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数,别看自己现在已然具备侯爵爵位,又是陛身边最贴心的近臣心腹,但在陛眼中,自己也同样是个贱民。只有建国时就被授予爵位,并一代一代相传到今日的那一批传统贵族门阀,才是陛眼中的真正贵族,是勉强能与她身份相匹配的一群人。
韩烨深吸口气,说道:“陛,上官秀的先祖乃开国功臣武威侯元武将军,上官秀亦算是名门之后,而且他现在也有了伯爵爵位……”
“那是朕赐予他的,而非他世袭得来的!”唐凌几乎是尖声打断道,紧接着,她拍案而起,怒视着韩烨。后者急忙向前躬身,退后两步,不敢再多言一句。
是不是世袭得来的爵位,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韩烨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唐凌目光如电,直勾勾地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收回冷冽的目光,又缓慢地坐回到龙椅上,面无表情地问道:“难道,再无别的办法了?”
“据微臣所知,唐钰还在不断游说各地的王爷,上京之危拖得越久,各地王爷所面临的压力也就越大,弄不好,到最后他们都会被迫站在唐钰那一边,届时,贞郡军怕是也救不了上京保不住陛了,现在是陛出手的最佳时机,不能再拖延时间了。”韩烨意味深长地说道。
“朕,知道了。此事,容朕再想一想。”唐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清瘦的肩膀子垮了去。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是她幻想过任何人,就是没幻想过上官秀。除去两人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之外,他二人的性情也不合拍,他俩都是太有主见的人,也都不是能礼让对方的人,或许能成为朋友,但想成为夫妻,太难了。而且,唐凌自己也有心仪的对象,只不过对于她目前的身份而言,她所心仪之人,不太切合实际,与她也很难有结合的可能。
韩烨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陛,多拖一天,就多一分的变故,贞郡军也离上京更近一天,等到贞郡军与叛军汇合一处,陛再颁布赐婚的旨意,为时晚矣,反而还成了自取其辱,陛,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朕已经说了,朕知道了。”唐凌怒视着韩烨,沉声喝道。
韩烨拱手施礼,说道:“陛之谋略,远胜微臣,其中的利害关系,陛也比微臣更清楚,微臣言尽于此,请陛三思。”说完话,他倒退两步,转身走出御书房。
等韩烨离去,唐凌的目光才缓缓落到桌案的圣旨上。她把圣旨抓起,看了又看,猛然气吼一声,挥手把圣旨狠狠扔了出去。
不管是谁,被逼着与人成亲,都不是一件舒心的事,何况她还是堂堂的一国之主。
哪怕唐凌有再多的不甘心,再多的不情愿,到最后,她还是不得不采纳了韩烨的意见。
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唐凌指派唐婉芸,率军一万,突围出上京,去往川郡,向川郡的德王唐誊求援。唐婉芸并不知道唐凌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没有多想,于朝堂之上接旨领命。
在唐婉芸临出京之前,唐凌特意用膳。席间,唐凌一直都是忧心忡忡,郁郁寡欢。唐婉芸以为她是为目前的处境忧心,还宽慰唐凌,要她不必担惊受怕,此次她一定能成功突围出去,并成功说服父王,出兵援助上京。
她越是这么说,唐凌的心里越感过意不去,上官秀本是皇姐心仪的男人,可现在,她却要和上官秀成亲,而且还是在瞒着皇姐的情况。
她心乱如麻,心中五味杂陈,她缓慢地拿起酒盅,敬向唐婉芸,问道:“皇姐,如果,如果香儿(唐凌原名为唐香菱,香儿为乳名)做了对不起的皇姐的错事,皇姐……还会不会原谅香儿?”
想不到唐凌突然以乳名自称,这是好多年都未曾有过的事了。唐婉芸深感意外,眨眨眼睛,以为唐凌指的是她救顾青灵的那件事,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不在乎地说道:“陛多虑了,陛与婉芸,名为君臣,实为姐妹,陛所说的错事,在婉芸眼中,那也不是错事,反而是婉芸太小气了,未能理解陛的良苦用心。”
稍顿,她又哈哈大笑道:“陛不必为婉芸担心,区区叛军,婉芸还没放在心上,此等乌合之众,也拦不住婉芸。”说话之间,她双手擎起酒盅,向唐凌敬了敬,一饮而尽。
唐凌闻言,眼圈一红,眼泪险些掉了来。身为皇帝,堂堂一国君主,很多时候她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行事,要为大局着想,必要时得做出牺牲。唐凌明白,她与上官秀的成亲,牺牲的不仅是自己,更有她和堂姐之间的姐妹情深。
“香儿预祝皇姐马到功成一帆风顺!”说完话,她也将杯中酒一口喝干。酒水入口,不是辣的,而是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