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璃略松一口气,低头就见怀中的胖娃娃,竟在认真听着自己和孙嬷嬷说话。
“无殇,别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娘亲是为哥哥好!娘亲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无殇闷闷地嘟着嘴儿,不禁为那个叫冷梦舞的小丫头捏一把冷汗。娘亲给那小丫头下的药,不会是致命的吧?
哥哥昨晚回来一直说梦舞,梦舞……可见,哥哥是真的很喜欢那丫头呢!
学堂门口,可供六辆马车并行的大道上,有学堂的护卫在巡逻。
送学生抵达的马车,皆不准长久停留,有学生下了车,护卫便疏导通路,催马车离开。
南宫谨不想冷梦舞误会自己养尊处优,便不准马车靠近学堂。
于是,王府华车在学堂远处的路口停下。
南宫谨下来马车,不让护卫相随,兀自背着斜跨的刺绣背包,手提着大食盒,步行过来。
他一身蓝色小袍子,飘逸贵雅,与一般学生无异,那太过俊秀的小脸儿,却又卓尔不凡,惊艳至令人无法忽略。
看到那个熟悉的小美人儿,他在学堂门口的两丈远处,驻足停下脚步。
冷梦舞束了两个乌黑的小发髻,发髻两侧简单缀着粉色的蝴蝶绢纱和丝带,娇小的她,蹲在学堂的墙边,两手托着腮儿,巴巴看着路上行经的车辆。
蓝袍的学生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朝着学堂内走……
冷梦舞便瞪大眼睛于他们中间搜寻着,生怕错过了自己要等的人。
南宫谨远远看着她片刻,她这迟迟期盼的娇憨之态,像是一束阳光,润了心田,让他笑颜灿烂的绽开。
“梦舞,你是在等我?”
听到这略带沙哑的男孩声音,冷梦舞蹭一下跳起来,拘谨地揪着袍袖,小脸儿顿时涨红。
“我才没有等你哩!我只是……只是在看……看那些漂亮的马车。”
“原来你没等我呀?亏得我给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南宫谨夸张地失望叹了口气,冷酷地板起小脸儿,提着大食盒经过她。
“既然你不是等我,我拿去给别人吃好了。”
说完,他冷傲仰着小脸儿,侧身经过她。
“哎?你这人……”冷梦舞气得一跺脚,羞恼地追上他,“好嘛!是在等你啦!明明约好的早到,却慢吞吞地不肯来。”
“我也想早到的,是曾祖父临时说要家宴。我可是连家宴都没尝一口就来了。”
“这回原谅你!”冷梦舞笑着说着,和他一起提着沉甸甸的大食盒。
两人谁也没说要去哪儿,却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片刻后,到了湖边的思过石上,把食盒搁下来。
三层的紫檀木食盒打开来,一股香浓的气息飘出来。
有鱼,有肉,有菜,有糕点,有水果,还有汤。
精致的糕点,在金纹的白瓷碟里,摆放成一朵花,从王府到学堂,竟也没有凌乱。
南宫谨见她盯着糕点,便拿起一块儿给她,“看什么呢?想吃就快吃呀!”
小丫头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下来,墨绿的大眼睛,在清瘦的小脸儿上蒙了水,愈加灵幻动人,楚楚可怜。
“谨,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糕点。我娘亲在世时,也不曾见过。”
“你若因糕点漂亮就哭泣不止,这糕点就罪过了。”
她破涕为笑,两只小手捧着糕点咬了一口。
“好吃么?”
小丫头感动地点头如捣蒜,“这糕点是加了什么?好甜!无法形容的甜!”
这股甜甜的味道入了心,她心底里那点小算计,反显得愈加突兀龌龊。
没来由地,她心里便发慌,不敢再多吃,却又忍不住想吃。
南宫谨见她瞧着糕点的眼神古怪,不禁疑惑,也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
“是很甜,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他凝眉细细地品了品,却又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这味道,像……娘亲血液的味道,但是糕点酥香柔软,上面又并没有血液的痕迹。
这一日,晌午十分,有位女子拜托学堂门口的护卫,送一个小包裹到冷梦舞的厢房。
午膳的铃声响起,南宫谨没有寻到冷梦舞的踪影,便找去她的厢房内……
小巧的厢房四面,布置了浅浅的蓝色细纱,唯美净雅。
冷梦舞不只在,还正躺在地上,身侧一滩血渍,干涸的边沿暗红,显然是吐得……而且,已经涂了许久。
“梦舞,你怎么了?梦舞……”
他忙探查她的脉搏,所幸还活着。
他不敢再耽搁,忙将她拉到背上,向着南宫恪的书房冲去。
一路上,学生夫子们见他背着冷梦舞横冲直撞,都不禁诧异疑惑。
南宫恪正在与几位夫子和护卫统领商讨要事,见儿子如此冲进来,忙把众人打发了。
他接了冷梦舞,直接抱去靠窗的罗汉榻上。
不等儿子开口,他便给冷梦舞把脉。
南宫谨知道自己厌恶他,又拜托他救治冷梦舞,实在有失妥当,可现在,人命关天,他顾不得那么多。
“她怎么样?她是狼人,若是受了伤,该是能痊愈的。”
“她中了毒,这毒异常诡异,伤了她的肺腑,还遏制了她痊愈。”
南宫恪说着,转身从橱柜里拿来药箱,取出银针,拿出一瓶药丸,“去端一杯水来,为她吃下药就没事了。”
南宫谨忙准备水,却忍不住问,“你确定她中了毒?”
南宫恪哭笑不得,这小子不信任他便罢了,怎连他的医术也信不过?
“谨儿,你是怀疑为父的医术么?”
南宫谨小脸儿苍白,惶恐地忙摇头。
他惶恐并非因父亲的指责,而是因为,害怕失去冷
梦舞。
“梦舞早上吃了我从王宫带来的早膳,午膳这还没吃呢……恐怕……”
南宫恪拿着银针,刺进冷梦舞的几处穴道,凝眉看向儿子。
“你是怀疑王宫内有人给她下毒?那早膳不是你们一起吃的么?”
小家伙急迫而恐慌地辩解,“是,可是,这毒若是娘亲下的,我必然无碍!”
南宫恪慈爱的神情微僵,不可置信地斥道,“谨儿,你不只怀疑王宫内的人给冷梦舞下毒,还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你被这小丫头冲昏头了?!”
南宫谨心一横,倔强地凝着眉头嚷道,“我不是怀疑,是确定,那糕点里有娘亲血液的味道。”
南宫恪给冷梦舞喂下药丸,蹲下来,按住儿子的肩,耐心劝解。
“谨儿,你娘亲曾失去你,前世也失去一个孩子,她是不会对冷梦舞这样一个小女孩下如此毒手的。”
“你没有亲眼看到娘亲杀人,我见过!她是个狠毒的女人,和我们一样狠毒!”
南宫恪勃然大怒,“谨儿,冷梦舞一会儿就醒来,她到底有没有吃其他东西,一问便知。你不能无凭无据,就诬陷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是不仁不孝!”
“如果是娘亲,我再也不要回去王宫!”
南宫谨气恼叹了口气,在罗汉榻旁坐下来。
知道儿子倔强,南宫恪未再强加争辩。
床榻上的小丫头于神奇药丸的作用下,内伤迅速痊愈。
南宫恪见她眼睫微动,便取了银针,“冷梦舞,醒了么?”
南宫谨紧张地忙抓住她的小手,“梦舞,你还有哪里痛?”
冷梦舞睁开眼睛,一看到南宫谨英俊绝美的小脸儿,顿时扬起唇角,眼睛里也漾出灿亮的神采。
“谨,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把你背过来,是我爹救了你。”
“多谢南宫堂主救命之恩!”冷梦舞忙起身,跪下来,郑重给南宫恪磕了个头。
南宫恪冷眯鹰眸俯视着她,他想看到这女孩演戏的痕迹,可他看不出。
“冷梦舞,在早膳之后,你可曾吃过什么?”
“什么都没吃。”
“水呢?”
“和大家一起喝得学堂的水。”
南宫恪震惊,见儿子愤怒盯着自己,他哑口无言,只能生生接纳这样的迁怒。
他很想说,是自己给冷梦舞下了毒,他宁愿代锦璃承担这样的罪责,但是,他失了先机。
“谨儿,为父还是相信,你娘亲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初,她于众人面前刺伤苏妍珍,刺杀苏静琪,都是为复仇,除此之外,她没有杀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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