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她疑惑看出
去,就见平嬷嬷以超脱五旬年龄的速度跑了出去。
康恒敏锐冷扫一眼,忙握住锦璃的手,“可是中毒?”
“是,可……药都是我亲手煎的,药性也选了最温和的药草。”锦璃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忙跪下来,“殿下,昨晚……”
康恒最是看不得她如此焦急恐慌,迅速扣住她的手肘,把她拉起来。
“璃儿,我相信你。别怕……”
“平嬷嬷她定然已经备好了!可恨,我竟倏忽至此!”
他担心地凝视着她惨白的脸儿,眸光焦灼,“恐怕,康肃早就设好连环计等着我们,你快出宫,去请国师,父皇最听国师的。”
锦璃忙冲到自己所居的寝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在他手上。
“这是我这两日研制的丹药,一般的毒都能解,你先服一颗。”
康恒握住药瓶,“原来,你晚上总闷在寝殿里躲着我,竟是在忙这些?”
锦璃微怔,这才明白,他一直在怀疑,她心里还惦念着御蓝斯。
“康恒,我……”这些话,要解释,恐怕越描越黑。
“去吧,务必把国师请来,否则,我们两个必然要死一个了。”
锦璃忙奔出去,却刚到景寰宫的门口,就被苏静琪和康肃带人堵了个正着。
锦璃握住拳头,忙敛住惊慌,从容清浅一笑。
“静琪姐,你和太子殿下这是要……”
“太子殿下是来搜查四皇子贪污罪证的。不巧,你们竟如此不叫人省心,刚刚平嬷嬷说,你毒害四皇子,而且罪证确凿,所以……我的好妹妹,你没有机会找国师大人相助了。”
苏静琪说完,就依进康肃怀中,妩媚笑着,柔声问,“殿下,虽然锦璃是静琪的亲妹妹,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总不能为她徇私枉法,殿下还是秉公处理吧。”
“静琪,难得你如此大义!”
两人虚假地一番说辞,让他们身后的护卫频频点头,锦璃却忍不住呸了一声。
康肃拥住怀中的美人儿,对身后护卫摆手,“把苏锦璃给本太子抓起来,带进景寰宫,一并清查罪证。”
锦璃被两个护卫按住手臂,怕手臂被扭伤,没有挣扎。
康恒见她被押进来,一口怒气冲上心头,加之剧咳不止,脸色陡然暗红惨淡。“康肃,你要杀要刮冲着我来,放开她!”
康肃径直拥着苏静琪闯入殿中,挑剔地环看四周,一脸鄙夷轻蔑。
“四弟,难怪你要贪污灾粮,原来这寝殿布置的如此寒碜呢!”
锦璃也忍不住清冷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殿下如此做,不怕被皇上彻查了真相,贬了你?为了一个女人的枕边风,断送锦绣前程,实在不值得呀!”
“苏锦璃,你闭嘴!”苏静琪厉声呵斥,“胆敢给四皇子下毒,你已是罪该万死的囚徒,何来的资格教训太子殿下?!来人,让苏锦璃清醒清醒!”
平嬷嬷忙把昨晚康恒喝药的碗端了来,又拿了锦璃平时穿的几件衣裳搁在桌案上。
“太子殿下,这是锦璃郡主给康恒皇子下毒的罪证,碗里是药渣,衣裳上也涂了毒,她意图亲近皇子殿下,以让殿下碰了衣裳中毒。”
苏静琪把衣裳丢到锦璃面前,“无耻的小贱人,这种计谋都能想得出来,是想杀了康恒皇子,去寻你的溟王殿下吧?”
锦璃忍无可忍,挣开护卫,冲过去,一掌打在苏静琪脸上,悍猛的力道,直把苏静琪打得摔在了地上。
康肃怒斥放肆,所有的护卫一拥而上,锦璃抽了袖中的小弯刀无惧地与他们对峙,纤细的手臂却被康恒拉住。
她执拗地不肯动,他便挡在了她身前,“康肃,要动手,你大可试试。”
偏殿里翻箱倒柜的护卫,拿了一个木盒,一个画轴过来。
锦璃骇然震惊,握着弯刀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木盒里是外公送的遗嘱,不,是苏静琪太了解她,命人模仿了外公的笔迹,写了那封遗嘱。
但她仔细看信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呀。
护卫打开木盒,却从盒子底部取出一本账册……
锦璃不禁怒咒,“卑鄙!”毫无疑问,这账册便是所谓的康恒与哥哥贪污灾粮的账册。
康肃早知账本所在,并无惊奇。
他好奇地抽过护卫递上的画轴打开,不禁冷笑两声。
“康肃……不——不要——”
在锦璃恐慌地瞪视下,康肃愣是把画拿到了康恒面前。
“四弟,不是我害你,我们都以为她与溟王暧昧不明,你看看这上面的男人,你我都不陌生,人家孩子都有了呢!这模样还挺俊俏的。”
康恒狐疑不解,上前两步,视线落在画上,尚未看清楚那男人和孩子的模样……
锦璃手上的弯
刀猝然挥过来,把画劈斩粉碎,弯刀直逼向前,抵在了康肃的脖颈上。
苏静琪骇然惊叫,“护驾,护驾,苏锦璃要刺杀太子殿下,快杀了她!”
锦璃扯住康肃,往外走,怒声呵斥紧逼不放的护卫,“不准跟着,否则我一刀杀了太子!”
康恒担心地看着她,不禁后悔赠她那把弯刀,“璃儿,别冲动,我们都是清白的,你若是伤了他,父皇回来,反而不好交代。”
锦璃岂肯听,她已然对康肃和苏静琪恨之入骨。
她扯着康肃到了殿外来,倒退着下来台阶,大力一扯,带着康肃转身……
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
一个银袍银发,面带轻薄的镂空面具,正是锦璃要去请、而未能请到的国师大人,南宫恪。
第二位身着富丽的紫色牡丹锦袍,凤冠于高髻上金光闪耀,一张清瘦的瓜子脸端肃幽冷,叫康肃匪夷所思。
这一位正是他的母亲,当今皇后娘娘,苏世敏。
而第三位,纯粹是为锦璃而来,白袍似雪,静冷脱俗,狼王子,轩辕颐。
锦璃忙松开康肃,收起弯刀。
众人黑压压跪了一地,高呼,“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世敏上前,却是绕过康肃,到了康恒面前。
“恒儿,起来吧,你皇兄胡闹,母后会收拾他。”
“谢母后及时赶到!”康恒郑重谢了恩,站起身,担心地看了眼锦璃。
“小安子,扶殿下去殿内躺着。”
小安子领命,忙起身扶着康恒进去殿内。
随后,两个御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进来,跟了进去。
皇后弯下腰,亲手扶起锦璃,温柔拂开她恐慌紧皱的眉心,“璃儿,可有伤着?”
锦璃受宠若惊地抬眸,端看眼前清瘦慈爱的容颜,眼泪便淌下来,“姑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表哥,是他先伤害我和康恒……”
“姑母来的还不算太晚!就像你冒死救我,也不晚。”苏世敏疼惜地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中,“有姑母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锦璃闷在她怀中,突然抑制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为前世糊涂的任性与绝情,为今生及时的弥补。
苏世敏也压制不住心痛,锦璃一哭,她的心更乱。
当皇后这么多年,苦,泪,血,她打落牙齿都是一个人吞咽。
在冷宫里,她的饭菜被那些疯癫的妃子抢走,她只能吃树叶,啃树皮。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那样的惨境中死去时。
两个太监却来到她面前,恭敬小心地捧着凤袍给她,说,“皇后娘娘,您的侄女苏锦璃郡主冒死闯入西山猎场,苦求皇上开恩,现在您可以回椒房宫了。”
她不是不想帮儿子除掉康恒这颗眼中钉。
可她的儿子,康肃——她和康邕——那个不爱她的男人生下的孽种,当她这亲生母亲在冷宫啃树皮时,他却在忙着调戏宫女,忙着纳苏静琪为妃。
这样的儿子,让她失望,也让她绝望。
就在前一刻,轩辕颐冲到椒房宫,告知她那天在西山猎场的真相,她才明白,锦璃为她所做的,远远不只“恳求”这样简单。
自从入宫,她苏世敏便铁石心肠,一切只为守护自己的后位。
但是现在,她看得清楚,这世上,还有比后位更重要的东西。
守住苏氏,才能守住后位,才能守住一切!而锦璃和锦煜,是苏氏的希望。
她安慰了锦璃好一阵子,待锦璃冷静下来,才走到苏静琪面前,挥手便是一掌。
“苏静琪教唆太子暗害兄弟,罪无可恕!本宫做主,取消她与太子赐婚,贬为庶民,关入临幽宫!”
苏静琪被打得摔在地上,求救地看康肃。
康肃身子一动,见母亲到了近前,手再不敢朝苏静琪伸,只低声说道,“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
“你害康恒,本宫可以理解。你害锦璃,本宫可以误解为,得不到就想毁掉她。但你为何要害锦煜?”
“儿臣……”
“锦煜是你的表弟,是宁安王府的世子爷,他碍着你什么了?当年你第一次上战场,若非锦煜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把赫赫战功给你,你能当上太子吗?”
康肃低着头,却心头赫然一震。
多年前,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已被他遗忘。脂粉香浓,美人***,他忘乎所以,只觉得这天下,理所当然就该是他康肃的。
此刻,奢梦惊醒,他痛心疾首,已然晚矣。
“母后……儿臣是听了苏静琪的教唆!她母亲是被锦璃身边的吸血鬼害的,她想毁掉锦璃,毁掉王妃,毁掉锦煜,所以……儿臣一时糊涂。”
他上前抓住母亲的
锦袍,哭得像个孩子。“母后,您原谅儿臣吧!”
苏世敏一脚踢开他,满心失望,锥心刺骨。此刻,她只想一掌拍死这孽种,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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