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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全大唐都缺人口,缺劳力,那么王况当然不会一下就把新耕作法子推出去,他还需要利用这个来为建州吸引更多的人迁移过来定居,肥肉么,要自己先吃饱再说。
一个习俗的养成,是需要漫长岁月的累积的,现在到后世还有千来年,王况相信,只要把亩产问题解决,后世的中国,恐怕就不会有什么重男轻女的现象出现。既然需要千来年,那么晚上个三年两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影响。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当初去看慎家收割的所有人都被统一了口径,不对外人说一句,否则,就将被列入王况的黑名单,以后再想从王况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那是没门,这个规定可比黄良的命令来得管用多了,所以,任凭是于广兆怎么的派了随从去建安街上,去唐兴打听,都没个结果。
当地人被问急了,就冒出一句“某咋知道,这话以讹传讹的,前天某还听说了呢,说是邻村一家的公鸡下了蛋,牛也飞到天上去了,这话您信不?”
于广兆自调查他的,王况也在忙着自己的事,经过一年多的实验,王况明白自己又走了个弯路,望文生义了。
粮食的产量和劳动力相关,可也和效率有很大关系,这效率的解决,当然就是生产工具的解决,王况以前让人做曲辕犁,就是简单的以为有个弧度的辕就行,但实行起来效果不理想,直到最近他才骂自己,这辕曲辕直并不是关键,在机械学上来说,曲辕和直辕都是可以看做一根直连杆的,长度就是绑绳点到辕的另一端的直线距离。
因此解决犁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受力点和力的方向问题,简单的说,想要犁得深又犁得快,牵着犁的缰绳和地面的角度是有讲究的,这个角度又取决于犁上的绑绳点和拉犁的牲畜或人的高低有关,换句话,如果是用人来拉,缰绳跨在肩上,比牛肩上托个曲拐要高不少,那么绑在犁上的点就要高些,以减少角度,也就是说,如果把直辕犁上的直辕倾斜角度改变了,也是能达到效果的,还省工省料,没必要那么费事去找弯曲的木料。
目前的直辕犁,经历几百年的发展,是最适合人力来拉的,如果换了牛来拉,效果反而更不好,就必须要调整受力点和受力方向。耕地,自然还牛比人效率高,人可能犁了半丘田就要停下来歇半天,而牛来的话,可以一口气的犁上个一亩多地,一天下来,牛拉犁的效率就要快过人拉好几倍去。
目前建州的耕牛还是不足,虽然是努力的去寻找,也鼓励农户繁殖牛犊,但奈何全大唐耕牛的基数小,想要爆炸式的繁殖出大量的耕牛,还需要一段时间,你需要,别人也是需要的,买也是困难重重。所以目前大部分人耕种还靠人来拉犁,因此这段时间王况就在着力于寻找最适合犁地的缰绳角度。
这个工作也不需要王况亲自出马,交代给慎家就是了,再让岑余子派了个算学好的书吏就行。所以在于广兆的随从多方打听未果的情况下,决定到传说中亩产翻番的慎家田里看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个慎家的庄户,正分了两组,一组用人拉犁,另一组用牛拉犁,拉一段后,就停了下来和一个书吏模样的人说着什么,然后那个书吏思考了一会,去刚犁好的地里看了看,和旁边的老农商量了几句后又说了些什么话。
接着,拉犁的人就或是弓些身子,或是更直些腰板继续的拉起犁来,牛那里也是如此,拉一段停下来调整一下,然后拉一段又停了下来,重复着之前的讨论,之后又继续,如此的反复着同一动作。于老头的随从很是惊奇,这是犁地么?可不都说那稻茬要经过一冬的霜雪,将上面的虫卵都冻死了后才能犁进泥里的么?怎么这家人这才收割完多久啊?天气也还没全冷下来了呢,就开始耕种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亩产翻番的地么?又或者说,正是这提早犁地的法子,才做到了亩产翻番?更或者,这些人是在给地里施仙家道法?。
还有啊,那其他没犁的地里,绿油油的是什么?是草么?怎么这家人竟然这么懒的,连草也不锄的么?这草不是要把地力给抽干了?可那草怎么看就怎么像是故意种了下去的啊?整片田里,清一色都是同一种草,难道天下竟然有这么不懂农事的,田里还种草?
这随从腹诽别人不懂农事,其实正是他自己不懂,要是懂的话,只需要看一看那稻茬植株的密度,就能发现端倪,他也只是平日里听人说说田要怎么种而已,又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一茬稻要几株秧苗,茬于茬之间的距离是多少这么详细。因此,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自以为找到了亩产翻番的佐证来,赶快回去找于广兆报告。
于广兆听了,当然是连忙赶了去看,也幸好慎家新增的田有一部分就在和建安县交界处,这也是为了王况如果有什么东西要试的,离建安近,省得王况来回跑着累着想的,所以,这些田就等于是说买了专门用来给王况当试验田的,这次试犁就在这些田里。
于广兆到的时候,试犁还在继续着,找来那个书吏问话,那书吏也只答说是岑县令想看看这牛犁地和人犁地一天究竟有多大的差别而已,其他的就如同那些建安百姓一样一问三不知,这还是因为他是个书吏,不得不回答于广兆这个天使的问题。
于老头也是个不懂农事的,这要换了个户部的人来出这趟差,估计就要被看出个端倪来,也能确信无疑王况的确找到了亩产翻番的办法来,可惜他不是,就是家里的田地,也是从来没有下去过一趟的,因为嫌泥脏。所以于老头和他的随从一样,也是楞没看出这稻茬的异样之处。
好,既然是找到了这么有利的证据,于广兆就要赶快回长安去请功了,这时候回去,到长安正好是初春,赶得上明年的春耕,如果这个法子真的能增加亩产,别说翻番,就是只提高个一成两成的,那也是大功一件,宣德郎,你就别怨某抢了你的功劳,你平素里不是喜欢送功劳的么,这会,就权当送给某了。
两天之后,匆忙结束了建安县考课的于广兆就匆匆上路了,为了尽早的脱身,他给了林明一个优的评语,也就是说,这第一次的考课,林明是以优异成绩过关了,再有两次,林明的品级就和现在的黄良差不多齐平了,就可以有资格去一个下州任刺史啦。
当然林明不会满足,王况可是跟他保证过的,一定要让他当上大唐唯一的五品的上县县令,比长安县令和万年县令还要高!比绝大部分的中州刺史也要高!
也是合该于广兆倒霉,这个霉是他自己寻的,怪不得王况,先是于祁中惹出一摊子事来,程处默知道了找由头报复,接着是他自己要求来建州给林明考课,好死不死的又要撞上去找什么亩产翻番的证据来。
若说建安没升格的话,林明是要去长安考课的,但大唐律法又规定,为了防止刚升格的州县因为地方父母进京考课而导致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政令不连贯,从而使得刚升格的局面没法维持下去,所以这些个地方父母的考课都是由朝廷派人下来的,这也正是让于广兆找到了要下来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