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他才问:“吴姨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因为上次下药的事,她至今还被禁足着,你有什么需要打听的,说与我听也是一样的,我去给你安排就是。”冯菀恼怒的捶了方开辉一下。
方开辉毫不避让,乖乖受了一拳,随后将事情说了一遍。
冯菀忽的坐起:“你说什么?这事与那个沈家二小姐有关?那个小妮子可是刁钻的很,保不齐又是想了什么主意要使坏,不行,我这就找人去打听。”
天色渐晚,很快便入夜了。沈静璇捶了捶酸涩的腿脚,跟着宫娥们回到住的地方。
地方不大,在偌大的永和宫中,说不上有多简陋,却也并不华丽。这是她除了大狱之外,住过的布置最简单的地方了。
不过无妨,身体操劳,所以入梦轻巧,她很快便睡了。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在皇宫中度过。前世成亲时,她住的是太子府,直到轩宇帝病重,她才随着孟承渊搬回了东宫,就近侍疾。
一夜无梦,翌日清晨,她早早的跟着宫娥们起床,去伺候该伺候的人和物。
沈正阳等人在狱中过了一晚,第二天接到了狱卒传话,说是他们无中生有,诬告朝廷命官。
沈正阳站到铁栅栏那里,对着一墙之隔的郭少康说道:“后悔了没有?我可警告你,不许哀声怨气的。”
“废话,这也算是一种人生体验,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郭少康淡然处之,正吃着狱卒送来的饭菜。
狱中下毒,狱卒会死无葬身之地,这饭菜不需要多加担心。
大辉朝的奸臣们,从来不屑用这样卑鄙的方法夺去别人的性命,他们更愿意看到对手被问斩于菜市口。看着鲜血,看着庶民颤抖着逃离,他们会很有成绩感。
郭少康细嚼慢咽,沈正阳也饿了,落落拓拓坐下,开吃。
郭少康隔壁,柳子卯虽然心中忐忑,却也极力保持着镇定,他不说话,却听着别人交谈。
沈正阳另一侧,方名易絮絮叨叨的在问:“我们会不会被处死?你真的确定能行?”
沈正阳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闭嘴,吃饭!”
方名易耷拉着脑袋:“是我的错,你吼我是应该的,我没想到那些画……”
“闭嘴,什么都别抱怨,乖乖等着。”沈正阳再次呵斥道,对这个表兄弟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笨就算了,还碎碎念,跟个老妈子似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方名易不敢再大声说话,却自言自语的接着絮叨着,沈正阳听见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往郭少康那边的墙壁挪了挪,耳不闻心不烦。
男女不同狱,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二十九被关押的消息,但是,这不耽误有好心人来让他们知晓。
孟承津在花房发现沈静璇后,便命人打听起消息来,虽然只得了些只言片语,却也拼凑出了大致的事情脉络,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莺儿被堕了胎,面色灰败的躺在榻上,他去瞅了眼,叫宫娥们小心照顾,不要让她乱跑,随后他离了乾西头所,来到了狱中。
狱卒不让他进来,说没有圣旨不得探视。
孟承津笑笑,让狱卒靠近些,说道:“无妨,你只要告诉他们,沈二小姐被下了女牢,去吧,本殿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狱卒不敢得罪二皇子,只是传个话,并不需要放二皇子进去,这一点,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将二皇子交代的话说了一遍,狱卒静静的观察着几个人的反应。
沈正阳丢下吃到一半的饭菜,沉默不语。
郭少康也没有吭声,柳子卯一向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自然也不会发表意见,唯有方名易,开始大呼小叫:“怎么办?怎么办?”
沈正阳呵斥道:“什么怎么办?吃你的饭!我妹妹不会那么无用的,我相信她,我会等新的消息。”
“你信她,我为什么要信她?她不是我妹妹!难道你没有听到,她也被抓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方名易痛苦的抱着头,开始胡言乱语。
郭少康思忖片刻,说道:“多谢这位大哥,我们知道了,您请歇着去吧。”
狱卒走了,郭少康才对沈正阳说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或者,你妹妹又想了什么新的法子?”
“我也这么认为,也许这是她随机应变,不得已的做法。”沈正阳点点头,丢下竹箸,起身在牢房内踱着步子,道,“难怪上午狱卒会说,陛下让你我在牢中应试,这可能是我妹妹新的计策导致的结果。”
“多半是这样。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哎呀,这也算是别开生面的体验啊,哈哈。”郭少康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泥灰,站起来吟了一首诗,“牢狱不见窗,难寻明月光。少康劝正阳,且当好时光。”
沈正阳闻言哈哈一笑:“你这猴子,这写的什么破诗,赶紧的,别考了,回家种田去吧。”
“滚!”郭少康佯怒骂道,“我若是种田,不拖你下水,岂不是空虚寂寞冷?你等着,出去了有你好看。”
“哈哈,好,你也等着。你若是考不过我,干脆别丢人了,拜我为师好好学学吧。”沈正阳哈哈一笑,苦中作乐。
孟承津离开后,直接去了东宫:“皇兄可是在忙什么大事?”
“没什么事,你不去看看筝妹?别出了岔子,回头你对父皇和大舅都不好交代。”孟承渊头也不抬,正看着手头从东厂汇集来的报告,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幕后主使是谁了。
孟承津凑过去,孟承渊有意试探他弟弟,因此他并不掩饰,让他弟弟去瞧。
孟承津拿起手头的卷宗,冷笑着扫了几眼,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亲自去见方开辉。
居然敢背着他搞这么大的动作?岂有此理!
方开辉盯着他解释道:“殿下如今尚未成亲,依然无法住到外面的皇子府中,无法封王。臣是在为殿下铺路。这些人都是与沈四爷有关联的,只有剪除了他们,才能安心对付沈四爷。沈四爷倒了,太子那里才会少了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臂膀。”
“而且,主考官是太子的人,泄题风波,太子定然无法全身而退,到时候,群臣会上奏,请示陛下让太子早日大婚。”冯有恭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
孟承津冷笑一声:“大婚?你们以为,让太子得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就可以逼他早点大婚了?还是说,方丞相你一早就打算趁虚而入,等太子孤立无援之时,将你的宝贝女儿推过去?”
方开辉讪讪然一笑:“什么都躲不过殿下的法眼。”
“届时,辅佐太子的人都会受到牵累,方相出面保住他,陛下为了太子,定然会同意与方家联姻。”冯有恭成竹在胸的说着。
孟承津眼中戾气迸现,他将案几上的茶盏摔碎在地:“放肆!这就是你们的大计?你们可知,太子那里已经收集到了你们的罪证?如今,你们打算怎么做?你们想必是忽略了一个人,的确,她是那么不起眼,被忽略再正常不过。本殿警告你们,速速将涉案的手下处理掉,不要让太子有时间去行动!”
“殿下说的是谁?”方开辉不以为然。
冯有恭阴柔的嘴脸笑意盎然:“殿下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太子能掌握罪证?总不能调用东厂的人吧?陛下可是从未让任何皇子染指东厂的。”
“你说呢?”孟承津瞪着冯有恭,慑人的眼神,盯得冯有恭的笑凝结在了脸上。
“这不可能!”方开辉忽然站了起来,“自古以来,哪一朝的皇帝不是防着皇子的?陛下会让东厂的人给太子做事?这不可能!”
“面对现实吧。那个沈二小姐,怕是也已经掌握了你们阴谋的罪证,下了大狱的只是替身而已,她本人在锦妃的宫中好生待着呢。”孟承津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可不会替他们善后。
若不是看到东厂的密报,他不会相信自己的双生兄长已经得到了父皇那么高的信任度,连东厂的人都让他调用了。
心头升起难以压制的妒意,同一时辰,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两个孩子,凭什么只因为前面那个早出来一炷香的时间,第二个就不受待见?
他不会认命,绝不!
既然老大心仪那个沈二小姐,那就将沈二小姐夺走好了。
上次庆典的时候,他已经试探出了大哥对沈静璇在意的程度,加上那一晚在流光湖畔,大哥竟然奋不顾身的投湖去救沈静璇,他已经确定,沈静璇是他大哥的短板,只要拿下沈静璇,他大哥定然溃不成军。
如今,沈静璇在永和宫,只是个冒充的宫女,他只要将沈静璇变成他的人,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这么想着,他直接去了永和宫,给锦妃请安后,借口听闻锦妃宫中的菊花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去了花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