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阿溟么?他今晚不在这里。”
“老臣是瞒着太子殿下前来的,老臣想劝说公主殿下忘记太子殿下。”
锦璃忙上前搀住他的手肘,“国师快请起!我与他和离,便是不想拖累他,国师不必亲自来跑一趟。为了阿溟能顺利登基,我不会和康恒和离的。”
“这……还不够。”
锦璃清楚地知道,眼前人,天赋神力,一颗魔球,可洞察前世今生,预示未来吉凶。
“国师,您是不是占卜到什么……不祥之兆?”
“正是!”
“国师能说给我听么?”
“血族太皇与两位守护血族的护法,都将破墓穴而重生。殿下不但不会顺利登基,他与公主殿下,还有两个孩子,以及恪皇子,都会被血族臣民拿来祭这血月。就连血族王陛下,也将会被狂怒的臣民撕碎。”
锦璃不敢想象那情景,她两条腿无力支撑,恐惧地瘫下去。
南宫谨穿着雪白的小睡袍冲出来,拿剑指着伏瀛。
“老怪物,你不要危言耸听吓我娘亲,滚!”
伏瀛无奈,他俯视着南宫谨的眼神,却是宠怜疼惜的。“谨少主,老臣说的都是实话。”
“那一世我爹将你囚禁地牢,是对你客气了,再不滚,我现在就杀你!”
“那一世,恪皇子不肯听老臣的占卜,最终才得了教训,不是么?他最后,自食恶
果,妻离子散,甚至无颜再面对你们。”
“你胡说什么?我爹怎可能无颜面对我们?他只是被囚禁起来了。”
“他曾经,爱上一个叫做佟诗灵的血族女子……”
伏瀛说着,从袖中取出魔球。
他鹿首拐杖震地一戳,魔球在他大掌上光华幽幽,出现南宫恪与佟诗灵的初遇……
镜水阁,有天下恋人都希冀的观望的情*人井。
那里曾是御之煌的封地,锦璃曾随御蓝斯经过那里。
她也听御蓝斯亲口说过,相爱的人一起映照井里,会迸射出七彩光华。
南宫恪和佟诗灵飞过那井,便是如此,有七彩的虹光出现。
他们一起杀戮,欢爱疯狂,争吵,热恋,真实淋漓地展现眼前。
南宫谨惊得小脸儿苍白,愤怒地急促喘息着,恨不能当即把魔球毁掉。
魔球却生怕他不相信似地,把那些过往真实地全部的呈现他眼前,逼迫他接纳事实。
锦璃却忍不住,为那一世对情感愚钝的自己,而自嘲摇头。
难怪,南宫恪自始至终,都期望她与康恒在一起。
只因,他害怕,她会忆起他卑鄙的过往。
魔球里,还有一幕没有出现,她却清楚地忆起。
那一晚,她临产——南宫谨即将诞生,她对这小生命满怀希冀。
孙嬷嬷送了信来,“皇后娘娘,一个黑衣吸血鬼送来的,说要您亲启。恐怕是皇上从血族北疆送来的亲笔信。”
她打开信,里面是一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她深深爱着的夫君,与一个绝美的吸血鬼女子欢爱的画面……
在富丽的寝殿,在中军大帐,在断壁颓垣的旷野,在林木密匝的丛林……甚至在热闹的轻功宴,他们就那样当众拥吻,毫不避讳。
信的落款是佟诗灵,除了画,她只留下一句话。
“嫔妾服侍陛下已久,已有两月身孕,望皇后娘娘宽容,给我儿应得的名分,若娘娘不答应,休怪嫔妾无礼。”
那一晚,她难产。
南宫恪从血族北疆感觉到孩子不祥的牵引,挥展羽翼,匆促赶回。
她生了六个时辰,倔强的小恶魔不肯出生——这聪慧的孩子憎恶父亲对母亲的背叛。
她手上的画沾满了血,生命也耗到了尽头……
那身穿战甲的男子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痛哭流涕。
他惶恐撕碎所有的画,急迫对着她隆起的腹部辩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谨儿,我求你不要折磨你母后,父皇再也不会离开你们。父皇保证,等你出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用内力助产,方才让孩子顺利降生。
那一刻,她希望,自己就那样死掉……
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强撑着一口气,吞咽了南宫恪度入口中的精纯之血。
她不能死,不能把皇后之位让给那个夺她夫君的女子,也不能抛下孩子不顾。
自此,她活下去,却每一天却都是煎熬。南宫恪拥着她,吻着她时,那些画总是魔咒一般浮现脑海。
她开始憎恶他,无半分信任。
她派人跟踪南宫恪。
他不允许她去玉鳞江对岸,也不允许那女子过江来。
他往返两岸,安享齐人之福。
皇后册封大典,她把匕首刺进自己心口,说,她爱得,自始至终都是康恒,她无法原谅他的杀戮。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儿子的面,她自始至终,不曾提及那女子半句。
她明白,他懂。
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笑颜如花,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笑,都胜过那狠毒的女子。
她死了,那女子永远没有机会战胜她。
她死了,南宫恪会加倍的,把所有的爱倾注于儿子。
因此,她死而无憾。
一念万千,那些事,都成浮云,挥散而去。
南宫恪永远放不下过去,那是他的事。
她苏锦璃,无心再去计较。
锦璃担心地看了眼南宫谨,他小脸儿上满是憎恶和痛恨,她正想安慰,小家伙像是一头愤怒的小豹子,嘶吼着冲过去,愤怒地从伏瀛手上抓起水晶球砸到了地上。
水晶棋莹光幻灭,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但那些事却分明印在了心里。
“谨儿……”
“娘亲,我没想到,他是个这样肮脏龌龊的人。我恨他,我恨她……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锦璃心痛地把儿子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指责看向伏瀛。
伏瀛去捡魔球,避开了她的视线。
锦璃心中却了然,这老狐狸,之所以让她们母子知悉这一切,不过是警告她们与南宫恪断绝所有的往来。
“
请国师明示,我们一家,如何才能安度劫难?”
伏瀛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这里面是两颗忘情丹。”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你让我和谨儿,断绝与南宫恪的关系,也让我和无殇,断绝与御蓝斯的关系。”
锦璃含泪抬眸,仰望着他沧桑而难抑悲伤的脸,“可我的两个儿子还小,你要让他们如何活下去?”
“老臣会亲自将他们送入狼族,公主若记起从前的事,应该也已记起,苍皇子曾经在你孕期喂你狼血,而无殇少主,接纳了他的血液。因此,他也算是无殇少主的父亲,他一定会对无殇少主视如己出。在狼族地界之内,血族人的牵引甚为薄弱,吸血鬼也不敢冒然伤害他们。”
“不!我不要离开娘亲!”南宫谨不甘心地站起来,“娘亲,我率兵屠尽血族那群畜牲,再没有人能伤害我们。”
“谨儿,你那样做,和你爹有什么两样?”
“我……”
锦璃低头看着手上的锦盒良久,她轻轻地打开,里面两颗红色的药丸,在血月下莹莹闪动光华,比宝石更美。
“我若依国师所言,阿溟会顺利登基吗?”
“不会。”国师宽和慈祥的微笑,“但是,他会安守莫黎城,做回溟王,血族将会有血统最纯正的人继承。”
“是谁?”
伏瀛低下头来,说出一个名字。
锦璃突然笑起来,嘲讽地,笑得前仰后合。
她苏锦璃,聪明一世,竟如此惨败!而且,是败在一个最不起眼的人手上。
南宫谨冷哼嗤笑,“若是如此,血族就等着被灭吧!我和弟弟将来有一日,定把她踩死,定把那些要杀我一家的人,全部屠尽!”
伏瀛国师俯视他良久,眼神异样闪光。
锦璃不喜欢他这样看南宫谨,却又不禁担心,“国师,谨儿……是会遇到什么不祥之事么?”
“不会,老臣曾经占卜过,谨少主和无殇少主都是福大命大之人,又得狼王与血族王庇护,就算遭遇不测,也会逢凶化吉。”
南宫谨忍不住问,“我和弟弟也会爱上同一个女人吗?”
“呵呵呵……会,不过,那个女人还在娘胎里,就被太子殿下杀了,太子殿下是不会让谨少主和无殇少主重蹈他和恪皇子的覆辙的。”
“哦。”南宫谨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转而,又为御蓝斯的果决与睿智的残忍而骄傲。
伏瀛国师离开良久,锦璃才站起身来。
她拿着锦盒,犹豫着该如何劝说儿子,却犹豫良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而是南宫谨,不忍见她如此为难。
“娘亲不必如此,明儿我就带弟弟去狼族。这烂地方,本少主早就呆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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