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听着心头一震:“出了什么事?”
“把余家小儿子过继给七娘的事,一半是因为当初朱安平当然过七娘,如今朱安平变了卦,七娘觉得朱安平说话不算数,心里的坎过不去。一半却是罗家二老爷!”
“我二叔?”十一娘很是意外。
五夫人点头,斟酌道:“听七娘说,当初她为这件事回娘家的时候,二老爷开始喝斥她胡闹,后来听说是族里的人怂恿着朱家老太太出面闹腾,就改变了主意。说,朱家的这些亲戚在朱安平的曾祖父那一辈就分了家,朱家的产业产业一小半是朱安平的父亲、祖父留下来的,一大半是朱安平自己挣下的。凭什么让那些快出五服的兄弟分了去?然后写了封信让七娘带给余太太……”
之前虽然猜到这件事罗家二老爷和二太太知道,甚至因为太过溺爱女儿默许了七娘的所作所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二老爷在这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十一娘通体生凉。
现在连大方得体、明理大义的四娘……
她有些不相信。急急地打断了五夫人的话,低声道:“那我四姐怎么说的?”
“余太太觉得这件事太荒唐。别说是她了,就是余大人,也断然不可能同意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朱家。劝七娘快回高青去,无论如何要占着正房不走。她后脚就去高青,帮七娘和朱家的人理论。过继什么的,想也别想。立刻给朱安平抬姨娘。如果生了儿子,到官府去备报,养在自己名下。如果生不出来,那道理就全在罗家。到时候让那些提过继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才是自己了解的四娘!
十一娘透了口气。
“可当时的七娘正满心欢喜的投奔四姐而来,”她轻轻地道,“准备四姐为她主持公道,要朱安平兑现承诺。这样的话,哪里听得进去。”
“是啊!”五夫人叹气,“她当时觉得二老爷说的有道理。还说,如果朱家的人对她尊敬也就罢了,可自她嫁进朱家,从吃的到穿的,朱家的长辈、妯娌处处挑她的刺。知道朱安平为她不纳妾,个个等着看她的笑话。如今让她主动给丈夫纳妾,岂不是让她自打嘴巴。”
“结果她当时就闹腾起来?”十一娘猜测道。
五夫人苦笑:“拿了把剪刀就朝胸口扎下去……要不是身边的丫鬟眼明手快,只怕……”然后庆幸道,“还好只是把那丫鬟的手给扎了个洞!”
还好只是把丫鬟的手给扎了个洞!
望着五夫人不以为然的样子,十一娘望着她欲言又止。
五夫人却没有多想。
任谁摊上这样涉及长辈是非的事都会难堪!何况自己是十一娘的妯娌,十一娘觉得不在自也是常理。
她装做没看见,继续道:“二老爷知道余太太不愿意把幼子过继给七娘后,连着来了几封信不说,还特意差了身边的一个幕僚来了趟燕京,说如果余太太不说,那二老爷就亲自来会会这个曾被二老爷当成亲生儿子养的女婿。余太太就同意了。”
所以四娘什么也不能说……
十一娘垂着眼睑,默默地坐在那里,没有做声。
五夫人望着她脸上透出来的悲愤,生出几份同情之心来。
她想安慰一下十一娘,两人平时的交集实在是少,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
沉默中,车外鼎沸的人声传进来,越发的喧嚣了。
过了这商铺林立的西大街,就是安静肃穆的正安街,荷花里遥遥可望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道:“四嫂,我看这件事的关键还是二老爷身上。已经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左右的了。你还是早点拿主意吧!”
十一娘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情:“五弟妹,多谢你提醒。我明天一早就走趟弓弦胡同。”又问,“我七姐……现在有什么打算?”
五夫人闻言不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我告诉她,与其要朱安平兑现承诺,不如追究朱安平不守诺言!”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五夫人。
五夫人看着像冬天里喝了杯热茶似的舒服。
她眼底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这男人啊,一高兴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们女人要件件都记在心上,那可得找本帐册,专司个小丫鬟记帐才能行。”五夫人笑道,“七娘膝下空虚,这就是七娘的不对。可朱安平答应七娘在她姊妹中过继儿子,这就是朱安平的不对。两相对比,就能扯平了。”
有些人,天生就很会处理夫妻关系。
五夫人就是有这种天赋的人吧!
这么多年以来,七娘没有为夫家生育子女,心虚,所以才会拼命的闹腾,一点点小事也能让她弄成泼天的大事。而五夫人的话,正好给了七娘一个理由,填平了她心里那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