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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毓心情温和,处事公允,但为人相当谨慎,看待事情并不浮于表面而是讲究真凭实据,即便亲眼所见,也不会妄下论断。
横波路车祸事件之后,景烨曾打电话给他,因为涉及到傅明湘,他对待此事的态度也更加慎重。他为人兄长,也曾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万分宠爱百般娇宠,这几年因为云梦舒的事疏远了些,但毕竟极为了解她的作风,出了事仔细一掂量,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怀疑她。
为了彻底验证车祸中的一些疑点,傅明毓特意重金请了三个高手,有一个还是现役佣兵,甚至连他自己都豁出了亲自上阵体验了一下跳车的快感。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车轮无情,正常人从行进中的车上跳下来,绝无可能毫发无伤,除非车速慢得像龟爬,否则,轻微擦伤总是免不了的。
当时车祸的结局十分惨烈,两辆车都爆炸起火焚毁,但路面那一道剧烈摩擦的痕迹宛然,清楚地昭示当时的车速并不慢,甚至可以说,是在高速行进中。
而谢清欢跟萧朗月在经历了车祸之后,先是被请到警局录口供,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家,连医院都没有。景烨全程陪同,他向来细心,对萧朗月更是上心,若是两人有什么不妥,他定然会有所察觉。
横波路那一片因为要准备重建,有些设施已经拆除,所以并没有那一段的监控录像。傅明毓跟其他人略有不同的是,他对两人的跳车经历并不怀疑,但也因为不怀疑,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深,无从解释之下,他彻查了两人的身份与经历。
萧朗月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谢清欢就不一样了——因为鼎星并没有彻底掩盖,傅明毓轻易地查到了五年前的事情。
傅明毓知道季卓阳对于手下带的艺人,向来尽心尽力,恨不得全捧成超级巨星。两人先前共事,素来愉快。如今季卓阳虽然跳槽了鼎星,但两人多年交情并不是假的,有些事情,傅明毓觉得他应该清楚。
一念及此,傅明毓略微一顿,才又开口道:“季卓阳,你还记不记得,鼎星陆老引退,权力交蘣的时候,那位名叫赵泽天的董事?”
“记得。当初你我还打赌,看他跟陆展睿谁能笑到最后。”季卓阳皱了皱眉,要不是赵泽天,当初谢清欢也不会卷入吸毒事件。只是,明明说着车祸呢,怎么又扯到这个败类身上了,“那位不是缺德事儿干得太多,在牢里畏罪自杀了吗?”
“赵泽天的那个案子,因为兴致恶劣,在当时造成的影响非常大,对于市政的精神文明建设也是个沉重的打击,最直接的后果是引发了新一轮的扫黄打非行动。”傅明毓静静说着,也不由略略皱眉。
他生在世家,接受良好的教育,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恋上温柔善良的女子,这一生拖磨甚少。虽然曾经沉沦痛苦,但心中始终清明,坚持正义,对于赵泽天这样的人,十分不齿。
“对于赵泽天罪行的取证,几乎没有经历波折。不仅仅是因为赵泽天涉及了杀人、强奸以及毒品,踩了社会道德的底线,引起了大众的强烈愤慨。更因为受害人才刚刚成年不久,向来形象正面,且前途无亮。”
傅明毓所说的这些,季卓阳自然也知道。赵泽天的恶性,不仅仅是震动了鼎星,更引起了整个t市的关注。按说,有钱人顺手干点儿伤天害理的事儿,只要别太过,基本上不会出大事。
但赵泽天点儿背,那件事被曝光得十分彻底,从房间里取出的杯子里演出了高纯度的海洛因成分,因嗑药兴奋过度而短暂昏迷的赵泽天,地板上不规则蔓延的血迹,都被详细报道。
为了保护受害人的权利,报道中一律用了化名,但隐晦地提及了受害人的身份以及最为重要敏感的身份——刚成年,形象好,前途无量。
而在后续报道中,更是表明受害人出现了短暂的呼吸停顿而晃荡在生死边缘。
一时之间,种种矛头都指向了赵泽天,在等待审理的过程中,又有多名女性匿名指证赵泽天威逼利诱玩弄女性身体。
鼎星也因此大受牵连,声誉重创,这时陆展睿强势回归,在第一时间内撤了赵泽天的董事以及其他职务。原本跟赵泽天抱团的老董事也一并受到调查,人心涣散,鼎星主权顺利易主。
季卓阳跳槽鼎星之前,也曾认真研究过谢清欢,对于她的这段遭遇,心中颇为不忍。此刻听傅明毓细细提及,心情更是复杂。
“季卓阳,你知道吗?”傅明毓神色淡漠,“当初赵泽天自杀,预警在关押他的牢房墙壁上,发现了几个用指甲刮的不太起眼的冤字。”
“冤?”季卓阳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得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喊冤啊。他眉头紧紧皱着:“小明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卓阳,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你知道我这个人,要查什么的,必定是十分发散的,只要觉得有用的,绝不会放过。”傅明毓渀若未曾察觉到他的情绪,只平心静气道,“赵泽天出事之后,他的妻子就跟他离了婚,带着他的儿子赵思齐出国了。因为赵泽天一贯行为不端,赵思齐跟他并不亲。而赵泽天身陷囹圄,曾经给赵思齐写了封信。”
季卓阳停止了轻叩方向盘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紧张:“那信上说了什么?”
“约莫花了大量篇幅在忏悔吧,”傅明毓浅淡一笑,“反正给我看到的,不过几段,说的就是当年的那件事。吸毒赵泽天认了,但杀人他不认。”
他当然不认,未遂嘛。季卓阳冷哼出声,口气十分鄙夷:“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向来大有人在。”
“话不能这么说,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泽天吸毒藏毒证据确焪,杀人那一项反正未遂,他为何不认呢?”傅明毓静静反问道,“人的五脏六腑重要器官,都在肚腹。受害人被刺的那一刀,虽然看着严重,却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就连刺入深度、被发现、警车与救护车抵达的时间都是仔细算过的。这样的话,你仍然觉得没什么吗?”
在那种紧要关头,做这种算计,那人的心机地多么的重啊?季卓阳只一想,就觉得背后出了一层白毛冷汗:“不、不会吧?”
傅明毓知道心眼多的人遇见心眼多的人,那绝对是场灾害,听出季卓阳的紧张,微微笑道:“好了,你也别太紧张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别把那位谢秀想得太孱弱无害了。”
他凝了凝神,认真道:“你不招惹她,自然没事。你要是惹了她,被她玩死也只能自认倒霉,想想赵泽天的下场。至于阿湘,我不认为以她的心机玩得过那位谢秀。阿湘要毁人的荣,我怕到时候阿湘连命都搭进不说,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季卓阳与谢清欢接触过几次,丝毫没看出她有这种算计人的特质,垮着脸道:“小明哥,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季卓阳,难得糊涂,确然是好事。但从今后,望你好自为之。”傅明毓亲切地叮嘱道,“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希望谢秀攻成之日,你还健在。”
说罢,也不理会季卓阳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喂喂’声,好心情地挂了手机,随即舀起书桌上的座机,拨内线:“许伯,阿湘回来了吗?”
许伯是傅家的老管家了,回道:“还没有。”
傅明毓略垂下眼帘,看自己放在桌面的手:“等她回来,让她到我书房一趟。”
“好的,大少爷。”许伯应道。
窗外夜色如墨,掩了傅明毓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季卓阳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影视基地,片场依旧热闹,今天的戏份果然还没拍完。隔了老远,季卓阳都能听到林天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萧朗月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是欠你钱呢还是欠你钱呢还是欠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