高大,只是周围并无一户人家,最近的也有一二里路,连个问讯的都没有,正踌蹰间,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灯笼探出来,接着照着一个人的脸,把一个美人儿推到孟蠡的面前:嘴小显得甜蜜,鼻腻而端庄,腮羞露出怯意,眼淡而温柔。裁剪的腰肢,挺秀的酥胸,香气四溢,秀发微飘,脸蛋儿就是可人儿。出门看见有人,瞟一眼,转过身,举起灯笼,挂在大门两边,孟蠡这才注意到她身量高挑,**修长,丰满圆润,淡定妖娆。那两个一个是嫦娥,一个是瑶姬,这个才是人间尤物,真实的爱人。孟蠡的心揪起来,又暖洋洋的,还好天黑了,地面透出凉气。那姑娘挂好灯笼,正要回去,知有人在门口呢,转过身,问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声音娇柔。孟蠡道:“哦,姑娘,我身无分文,无家可依,想到贵府找个事做,不知道府中雇不雇人?”,说罢低下眼睛。姑娘不做声,细细打量来人。孟蠡听到了她的心跳,然后耳边是略带兴奋和俏皮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家现在不需要雇人,就是雇人也是做农活的,这个你也会做?”,说罢偷笑起来,孟蠡心内失望,脸也红了,说声谢谢、打扰了,转身离去,只在心里舍不得这美女。走了三四步,那姑娘叫住他道:“要不,我带你进去,先吃过饭再说?”,孟蠡才要说我吃过了,猛想到这会辜负了她的好心,便住了口转身跟着她进去了。姑娘在前面俏生生的走着,上身挺直,腰肢细软,凸显出翘起的臀部。孟蠡在后面看着她浑圆的屁股轻柔地扭动,鼻子里呼吸着少女的体香,那香气撩拨着人却又不理人,孟蠡的下面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走没多时,来到一座大厅前,姑娘先进去了,孟蠡听得一人问道:“柳香,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等你吃饭呢!”,姑娘答道:“爹,刚才有位公子在门口,说是想到咱家找个事做,我回他不想雇人,后来我见天黑了,便领他进来,想让他吃过饭再走,他现在厅子外面呢。”“叫他进来吧!我看看是什么人。”孟蠡跟着柳香来到大厅里,见靠墙中间一张方桌,左边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人,四十来岁年纪,方面略显椭圆,大耳朵,双眼皮,目光和蔼地审视着,想来年轻时必是一位美男子,忙上前躬身施礼,说道:“流浪之人见过柳员外。”,那人笑道:“我不姓柳,姓阮,想必刚才你听到我叫柳儿呢,她是我的义女。公子从何处来?看你一表人才,容貌俊秀,气质不凡,不像个流浪之人哪!”,孟蠡答道:“员外过奖了,我叫孟蠡,今年十七岁,是一个孤儿,父母早亡,很小就被师父带上了武当山,是师父把我养大的,去年春天,师父他老人家染病仙去,我只好下山到处流浪。今天无意中来到贵庄,钱也用光了,想在贵府混口饭吃,不知员外可有什么杂事、差遣让我做,如蒙收留,感恩不尽。”,阮员外看着他,有些狐疑,问道:“你是武当山的?你师父是谁?”不等回答,又问:“怎么没人留你在山上?武当山弟子众多,也不多你一个!”“我师父是宋远桥,不过我一向跟随师公张真人,与同门师兄弟从未在一起,师公先骑鹤去了,不久师父也去了,我天性孤僻,喜欢四海云游,因此才辞别掌门下山。”,阮员外又问道:“你既是宋远桥的徒弟,当知他有哪些师弟?”“有四个:阮师叔、周师叔、高师叔和张师叔,阮师叔早年就离了武当,其余三位一直在山上,周师叔现任掌门。”,阮员外站起来,“他们叫什么名字?你师公又常在哪里修炼?”“阮师叔名讳梦雄,周师叔名大声,高师叔名一清,张师叔名飞雨。师公常在耳深溪旁溶洞修炼。”,阮员外定定地看着孟蠡,露出难以置信神情,然后缓缓说道:“好孩子,我就是你的阮师叔啊,二十多年没有音信,想不到师父和师兄竟已仙去!”,说罢,眼泪盈眶。孟蠡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同门师叔,有些不敢相信,只呆呆地看着他。阮员外笑道:“你师公在哪里修炼只有三个人知道,那个溶洞有四个小室是不是?其中一个有一条大蛇,是师父驯养的。”一席话顿时勾起了孟蠡对师公的回忆,心中哽咽,跪下去叫声:“师叔”,阮员外拉起孟蠡,拍着他的肩,流泪伤感,然后抹去泪,再仔细瞧,似要从他身上望见师父的影子。半晌回过神来,对柳香道:“柳儿,快去叫你娘和香儿来,准备酒菜,我见到了师兄,他的徒弟。”
孟蠡在旁边坐下,二人默默无言,感慨万千,真是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不一时,脚步声响,香气随风而来,孟蠡站起身,看前面从右侧门来了一位美貌妇人,温柔娴慧,面带微笑来到了师叔另一边的椅旁,应该就是师娘了,忙走到跟前对着师娘跪下施礼,叫声师娘,师娘上下看了一遍,说道:“好俊的孩子!起来,一家人别客气了。”,喜笑着向右转过身来,轻拉一个人上前,说道:“香儿,来,见过你师兄。”孟蠡站起身来,扭头往左看去,只觉得美艳耀眼、香气热面,这么近!刹时身上热出汗来,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忙转头闭眼调息,终于止住心的狂跳。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细脆的甜声:“师兄”,孟蠡闭着眼还礼,“师妹好”,旁边扑嗤笑出声来,孟蠡睁眼看时,原来刚才只顾看了发呆,没转身子,歪着呢,对着师娘呢。红了脸,正要重新来过。师娘再转身,拉过柳香,“也是你师兄,这是柳香。”,孟蠡忙转过身来,躬身还礼,衣服的香气还有少女的体香真真切切地随呼吸侵入到孟蠡体内。
见过面,大家就座吃饭,孟蠡与二香对面,靠着师叔。阮香不轻易开口,柳香也温柔沉默,孟蠡只把脸对着师叔、师娘。师叔畅饮开怀,问孟蠡些武当旧事,孟蠡一一回答,然后给长辈敬酒。虽是不耐,身不由已。阮师叔瞧在眼里,哈哈一笑,说道:“贤侄,你我一样性情,不耐俗礼,再说也没外人,吃饭吧,自在些。”
吃过饭,一起闲话,师叔说道:“我家里有一些田地、房舍,略富裕些,农忙时请一些帮工,从不请看家护院,就是家中事务,多是柳香料理,洒扫庭院,置办东西,来人客去的酒席都是她和你师娘忙活,她是个好孩子,千里挑一呢,我把她当亲女儿看待。香儿呢,也不错,她们姊妹们也极友爱,从没红过脸,贤侄你来了,我很欢喜,省得我一天到晚只对着你师娘和两个女儿。你跟你师父学过十几年功夫,自是武功高强,不像香儿和柳儿只会些皮毛,不如从明日起每天早上,你做师兄的就教教她们,防身健体,总比无事强。你也不用再想着出去找什么差使,你就是这家里的人了,有我和你师娘在,别烦心。”孟蠡谢过。心想:虽然不愁温饱,到底不如以前逍遥自在。更何况还要面对两个美人儿,教人心烦意乱。但师叔好意怎不感人肺腑。且住在这里吧。
从厅堂出来,柳香带孟蠡去他的居室,孟蠡细看这庄院,百十亩宽阔,只有六七座厅院,其间是树木花草院墙假山间隔,正中是师叔一家的,有院墙围绕。进院门,前面会见至亲好友,连着右面是膳房,左边是师叔小憩的地方,往前是客房,供亲友居住。主人的卧室在最前面,两层,上面是两个香儿的闺房。再往前便是花园的院墙。刚才来时院门左侧一座房舍是访客居所。孟蠡跟着来到另一处房舍,却在师叔房子右边紧挨着,单独的一个小院,能听到隔壁呼唤,院墙有一扇小门过去通到客厅和师叔小憩的居室。房子后面是小片竹林,前面平整的青砖路面两侧是花木冬青,幽静清凉。推开门进去,窗明几净,卧室里井井有条,被褥叠放整齐。柳香说道:“师兄,这处可好?”“太好了,不过有点可惜”,见柳香不说话,孟蠡说道:“我是说我身上脏兮兮的,人又懒,不配住在这里。”,柳香淡淡地说:“过会儿我打点水来,再拿件衣服给你”“别,你拿衣服给我就行了,我自已打水”,“明天吧,今天你才来,晕头转向,知道水在哪儿呢?”,说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柳香拎了一桶热水从小门进来了,说:“你把房里的澡桶用凉水冲洗一下,凉水在水缸里。我给你找件衣服去。”,孟蠡冲好了澡桶,柳香拿着衣服进来,递给他,说道:“师兄休息,我走了”“多谢师妹”。孟蠡把她送至门外。
柳香取了庄院门外的灯,关好门回到大院里,父母都已睡了。便关了院门,来到厨房里。阮香正在洗碗,柳香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你没回来,一个人睡不习惯”,柳香捋起袖子,边洗碗边笑道:“这么大了,还要搂着我睡吗?”,阮香道:“抱着你舒服嘛,又软又香!”,柳香用肘推了她一下,“你才是阮香,又软又香。”……
一天的遭遇如同梦幻。孟蠡躺在床上,周围寂静得可怕,远处的蛙声和着麦香送进来,新鲜得就像身上的被子,但还是觉得有些遥远。然后疲惫让一切停止下来,孟蠡的眼合上了,白衣的嫦娥笑靥如花,在眼前闪了一下……
(二)
阮梦雄夫妇早早醒来,这一夜睡得不蹋实。阮员外有点兴奋,毕竟多年没见到同门中人,况且这孩子眉清目秀,又是跟着师父十几年,也可算是自己的小师弟,心中喜爱。只是他说是师兄的徒弟,也只有叔侄相称了。披了衣服坐在床上,听上面没动静,两个香儿还没起床,阮夫人说道:“两个香儿昨晚不知忙到什么时候睡的,到这时还没起。今天早上还要练功。”,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个小子真是你师侄?”,阮梦雄转头看着她,“是啊,没错!怎么了?”,“你那么放心让他教她们?她俩可是大姑娘了!”,阮员外想了一下,“嗯,今天我们两个都得去县城,他们在一起…。应该没事。那孩子一脸正气,不像邪恶之人。来了才一天呢,她们两个又不是傻子,武功也不弱,且过了今天再说。”夫人不再说了,两人起了身,梳洗了。夫人去厨房做了饭,一起吃了,这时两个孩子起来了。爹娘嘱咐了两人几句,出门去了。
醒来时,孟蠡看着眼前的景象,水洗一样清凉,染着淡淡的绿色。猛地坐起来,看看窗外,快到中午了。想起了阮香,那么不真实,又想起了柳香,也不真实,白衣的嫦娥又在眼前闪了一下,瞬间变得模糊。唉!真是悠悠一日胜经年,浅笑何曾来入梦。
想着昨天的承诺没有兑现,孟蠡的心里有些惭愧,出了自己的小院,便看见两个姑娘远远地轻声谈笑,却不见师叔和师娘,孟蠡有些迟疑,这时柳香过来了。“师兄,你要吃点东西吗?爹和娘出去了,中午不回来,我们就随便点,晚点吃中饭。”见孟蠡犹疑,又说:“我给你拿几个包子先垫下肚子,好不好?”“好!我真有点饿了!”
在膳房吃过饭,孟蠡问道:“柳师妹,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早上练功的事明天再说?”
“随便!”
孟蠡抬起眼睛,柳香别转了头,只看到脖颈,那里有柔美的曲线,白玉般温暖,孟蠡的口水在嘴里流着,忙咽下去,说道:“要不,今天?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