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很是冷清,没有什么人走动,此时正是午休的时间,大约都去休息了。
走到祖母居住着的房间前面,董青瑜见到房门是虚掩着的。抬起手“吱呀”一声推开门,他看见头发全白了的苍老至极的祖母正坐在窗前,喃喃自语着什么。
“奶/奶,你要见我?”董青瑜缓步走到祖母身边,蹲下去看着她。
祖母对前来看望她的孙子视而不见,依然自顾自的低语着。董青瑜注意听了听,好像说的是“她来了,她又来了……”,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
“奶/奶,你说的是谁啊,谁来了?”
祖母那皱纹密布的脸上,一双昏黄的老眼呆滞无神,不停的低声说着:“她来了,她又来了……”无论董青瑜跟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只喃喃的说着这两句话。
董青瑜不耐烦的啧了啧嘴,站起身来。突然,祖母伸出枯瘦的手,一把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撩起垂皱的眼皮望向他,带着哭音说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董青瑜闻言一头雾水,再次蹲下/身来,目视着祖母哀痛的面容,问道:“奶/奶,你说什么呢,你哪里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了?”
这时,祖母却又放开了手,收回了眼光,不再开口说话了。看起来,她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根本没法子好好跟她交流。董青瑜无奈,又待了一会儿之后,提起脚来往外面走去。他准备去问问养老院里负责照顾祖母的人,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如何。
走出房间,他将房门再次虚掩上,便举步离开了。他没有看到,门缝里面,房间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条虚实不定的红影。
房间里面,董青瑜的祖母颤颤巍巍的离开椅子,跪倒在地,向着红影叩拜起来。一边叩拜,一边说道:“少夫人,是小荷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害了你和小姐的性命。你已经带走了我的儿子儿媳了,就放过我这个唯一的孙子吧,求求你了……”
房间里头安静了一阵,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好像在仔细听着什么。听完了,她那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恐惧至极的神情,连连摆手道:“不、不要,不要带走我,非要取一个人的性命的话,那还是,还是我孙子好了……”
一阵带着嘲讽和轻视意味的诡异笑声响了起来,老妇人瑟瑟发抖,却并不改口……
董青瑜离开养老院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了。他步出大门,脚步匆匆,从这里到市中心只有一班公车,收车收得很早,再不快一点,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黄昏中的天色呈现出一种暖暖的金红,青山绿野沐浴在金红之中,像是披上了一层颜色柔暖的轻纱。董青瑜赶到车站的时候,刚好见到末班车到来了。他走上公车,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车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小猫两三只,稀稀落落的分布在车头车尾,中间反而没有人坐着。董青瑜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子前进得很慢,发动机轰轰作响,听久了略有点烦心。董青瑜吁出一口气,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望向了车窗外。沾着泥灰的玻璃外面,一棵接一棵的苍青的大树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其中有几棵树的树叶是灰绿色的,望上去颇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蓦然间,董青瑜看到在一棵垂头丧气的大树底下,站立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她低垂头颅,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红衣女人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汽车抛在了后方。董青瑜却感到心惊肉跳,忍不住扭头望去。汽车后方,那红衣女人缓缓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孔,冲着他狞笑起来。
“啊——”董青瑜情不自禁的大喊了一声,站起身来,引得车里的人纷纷侧目,连司机都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他不管不顾,跑到车尾处向后看去,车后只有一路烟尘,灰褐色的道路和路旁的大树,并不曾见有什么穿红衣的女人。
难道是我眼花了?董青瑜走回座位再次坐了下去,心中暗忖着。不,不是,一次可以说是眼花出现幻觉,两次三次呢?再说不过去了吧?
自己是什么时候惹上这种不干净的东西的?董青瑜把近来的行程细细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他苦恼的皱起眉头,心想着,是该去寺庙里头拜一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