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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戴着各自的面具,待要揭开时却不得不连自己的皮肉一起揭走。——AndréBerthiau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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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我一股脑地冲进厕所,趴在马桶边缘呕吐起来。
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以后,我又来到洗手台边开始不停地洗手。
太脏了,太脏了,必须洗干净才行。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沾满了肮脏的病菌,我把洗手液倒满双手,反复地搓洗着。一瓶洗手液用完了仍然觉得不够,我又把洗澡用的沐浴液拿出来洗手,倒满,倒满,杀菌,杀菌,洗啊洗,洗啊洗。
可我的呕吐感并未就此消失。我拼命压抑着时不时涌起的呕吐感,尽量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只是站在洗手台前用力地洗手。
不知道洗了多久,双手的感觉似乎在逐渐麻痹消失,洗手变成了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我停不下来。
惠梨奈轻轻地走到厕所门口,在那里用担心的眼神望着我。
“哥哥……别洗了……”
她细小微弱的声音让我头脑中断了的神经在一瞬间连了回去。
我停下洗手的动作,然而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直流。我这才注意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搓得红肿脱皮,火辣辣的疼痛直袭心脏。
“哥哥,你不要这样……惠梨奈害怕……”
看见我凄惨凌乱的模样,惠梨奈哭了起来。
我转身蹲下,抱住了哭泣的惠梨奈。
“对不起……对不起啊……惠梨奈……对不起……”
耳畔回响着的并不是我自己的声音,而是在折磨惠梨奈后哭着道歉的母亲的声音。
母亲病了,或许我也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总有一天我也会和母亲做出一样的事情来?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恐怖到浑身震颤。
我想过,是不是只要把母亲送进医院,我和惠梨奈就可以解脱?我们拿着父亲的钱独自生活,相依为命,不会再受到折磨和欺凌。
但一想起父亲冷漠的脸,我就觉得无法顺他的意把母亲一辈子关进里面。如果母亲被关进医院,父亲也就解脱了,他可以更肆无忌惮地和那些女人交往。
母亲已经够可怜了。
一想到今后失去母亲,父亲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甚至让那些肮脏的女人来照顾惠梨奈,我就觉得无法饶恕。
我无法饶恕那样的父亲。
我的身上流着母亲的血,母亲是疯子,所以我也生来就是个疯子。
但我又能抱怨什么呢?那个疯子是我的妈妈,她是我的妈妈,所以我才会和她一样,继承她的优点,继承她的缺点,也继承她的疯狂……就像继承父亲的智慧与才能一样。
我什么都无法抱怨,因为我是母亲的儿子。我是为了保护母亲和惠梨奈而生的,没有了她们,我就没有了生存的理由。
“惠梨奈……我一定会保护惠梨奈和妈妈的……一定……”
抱着惠梨奈瘦小得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身躯,我流下了眼泪。
鼻尖通红,驼着背在寒风中慢跑的我,很快就被身后追赶上来的一年级新生超越了。
“柳生!发什么呆!集中精神!”
不远处正盯着大家练习的真田朝我大喝一声,我连忙加快步伐跑了起来。
感觉有点丢脸,因为平时的我应该是不会轻易走神的。
“哟——”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下我的背。一回头,果然是仁王。
不务正业,总让人感觉吊儿郎当的仁王,正是接受了这家伙的邀请,我才从高尔夫球部退出转而加入了网球部。
“别担心,凛凛它啊,好得很,今早我顺手丢在花坛边的一袋方便面,刚才路过的时候已经被啃干净啦。”
“啊?方便面……?”
我和仁王在二年级时才成为同班同学,座位靠得不算近,平时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自然也算不上是亲密的朋友。
之所以会接受他的邀请,也许是因为他恰好找对了时机。冷落得不剩几个人的高尔夫球部,已经对高尔夫球失去热忱的我,为妈妈和妹妹的事而烦恼不已的我——正因为在恰当的时机遇到了仁王,我才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邀约。
“你这家伙,把猫当恋人也要有个限度,连跑步的时候都思念着凛凛,不怕真田吃了你吗?噗哩。”
“什么叫做把猫当恋人,我可没有——你这是莫名其妙从哪里冒出来的话题。”
仁王很喜欢开人玩笑,平时的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必定是没个正经。但我知道仁王实际上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靠不住,他在球场上有着能够将对手细致入微地观察透彻的一面,通常事情只要是他愿意去做的,他就能做到。我认为仁王在某些方面还是可以信赖的,因此我也委托过他在我不方便去后院的时候给凛凛喂食。
话说回来,给猫吃方便面算是怎么回事?真要是吃了那种东西,凛凛会拉肚子的吧。
凛凛是经常在学校后院出没的一只流浪猫,因为跟别的流浪猫打架而少了一截尾巴。原本学校附近有不少野猫,但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野猫们经常因为抢地盘而互相打架,渐渐地有些野猫被赶去了其他地方,学校也下令禁止我们喂养这些野猫,最后,会固定在后院出没的野猫就只剩下凛凛一只了。
——大家都走了,只留下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某个灰蒙蒙的雨日,我在去后院时遇见了一名少女。
那是学校下令禁止喂食野猫的第二天。身为风纪委员的我理当遵守校规带头做好榜样,但一直以来,几乎每天中午我都会留下一些面包和其他食物拿去给凛凛吃,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如果突然就这么中断给凛凛喂食,我很担心它活不了多久。
我撑着伞走到后院,正拿着面包袋子犹豫不决的时候,见到了独自蹲在花坛前望着凛凛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