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皇上从皇贵妃的一杯茶开始放出对区家的不满的风声,到了宣王九保进京达到了高峰。而一直待在皇长子身边的欧阳鸣,则是皇上留给皇长子的臣。这样看来,从皇五子逝世开始,皇上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对徐家是什么安排?
这样一想,也不难理解徐令宜为何要事事示弱。
希望通过这一次孩子的事,能让皇上对徐家重新评估,找到掣肘区家的人,让徐家从风口浪尖退下来。她也不用再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地过两天安稳的日子。
心里感叹着,她就问起了王琅的事来:“侯爷,那行凶之人是谁?”
十一娘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徐令宜根本没有必要对自己回避什么,可他在叙述王琅死时自己语言却十分的简练——只有想掩盖什么事的人才会如此说话。因为只有最简单的,才是最没有破绽的。
徐令宜知道自己这个小妻子是极聪慧的人。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不想当着太夫人的面前说出来,让十一娘没了面子。
“王琅死在小倌楼里。”他凝望着十一娘,直言道,“行凶者估计是任昆。”
十一娘跳起来。
她早就应该想到。顺天府是什么地方?总管燕京的治安。哪些人能喝斥,哪些人必须小心翼翼,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急巴巴地跑来给徐令宜报信,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难怪徐令宜当时话说的那么含糊了。
要是让太夫人知道王琅死在小倌楼里了,杀人者是任昆,自己面子上总是不好看。
一边是皇上最敬重姐姐的独生子,一边是虽然失势却是皇后娘家连襟的茂国公府世子。此刻的顺天府尹只怕睡都睡不着吧?
“什么叫行凶者估计是任昆?”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苦笑:“听顺天府尹说。王琅前一日和几个朋友在小倌楼里吃酒,喝得有点多,就宿在那里。末初吃了午膳正准备离开,任昆来了。他看见服侍王琅的那个小倌,笑着点了点头,提出要和王琅单独说几句话。
王琅不以为然地笑,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明说的?
结果任昆听了脸色铁青。先是一脚把那小倌踹了出去,然后转身‘啪’地关了门。
一开始屋里只听到低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王琅开始高声叫骂起来。
因屋外在王琅和任昆的小厮守着,那*公不敢靠近。
到了酉初,*公看着时候不早了,备了酒菜过去。
谁知道原来立在院子中央的小厮都不见了。大门洞开,王琅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任家一个小厮手里拿着把沾满了血迹的匕首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他见了那*公就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说,王琅欠我们家公子的钱不还,我家公子来讨债他赖着不还,还出言羞辱。公子气走,他出于义愤和王琅争执起来。王琅恼羞成怒打骂他,他混乱之中失手杀了人。此事与我家公子无关。我跟你去顺天府尹投案。”
十一娘目瞪口呆。
当初王琅污辱那位给事中儿子的时候,说别人负债不还。如今他被杀,用的也是“欠债不还”这个借口。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呢!
“*公惊恐万状地报了案。那小厮就在那里等着顺天府尹的人来。”徐令宜无奈地道,“连板子都没有打,什么都招认了。甚至还出具了王琅向任昆借钱的借据。”
“那跟王琅去的那些小厮呢?”
“说,平日王琅和任昆常在一起玩耍。听见王琅辱骂任昆,都有些不自在。任昆贴身的一个小厮就请他们到旁边的院子喝酒。他们就跟着去了。待听说出了人命案,顺天府来捉人的时候才知道是王琅出了事。
也问了任昆身边的小厮。说王琅叫骂声不堪入耳,为了他们家公子的颜面,所以支了王家的小厮到一旁的院子里喝酒。
顺天府还问了小倌楼里的人。有人看见任昆走。时间在申末、酉初之间。轻裘缓带,看不出什么异样。”
“唯一值得怀疑的是行凶的人——他是任昆的小厮。纵是如此,也只能怀疑怀疑罢了!”
徐令宜犹豫了一下:“也不全是。顺天府尹查查那匕首。既然是临时起意,又失手杀人,用凳子砸或是花瓶扔都是很正常的。用匕首,就有些不常见了。何况王琅身上被刺了三十七刀。其中有二十一刀刺在要害处。说是失手了,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十一娘忍不住摸了摸额头。
“如果不是这些刀伤,那小厮的话还真没有什么破绽。”徐令宜沉思道,“顺天府给我报信的时候,也派人去茂国公府报信了。我们毕竟不是苦主,有些事不好出头。只能看王家是什么意思了!”